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画中人
第二天,月夜随便找了个借口将黑夜支走,魏周这才顺利进入花满楼。
三人没有过多寒暄,魏周直接说明了来意。绿娇沉思了片刻,看了月夜一眼,缓缓说道:“何姑姑的藏身之处很多,而且经常转换,但是有一个地方她每年都会去,那便是仙女城的旧址,据说皇陵里藏着一笔巨大的宝藏,可是仙女城城破的时候,皇陵边上的河水突发洪水将整个皇陵淹没,那笔宝藏也下落不明。可是我觉得何姑姑一定知道宝藏的位置,不然她这么多年在内地苦心经营,若是没有那么多钱财支持,不会有那么多人为她卖命,就连醉妈妈也时不时勒索何姑姑一笔,她每次都是大手一挥,从不讨价还价,这次她突然消失,肯定又回仙女城准备东山再起!”
“原来如此!”月夜听完绿娇的陈述,忽然便明白了老大为什么也在追查何秀的下落,为什么对她收留仙女城的女子不加阻拦,不过都是为了钱财二字,当然这番心里话她自然没有说出来。
绿娇看着魏周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敢问先生追问何姑姑的下落,难道也是为了那笔宝藏?”魏周有些惊讶,还不待他回答,便听绿娇继续说道,“若真是这样,我劝先生还是死了这条心,这笔宝藏早在仙女城还在的时候便传得沸沸扬扬,多少武林人士潜入皇宫,也没找到宝藏的线索,便是后来仙女城被大玉北燕联手灭国,他们里里外外找了这么些年,什么也没有找到,这世上若真是只有何秀知道,恐怕没人能撬开何姑姑的嘴!”
“魏某感念姑娘一番好意,只是魏某不是为了那笔宝藏,而是为云萝公主的身份,我想找到何秀或许便能知道云萝的真实身份!”魏周如实回答。
绿娇轻笑一下,只是她的脸庞被面纱遮挡,看不出来,“先生是不是想知道云萝公主是不是仙女城的遗民?”
“不止这些,许多问题还得找到何秀才能问清楚!”魏周道。
“其实是不是仙女城的遗民根本不重要,只要这个女子足够漂亮听话,都可以成为她们的傀儡!”绿娇说道,看到月夜和魏周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解释着,“仙女城的这些姑娘只是明面上的主子,真正的主人是藏在她们身后的推手,这些姑娘随时都可以被舍弃,等到傀儡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们便会重新寻找,细心培养,不过好些推手她们一生只有一个傀儡,比如醉妈妈一直操控着淑妃,直到公主嫁到北燕,她才悄悄跟到了齐地!”
“你是说云萝公主是何秀手中的一个傀儡?”月夜皱起了眉头,仙女城细作的复杂程度远超乎月夜的想象,她以前只觉得这些女子可怜,没想到更可悲,从一出生她们的命运便被安排,没有了利用价值,那怕身为公主也能被毫不犹豫的舍弃。
“没错,而且醉妈妈很瞧不起何秀的做派,醉妈妈只服侍了淑妃一人,而何秀已经服侍了三人!”绿娇的消息无异于惊雷,魏周只知道何秀曾经作为宸妃的侍女出现在陈国的皇宫,至于之前没想到竟还有其他的人。
“除了云萝与宸妃,还有什么人?”魏周急切的问道,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些线索就已经让人千头万绪。
“那都是何姑姑小时候的事情了,当年她和醉妈妈一起在玲珑阁密训,因为何姑姑聪明伶俐,便被选为忧怜公主的侍女,准备跟随公主前往陈国和亲,可是公主还未和亲便因病而死,何秀便重新回到了玲珑阁,后来她们密训结束,何秀潜入陈国皇宫做了宸妃的侍女,再后来陈国灭亡,她又秘密回到大玉,不知道怎么做了云萝的侍女,再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绿娇把自己能知道的全部告诉了魏周。
月夜瞧着手中的折扇,陷入了沉思,随后缓缓说道:“忧怜、宸妃、云萝她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却都因为何秀串联在一起。凭何秀那样聪慧的人,不会平白无故选择宸妃与云萝作为自己操控的对象,何况宸妃与云萝身份不凡,一个是宰相之女,一个是大玉的公主,选择一个普通人也比她们两个要容易操控的多!”
“除非她们二人都有什么把柄攥在何秀手中,不然她们不会乖乖听命于她!”魏周一直见血地说道。
“一个刚出生的女娃娃能有什么把柄让何秀握在手中,不要忘了何秀大费周章将云萝公主从皇宫接出来,那时候她才几岁,只怕还在吃奶!”月夜嗤之以鼻,她斜眼看了魏周一样,“只剩下一种可能,云萝的真实身份就是仙女城的遗民,而且还是皇族,不然怎么解释何秀大费周折去培养云萝!”
