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以乱制乱
张亮在城中绕了数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回到客栈。
霜月早已焦急等待，见他回来才松了口气：“刚才醉仙居内传出打斗声，我担心你...”
“计划有变。”张亮面色凝重，“我见到了三傻老人，他似乎在策划什么大事，与血影楼和沐风山庄都有牵扯。”
他将所见所闻详细告知霜月。
霜月越听越是震惊：“三傻前辈与邪派勾结？这不可能吧？以他的实力，何必如此？”
张亮沉吟道：“我看不像勾结，更像是...他在主导什么。赵坤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甚至畏惧。”
他走到窗前，望向醉仙居方向：“更让我在意的是，他似乎认出了我，却故意放我走。”
霜月蹙眉：“此事越来越复杂了。沐风山庄少主白晓生竟与血影楼暗中往来，若是传出，正道必将大乱。”
正在这时，张亮感到有人前来，但来不及反应，眼前突然一花，一个面容清癯，银须垂胸，颇有仙风道骨之姿，却顶着一头乱如鸟窝的白发，眼神恍惚中透着奇异的清明老者出现在他眼前。
“前辈？你怎么突然来了。”张亮好奇。
“你们不是正在说我的坏话吗？”老者一脸的坏笑。
“没有，绝对没有。”张亮赶忙否认。
“我是问罪来的，你小子差点黄了我的好事。”老者又是一脸的恼怒样。
“前辈，我只是误打误撞，不知道你在那儿。”张亮赶忙解释。
“别那么虚情假意，叫我老哥就好，忘了咱们结拜的事了？”老者突然满脸和善的笑意。
张亮被他这比翻书还快的脸色弄糊涂了，连忙赔笑，“那只是开玩笑，哪敢叫你……”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以后见面咱们就以兄弟相称。”
张亮大着胆子应了一声，“老哥教训的是。”
听到张亮的话，这个平日里是个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老顽童，此刻却板着一张脸，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张亮从未见过的锐利精光，连那身油渍麻花的破旧道袍，都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严肃气势撑得挺括了几分。他盯着张亮，接着一字一顿说道：“小子，忘记我了前面告诉你的话？这天下，要乱套了。”
张亮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听着。没想到像三傻前辈这等早已超然物外的人物，还会如此郑重其事地提起。
“不是天灾，是人祸。”三傻前辈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冥冥中的什么，“有股子见不得光的势力，藏在阴沟里，使劲搅和。为啥？乱世才好摸鱼，浑水才能捞足好处！可恨那七大一流势力，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心里拨拉着自己的小算盘，只要火没烧到自家后院，谁肯真心实意出头？都怕拼光了家底，反倒便宜了隔壁看热闹的。”
他说到这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讥诮，又有几分无奈，“我与老疯子商量了一下，想出了一个妙招。”
“老疯子？”霜月抿嘴一笑。
“疯子与傻子才能想出妙招，你不懂。”老者乱发后的浑浊目光，却在这一刻闪过一丝与他疯癫外表截然不符的深邃。
“我跟这老家伙琢磨了个损招儿。”三傻前辈嘴角一咧，那点严肃瞬间被熟悉的狡黠取代，“有人想混水摸鱼？咱就抢先一步，把这水给他搅和成滔天巨浪！把那些自诩正道、高高在上的大势力，提前给我拖下水！让他们想独善其身都难！这叫啥？这叫以乱治乱！水浑了，藏在，可就没那么容易喽！”
张亮恍然大悟，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他撞见的一幕：三傻前辈将素有清誉、出身正派沐风山庄的少主白晓生，跟邪道巨擘血影楼的少主，硬是给“错合”到了一处，当时还以为是这位前辈老糊涂了或是又犯了什么疯病，原来根子在这儿！这是要强行制造矛盾，点燃引信，逼得沐风山庄和血影楼这两个宗门不得不提前介入啊！
这主意……何止是损，简直是胆大包天，疯子才想得出来！可细细一想，在这僵局之下，竟有种奇特的可行性。张亮背后不禁冒出丝丝寒气，对这些站在云端的大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有了更深的敬畏。
思绪翻腾间，三傻前辈已凑近过来，那股混合着劣酒和陈年汗渍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塞到张亮手里，挤挤眼：“喏，看你小子平时扒拉死人储物袋那穷酸样，前辈我瞧着心酸。拿去，省着点花。”
张亮下意识接过，神识往里一探，整个人瞬间僵住。
灵晶！密密麻麻，堆积如山，散发着纯粹而诱人的灵气光泽！粗略一扫，竟有五千之巨！
他呼吸骤然急促，心脏擂鼓般狂跳。五千灵晶！这是什么概念？他那位身为玄天宗宗主、烛照境的师兄，上次倾囊相授，也不过给了他五百灵晶，那已经是师兄能拿出的极大份额，关乎一宗之主的颜面和宗门运转了。而三傻前辈，随手一给，就是十倍！
这就是一流顶尖大能的手笔吗？张亮握着储物袋的手微微颤抖，不是惊喜，而是一种近乎惶恐的巨大冲击。他深知，这灵晶背后，恐怕不仅仅是资助，更是一种无声的牵扯，将他这只小虾米，也一并卷入了这盘以天下为棋局的大棋之中。
“多…多谢前辈！不不，多谢老哥。”张亮压下翻腾的心绪，深深一揖。
三傻前辈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步三晃地走了，留下张亮独自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沉甸甸的储物袋，心情复杂难言。
巨大的财富当前，什么天下大势、棋局牵扯，暂时都被张亮抛到了脑后。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没有实力，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随手递给霜月一个储物袋，“在客栈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迅速离开原地，身形如鬼魅般朝城外窜去，在城外不远处的山林间穿梭了一阵，寻到一处绝对安全的僻静之所。最终，他在一处瀑布后的天然洞穴中停下，洞口被水帘遮蔽，灵气氤氲，正是绝佳的闭关之地。
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禁制后，张亮盘膝坐下，将储物袋中的五千灵晶尽数倾倒而出。刹那间，整个洞穴被浓郁的灵光映照得如同白昼，精纯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都觉修为隐隐增长。
