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2章 再带我去一次嘛

“回头再说。”宫新年揉了揉她的小辫子,笑得像哄娃儿吃糖。

九叔蹲在门槛上,叼着烟袋锅子:“先别扯别的,你爹尸首搁哪儿了?”

“没下土,在祠堂。”大龙挺了挺腰板,“咱龙家规矩,人一咽气,先停棺在祠堂七天,等风水先生看过才埋。

我们祠堂,是请过省城大师看过龙脉的,邪物近不了身!”

“那好。”九叔拍拍屁股站起身,“走,现在就去瞧瞧。”

“新年,你别去。”九叔扭头,“你腿快,赶紧回义庄把灵婴抱来。

那玩意儿得现看。”

“成。”宫新年点头。

一个刚冒头的小尸,他还真不稀罕看。

“我跟你去!”诸葛兰一把拽住他胳膊,死活不撒手。

“我也去我也去!”念英一蹦三尺高,抱上另一条胳膊,“你上次带我御剑飞,可好玩了!再带我去一次嘛!”

“你去啥?”大龙一瞪眼,“你姐刚上楼,你不去看着她?”

“可雪梅在啊!”念英瘪着嘴,眼眶一红,“我又不会生娃,又不会煮饭,留这儿有啥用?”

宫新年瞅着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样子,蹲下来摸她脸:“别哭,咱就去拿点东西,一会儿就回。

回来给你带糖人儿,油酥麻花,还有镇上新来那卖糖葫芦的老头,他糖球裹得可厚了,甜到心窝里。”

念英吸了吸鼻子,犹豫半天,才点了一下头:“……那你快点。”

“行,那走!”大龙搓着手,急得直跺脚,可刚迈步,腿一软,差点趴地上,“哎哟我这腿……”

他摸了摸小腿,咬牙道:“念英,去喊老李头,抬顶软轿来,得把我抬到祠堂!”

“都晌午了,不吃晌饭去?”哲姑姑摸着肚子,“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早去早利索!”大龙一挥手,“我让厨房多包些蒸糕、炸麻团,带上路上吃!等回来,我请你们吃羊汤锅子,肥肉管够,配上自家腌的酸辣菜!”

“哦?还有泥轰菜?”哲姑姑眼睛一亮,“那师傅做的撒西米,能比得上绘里奈那丫头的手艺?”

“你这说的啥话?”九叔呛了她一口,“人家是城里大饭店的,你指望咱乡下灶房能比?有得吃就烧高香了,别挑三拣四的!”

“哦……”哲姑姑乖乖闭嘴,低头摸了摸肚子。

宫新年拉着诸葛兰,脚下一蹬,像鹞子般落进义庄院里。

院门半开,柴火垛堆在墙角,风一吹,枯草乱晃。

屋里静得跟没住人似的。

“一休大师去哪儿了?”诸葛兰东张西望,“买菜去了?”

“怕是没在。”宫新年边走边打量,这义庄前两年翻新过,添了水泥地、铁皮水缸,屋里还搁了张旧沙发,是城里二舅捎来的。

“你小时候住这儿?”诸葛兰好奇地摸了摸窗框,“挺干净啊。”

“嗯,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宫新年笑了笑,“以前可没这些,连个电灯都没有,点油灯。”

“那现在好喽。”她正说着,忽然顿住。

“等等。”宫新年猛地一怔,手一探,从腰间拽出个巴掌大的小铜镜。

那镜子通体暗铜,刻着八卦纹,此刻竟在嗡嗡发烫,镜面泛出金光,像有火苗在里面烧。

“咋了?”诸葛兰凑近。

“师门传讯。”宫新年沉声道,手一扬,铜镜凌空飞起,瞬间涨到人头大小,金光收敛,镜中浮出四目道长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新年,你和你师父,人在哪儿?”

“四目叔!”宫新年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师父在帮老情人搭棚子呢,我回义庄拿点米面,您这会儿找我,是有啥急事?”

“你真在义庄?”四目道长一拍大腿,“可算找到你了!刚任老爷派人来报,说任府外头死了五个人,血都流到大路边上去了!”

“一休和尚也来看了,说那几个死的不是普通人,手里都有把式,像是练过几年的!”他擦了把汗,“你既然在义庄,赶紧过去瞧瞧,别闹出什么邪乎事来。”

“任府外头死人?”宫新年眉头一皱,“还是有本事的?”

这事儿怪了。

谁闲着没事跑到任家大门外头送死?难不成是冲着任家来的?

可上午走的时候,任发那老头还坐在门墩上嗑瓜子,咋没提半句?

莫非是咱一走,就有人摸上来了?

“我也闹不清,人家说话说半句,跟打哑谜似的。”四目摊手,“你赶紧去瞧瞧,反正人死了,别闹得全镇不得安生。”

“行,我这就过去。”宫新年点点头,心里却盘算开了。

那些人,十有八九不是奔着自杀的,八成是冲着任家来的,想偷摸动点手脚,结果碰上了他早年布下的那套老阵法。

他可不是傻子。

当初那几个地师想拿任婷婷和任发当诱饵算计他,差点把义庄掀了。

那事儿还没过去半年,他能不防?

再说,任婷婷现在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任发就是他亲岳父,老丈人家的安全,他能不上心?

所以早在去年秋收前,他就悄悄在任家宅院四周埋了阵眼——虽然自己当时修为不济,阵图还是从一本破旧的道书上抄的,歪歪扭扭像孩子画的,连他自己看了都臊得慌。

可架不住那阵法来头大,是山那边的老辈人传下来的,和本地老道士们那套玩意儿完全不是一码事。

僵尸界那些会画符念咒的高手来了,怕也得蹲那儿研究三天三夜。

再说,他用的阵眼可不是寻常木牌铜钱,是真家伙——两枚从北地老坟里刨出来的铜镇鬼印,压着煞气,光是摸一下都手凉。

义庄离任家镇不过三里地,两人慢悠悠晃着回去,一路碰上人,谁见了宫新年都乐呵呵打招呼:

“新年回来了?”

“新年哥,今儿晌午来吃面不?我家新磨的红薯面!”

“新年,你家粮铺的米价又降了?我这都囤了三斗,够吃仨月!”

宫新年如今在任家镇的名头,比镇长还响。

不是因为他会捉鬼,是粮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