“可是云萝的生母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丫鬟!”魏周立马否定了月夜的推测。
“也许这只是一个幌子,不然怎么解释她的生母生下她突然去世,而且宫中传言云萝的身份有问题,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月夜的推论让魏周陷入了迷茫,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云萝与自己的故人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云萝的生母会是谁?”魏周脸上有些失望。
“宸妃呀!”月夜继续说道,“当年宸妃没死,私自生下一个女儿,然后何秀利用你那位故人的妻子,你的那位故人妻子是宸妃的贴身丫鬟,自然对宸妃忠心耿耿,面对宸妃留下的女儿,当然舍了命去保护,也对何秀言听计从!这样便能说清楚为什么云萝与宸妃长得一模一样。”月夜说完,“哗”的一下打开折扇,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副快夸我聪明的样子。
“不!宸妃真的死了,死在陈国皇宫那场大火中!云萝的生母绝不可能是宸妃!”绿娇立马否定了月夜的猜想。
月夜又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问道:“你怎么肯定宸妃一定死了?”
“当年何姑姑独自从陈国皇宫逃出来,并没有带上宸妃,后来陈国皇宫失火,不少陈国皇室成员都死在里面,也包括宸妃!这也是醉妈妈为什么一直瞧不起何姑姑的原因!”绿娇耐心解释道。
“那云萝公主为什么和宸妃一模一样,难不成宸妃怨念未消,转世投胎成云萝!”月夜白了绿娇一样。
“越说越离谱了。”绿娇笑了起来,“不过我没有见过宸妃,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月姐姐说公主与宸妃长相相似,确实有些巧合离奇!”忽然她似乎想起来什么,“我偷偷听醉妈妈说过,公主与公主长得很像,而且她房中供奉着一副画像,我进去看过几次,确实与公主长相无二!”
“等等,你说的画像我这里正好有一副,不过是宸妃的,你看过画像再做评论!”月夜觉得有些奇怪,立马命人将画像取过来。
不一会儿,丫鬟捧着画像走进房间,绿娇和月夜将画像缓缓展开,只一眼,魏周便认出画中人正是宸妃无疑,绿娇惊呼起来:“简直和醉妈妈房中画像里的女子一模一样!不可能,这两幅画怎么会一模一样,就连画中女子的神态动作都一样,不对,这就是醉妈妈的那副画像,她们头上的发簪是一样的!”绿娇指着女子的发簪神情激动地说道。
月夜和魏周感到震惊,两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绿娇,却听到绿娇还在说道:“这不是宸妃,这是忧怜公主的画像,月姐姐你怎么会有忧怜公主的画像,这不可能!”
“这是宸妃的画像,当年一个落魄的画师在我的花满楼白吃白喝,后来用这幅画抵债,他亲口告诉我这画中女子就是宸妃,是他从皇宫里偷出来的,我找人看过,这幅可是真迹!”月夜非常确信画中的女子就是宸妃。
“不对!时间不对!”没想绿娇和魏周盯着画像,竟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两人不约而同相视而看,更是惊诧万分。
“什么时间不对?”月夜此刻满脸的震惊,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她捧着画像,左看右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里不对,这画中的女子分明是宸妃,不可能是云萝,因为当年的云萝还没有出生,现在的云萝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这幅画是宸妃没有嫁去陈国之前画的,你看这上面写的乾安二年,乾安八年宸妃才嫁去陈国,那时候宸妃才十八岁,而画中的女子分明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那画师莫非能够预见宸妃长大后的模样,否则不可能画的分毫不差!”魏周不等绿娇回答,抢先一步说道。
“没错,而且不止这些,醉妈妈房中的那幅画要比这幅画更早些,那时候宸妃还没出生呢,这幅画只能是忧怜公主的画像,而且出自同一个画师,他见过忧怜公主,画了很多她的画像!”绿娇说道。
“忧怜公主,传说中的忧怜公主!”月夜看着画像,整个人处于巨大的惊骇中。花满楼的人,不,只要是仙女城的人都知道忧怜公主,众人对她又爱又恨,她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惹得周边国家的人纷纷觊觎。正是如此,女王迫于周边国家的胁迫,准备将忧怜公主送给当时国力鼎盛的陈国国主,可却不想公主忽然生病去世,陈国大军压境,女王为了国家安危,散尽财宝才求得一时安宁,至此仙女城国力急剧下降,外族势力侵扰频繁,后来陈国亡国,紧跟着仙女城也被灭了国。