“吞噬！”
张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期待，不再犹豫，体内那独特而隐秘的吞噬之力轰然运转。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产生了一个无形的旋涡，周遭的天地灵气被疯狂扯入，而那堆积如山的灵晶，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碎裂，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洪流，汹涌澎湃地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冲刷着经脉，汇入丹田。
这个过程霸道无比，若是有外人在场，定会惊骇欲绝，因为这完全违背了修真界循序渐进、炼化灵气的常理。寻常修士吸收灵晶，需小心翼翼引导，慢慢转化，像张亮这般鲸吞海吸，简直是自取灭亡。
这就是张亮离开旅店修炼室的原因，那里人多眼杂，他怕动静太大，被人察觉。
能量在体内奔腾、咆哮，冲击着修为的壁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法力在疯狂增长，经脉在撕裂与修复中变得越发坚韧宽阔，丹田气海也在不断扩张。
一天，两天……
五千灵晶形成的能量海洋，正被飞速消耗。
当最后一颗灵晶化为齑粉时，张亮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澎湃，比之前强大了不止一筹。
然而，预想中的狂喜并未出现。张亮的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极其难看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又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烛照境，中阶！
仅仅是从初阶，提升到了中阶！
五千灵晶啊！足以让一个普通资质的修士，从烛照境初阶一路畅通无阻地突破到烛照境大圆满，甚至触摸到凌云境的门槛！可到了他这里，竟然只推进了一个小境界？
张亮内视己身，感受着丹田内那看似磅礴、却远未达到预期目标的法力海洋，一股冰冷的绝望感悄然蔓延开来。他之前就隐隐有所预感，自己这见不得光的吞噬能力，虽然进阶速度远超同侪，但每前进一步，所需的能量也是同阶修士的数十倍，乃至上百倍！
可这差距，也未免太离谱了！五千灵晶才升一小阶，那想要突破到凌云境，需要多少？太虚境呢？更高的境界呢？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将是一个怎样天文数字的资源！
“我这身体……根本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张亮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和茫然。原本得到巨款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深深忧虑。按照正常途径，哪怕他拼死拼活做任务、赚取宗门贡献，恐怕修炼到死，也未必能攒够下一个境界所需的资源。
玄天宗只是三流末的小宗门，师兄能给他的支持有限。三傻前辈这次是心血来潮，下次呢？难道每次都指望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绝路！这几乎是绝路！
但绝境之中，往往能逼出最原始的狠厉。张亮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被一种狼性的凶光取代。他想起自己之前为了些许资源，不得不冒险猎杀那些邪派高手，去捡漏的日子。虽然危险，但来钱快！
“既然正道走不通，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张亮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那些邪派高手，哪个不是烧杀抢掠、积累丰厚？他们的财富，本就沾满血腥。我去取来，既是替天行道，也是为自己谋条生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为了一己私利，置天下大势于不顾，助纣为虐，自己何不助三傻前辈一臂之力，化成邪道修士，抢劫正道人士的财物，只要不伤他们的性命即可。”
打劫各派高手，黑吃黑！这无疑是一条刀尖舔血的捷径，风险极高，但回报也必然惊人！不仅能快速积累修炼资源，更能在这混乱将起之际，提前磨砺自己的厮杀本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遏制。张亮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些许灵晶粉末清理干净，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大势面前，这是一种获取财富的必然途径。
他需要情报，需要目标，需要一套周密的计划和退路。
天机阁与他的无相易容之术无疑是这种疯狂行动最好助手。
回到旅店，张亮刻意压制修为，霜月并未看出他已进阶，只是好奇地问：“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去了。”
“三傻前辈不是告诉我们，天下将要大乱，咱们前往图兰沙漠，会途经一些险地，我去打听有哪些危险，咱们好提前应对。可惜大多修士对此并不知情。”张亮撒谎道。
“那里需要到外面打听，咱们有灵石，天机阁在各地都有分部，想打听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刚好我打听了一个消息，咱们需要注意。”霜月得意地看着张亮。
“什么消息，快说。”
“一个名叫“黑煞”的独行邪修，数日前在邻郡做下了一桩大案，屠灭了一个小家族，抢走了一件据说能辅助修炼的异宝“蕴神玉”，正藏身于据此三百里外的一处废弃山神庙中，似乎打算炼化宝物。我们最好避开那个地方，避免惹上那个邪神。”
“什么话，咱们前面斩杀了那么多的血影楼与赤练宗的邪修，难道还怕一个区区一人不成？”张亮有点不高兴了。
“这次不一样，黑煞有着烛照境后期的修为，凶名赫赫，手段残忍，等闲同阶修士都不敢招惹。”霜月急忙解释。
“放心，我自有应对之策，你忘了我的隐身之术，打不过还不能跑吗？”张亮笑着回答。
霜月拗不过张亮，提醒道，“咱们就不绕道了，但需要多加小心，最好不要碰到那个煞星。”
霜月不知道的是，张亮看中的，正是他的独行和刚刚得宝的状态。烛照境后期，虽有差距，但凭借吞噬之力的诡异和偷袭，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更重要的是，那“蕴神玉”对霜月稳固境界、加快进阶速度或许有大用！
干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