第1394章 【琅琊榜14】

正月二十五，晨。

东城疫坊外，林殊立于临时搭起的高台，手执乌木旗。

旗角一挥，鲛人水手抬来十只大铜缸，缸内盛满以鲛泪调制的寒雾。

"起！"

旗落，寒雾喷薄而出，化作一片银白云幕，笼罩半条街。

温度骤降，咳血者的呻吟声竟渐渐低弱——毒雾被寒气压伏，暂无法随呼吸扩散。

百姓却跪倒一片："林少帅，别查了，救命要紧啊！"

"我们不想知道真相，只想活！"林殊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却温声答："真相与命，我都要给诸位。请再给我三日。"

同日，霓凰高烧初退，披银甲再巡城。她打开穆王府私库，倾尽金银，购药王谷所有清热解毒之材，于十字街支起百口大锅，亲自熬"女帅药"。

"排队，一人一盅，不许抢！"她执勺而立，肩伤渗血，却不肯退。

百姓含泪，称那褐色药汤为"女帅汤"。

有人跪叩："女帅，您别再累倒了，我们喝，我们等！"

霓凰笑，雪落眉梢："喝吧，喝完一起等真相。"

当夜，鬼医再传密信——一纸短笺，一行血字："以林殊一命，换解药三万颗。"

霓凰怒极，单枪匹马夜闯鬼医藏身船。船上机关重重，毒烟、飞蛊、血螯，她一枪破十阵，银甲染毒，仍杀入核心舱。

鬼医戴青铜面具，声音沙哑："穆王爷，换不换？"

霓凰以枪尖挑起桌上解药瓶，冷笑："我的命，你要不起；他的命，我更不给！"

枪落，药瓶碎，解药化雾。

她回身掷出火雷，"轰"一声，血船燃起冲天大火。

火海里，她背对鬼医，声音比火更灼："三日内，我必让你跪着交出解药！"

寒雾需持续运送，林殊力渐不支。

飞流走上前，撕碎上衣，露出心口——鲛泪残晶在皮肤下泛出冰蓝纹。

"我来。"少年深吸一气，整个人竟散发出凛冽寒气，所过之处，地面凝霜。

他扛起寒雾铜缸，奔跑于各疫坊，像一座移动的人形冰窖。

第三日深夜，最后一缸寒雾布完，飞流力竭，脚下一滑，坠入冰河。水下一股暗流卷来，将他拖向远方。

昏迷前，他只来得及伸手，抓住一块浮冰，低低喊了声："苏哥哥......"黑暗里，一道黑影悄然游近，将他托起——月光照出那人半张脸，竟是一双与海歌相似的金瞳。

与此同时，林殊夜探宗人府。

摄政王印仍在密室，钥匙却挂在太皇太后枕畔。

他换夜行衣，蒙面潜入慈宁宫。宫灯幽暗，老人睡颜苍白，手边凤杖顶端，悬着一枚小小金钥。

林殊指间探出薄刃，轻挑金钥——

"林殊。"太皇太后忽地开口，眼睛却仍闭着，"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停手，保你一世荣华；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林殊收刃，拱手一礼，声音极轻："臣，早就在深渊里。今日，是来拉别人一起跳的。"

他指尖一弹，金钥已落入袖中，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身后，老人缓缓睁眼，眼底一片死寂。

正月二十七，疫发第七日。

东城钟楼，林殊登高三丈，面向百姓，以匕首划掌——血洒鼓面，他抬手击鼓！

"咚——咚——咚——"鼓声沉厚，压过风雪，传遍疫坊。

"我林殊，以血为誓——再给我三日，还你们解药，还天下真相！若违此誓——"他抬手，将掌心血拍在鼓旁白绫，"以此绫，裹我尸！"

万人仰望，鸦雀无声。

片刻后，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好！我们等！"

呼声如潮，盖过风雪。雪落鼓面，血与雪交融，像一幅赤焰旧旗——猎猎招展，永不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