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电影院的灯光
好感在暧昧中持续发酵，像一坛渐渐醇香的美酒。陈凡觉得，是时候让关系更进一步了。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一个能自然而又明确地表达心意的场合。
他想到了看电影。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电影院几乎是年轻人约会的最佳场所。昏暗的环境，能让人放松；共同的情节，能提供话题；若即若离的距离，最能滋生情愫。
周五下班前，他鼓足勇气，提前等在了红星小学门口。看到冉秋叶推车出来，他迎了上去，心跳有些加速，表面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冉老师。”他开口，声音比平时略微低沉。
“陈凡同志？”冉秋叶看到他，脸上自然地浮现出笑意，带着一丝疑问。
陈凡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小小的、印着字迹的纸片，递到她面前：“朋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今晚七点的，《庐山恋》。听说挺好看的……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他的语气尽量显得随意，但眼神里的期待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庐山恋》！这可是当时极少见的爱情题材电影，在年轻人中极其受欢迎，电影票更是一票难求。冉秋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单独请一个女孩子看爱情电影，这几乎已经是相当明确的追求信号了。
她低下头，手指下意识地卷着衣角，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答应吗？好像有点太快太直接了……不答应吗？可她心里明明是期待的，而且……爸妈也支持他们多接触……
她的沉默让陈凡的心提了起来，连忙又补充了一句，给自己也给她找台阶：“要是你没空，或者……不方便，也没关系，我……”
“我有空。”冉秋叶忽然抬起头，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说完这句话，她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羞涩地飘向别处。
陈凡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努力压下想要扬起的嘴角，郑重地点点头：“好！那……六点五十，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
“嗯。”冉秋叶轻轻应了一声，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推着车，“那我……我先回家吃饭。”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脚步略显慌乱，却透着轻快。
陈凡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竟然微微有些汗湿。比解决技术难题还要紧张！
晚上七点，电影院门口人头攒动，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陈凡早早等在那里，穿着洗得干净整洁的工装，头发也仔细梳理过。他看到冉秋叶从昏黄的路灯下走来，换上了一件素雅的花格子外套，头发重新梳过，扎成了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淡淡的、羞涩的红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检票进入影院，找到座位坐下。电影院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巨大的幕布亮着，播放着开场前的幻灯片。
两人并排坐着，手臂偶尔会因为调整坐姿而轻轻碰到一起，每一次轻微的接触，都像电流一样，让两人迅速弹开，心跳加速。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暧昧又甜蜜。
电影开始了。《庐山恋》唯美的画面和动人的爱情故事渐渐吸引了所有人。当放到男女主角互诉衷肠、情感迸发的片段时，影院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胶片转动的声音和彼此的呼吸声。
陈凡悄悄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冉秋叶。屏幕闪烁的光影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流动，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剧情中，嘴角还带着一丝温柔的弧度。他看得有些呆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冉秋叶也微微侧过头来看他。四目相对，在昏暗的光线下，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清晰的情感和悸动。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喧嚣都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那无声却汹涌的情感交流。
陈凡的心跳得飞快，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手从扶手上挪开，一点点地，向着旁边那只搁在腿上的、纤细白皙的手靠近。
冉秋叶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脸颊滚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背的皮肤因为紧张而微微战栗。
终于，陈凡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手背。那一瞬间，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同时颤抖了一下。
陈凡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让自己的手指，轻轻地、试探性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温暖而干燥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里。
冉秋叶没有抽回手。她只是极轻极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她的手指微微一动，小心翼翼地、回应似的，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就这样，在电影院昏暗的灯光下，在银幕上恋人深情拥吻的画面背景下，两人的手，笨拙而又坚定地，第一次牵在了一起。
没有更多的言语，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手指交勾，却仿佛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直到电影散场，灯光大亮，两人才像受惊般飞快地松开手，各自脸上都烧得厉害，看都不敢看对方一眼，随着人流低头往外走。
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甜蜜和默契，却再也无法掩饰。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夜风微凉，吹拂着发烫的脸颊。
“电影……挺好看的。”陈凡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嗯……”冉秋叶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笑意。
又是一阵沉默，却不再尴尬，而是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暧昧和美好。
送到胡同口，冉秋叶停下脚步，声音轻柔：“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好，看你进去我再走。”陈凡点点头。
冉秋叶看了他一眼，眸中水光潋滟，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了胡同。
陈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刚才与她交握过的手指，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巨大而傻气的笑容。
电影院的灯光，仿佛永远地烙在了他的心底，明亮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