“事情越来越复杂,这么说根本不是云萝长得像宸妃,而是宸妃与云萝长得像忧怜!”魏周看着画像,忽然注意到画中女子头上戴着的簪子,觉得分外眼熟,细看之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来只有找到何秀才能知晓她们三个人的关系!”魏周叹了口气。
“忧怜!忧怜!”魏周反复念道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师叔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甚至看到云萝的样子时,竟非常肯定这是忧怜的孩子,不管师叔说得是不是真,他急需找到灵隐问个清楚,“魏某万分感谢两位提供的线索,魏某有事暂且不打扰姑娘了,我们后会有期!”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绿娇看到魏周走远了,才悄声问道:“月姐姐,你不觉得这个魏周很可疑吗?他好像对宸妃的情况很是了解,连宸妃何时嫁入陈国,年芳几岁都非常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有什么奇怪,你看到他手中的那把青云剑没有,那是雾隐门掌门才有资格佩戴的,如今他携带青云剑在武林中招摇过市,到处乱管闲事,这是雾隐门对继任掌门的一种试炼。雾隐门一直与朝廷有联系,不少皇室显贵子弟都在雾隐门修炼学习,其中不乏各个国家的皇帝。便是现在赫赫威名的飞将军李岩还是这位魏大侠的师弟,知道宸妃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月夜抱着胳膊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他怎么对公主的事情这么上心!”绿娇再次发问。
“云萝公主嫁往北燕之前,曾被皇帝许配给李岩,抛开这层关系不说,这雾隐门也忒烦人,仗着自身势力,只要是这不平事,不管是江湖的还是朝廷的,只要他们知道了碰见了就不会不管,一帮管事佬!”月夜冷哼一声,很看不起雾隐门的做派。
俩人正闲话着,黑夜拎着一只乌鸡,抱着一捆猪蹄跑了进来,看到月夜和绿娇依着栏杆说话,立马笑呵呵跑上楼,“你看,这是给红姐买的!”
“我让你买乌鸡,你怎么还买猪蹄?”月夜看着黑夜一副油乎拉茬的样子,满脸都是嫌弃。
“你懂什么!猪蹄下奶!”黑夜一本正经地说道。
绿娇听到这句话,一下子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月夜脸色却是红一阵,白一阵,咬着牙气哼哼骂道:“下你个姑奶奶腿!孩子我已经送走了!”
绿娇瞪大眼睛,本想拦着月夜不让说,可是来不及了,黑夜听到这话,直接不干了,把猪蹄呼的一下扔到月夜身上,“哎呦!臭老五,你要死啊!”月夜叉着腰指着黑夜的鼻子大骂起来。
“谁让你把孩子送走的!好你个老四,你竟敢瞒着我把孩子送走,我不管,你怎么把孩子送走怎么给我要回来!”黑夜抱着乌鸡直接往台阶上一坐,堵着台阶大声叫嚷起来。
“你……”月夜气得不行,真想过去抽他一个大嘴巴。
“五哥!”忽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正是孩子的母亲,“你不要怪月姐姐,是我让人把孩子抱走的!月姐姐还给那户人家好多钱,他们一定会好好对孩子的!”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把孩子送走,我就孩子的亲爹,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咱们花满楼的孩子!”黑夜站起来说道。
“我知道五哥一定会是个好父亲,可是这楼里的孩子出身实在不光彩,我不想这孩子和我一样,一出生就是妓女!”红姐声泪俱下地说道。
黑夜最受不了女孩子哭,女孩子一哭,他就手足无措起来,姑娘们围了上前,拽着黑夜朝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你可别再提起孩子了,红姐好不容易才死了那个念头!”
“就是,当心月姑娘拔了你的皮!”
“孩子养在别人那里不比咱们这里强!”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黑夜,黑夜立马垂头丧气低下脑袋,一不小心怀里的乌鸡挣脱掉,撒腿在大厅里乱跑乱跳,众人乱做一锅粥忙着抓鸡,楼下乱哄哄的,幸好现在是白天,花满楼没有客人!
月夜托着下巴看着楼下的众人,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她忽然对绿娇说道:“你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好人家嫁了!”
绿娇听到这句话,脸色微红,随后笑了起来:“月姐姐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这么聪明的姑娘,可不该找个好人家!”月夜说着拉着绿娇左看右看,然后半开玩笑地指着楼下的黑夜,“你看老五怎么样?摸样虽然勉勉强强,也还算周正,可是心眼好呀!”
“五哥!”绿娇看着楼下傻乐的黑夜,眼中却透着忧伤,“五哥那样好的人,我怎么配得上啊!月姐姐快不要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