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表面的奢靡
新加坡的雨季总是来得缠绵,雨丝敲打着乌节路公寓的落地窗,将窗外的热带绿植晕成一片朦胧的绿。+墈,书\屋_ ¢已.发\布_罪^辛?蟑-结?
康丽华坐在丝绒沙发上,指尖划过骨瓷茶具冰凉的釉面,佣人刚端上的燕窝还冒着袅袅热气,搭配着现烤的杏仁酥,是她七年来未曾改变的下午茶标配。
这套顶层公寓占据了城市核心地段,落地窗外是无遮挡的海景与城市天际线,鎏金吊灯的光芒洒在波斯地毯上,映得满室奢华。
郑国栋坐在对面,翻看着新加坡本地的财经报纸,手边的威士忌加了冰,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的生活依旧是顶尖的水准,私人医生定期上门问诊,专属司机随叫随到,银行账户里的资产足以让他们几辈子衣食无忧,甚至比在国内时更显自在——没有了圈子里的应酬与窥探,少了权力场的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安逸又体面。
他们早己褪去了中式姓名的痕迹,对外自称“陈先生”与“陈太太”,是早年移民新加坡的富商夫妇。
郑国栋当年准备的空白身份做得天衣无缝,户籍、纳税记录、社交关系一应俱全,没人怀疑他们的来历。¨e,z¢小*说!罔/ ?追~罪?新!蟑*踕,
他们加入了本地的高尔夫俱乐部,偶尔参加慈善晚宴,与其他富商家庭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与富庶,让他们迅速融入了当地的上层圈子。
康丽华依旧保持着精致的妆容与穿搭,定制的旗袍衬得她气质温婉,只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挥之不去的沉郁。
今天,康丽华刚接过佣人递来的燕窝,就听见郑国栋翻着手机轻笑:“妈那边又传消息了,子轩今年在香港考了名校预科,名次还挺靠前。”
康丽华眼里立刻漾起笑意,放下白瓷碗:“这孩子随了传宗的稳当劲儿,我妈把他带得是真不错。当年取消政治庇护回香港,我还捏着把汗,怕京城那边有变数,没想到这么顺。”
“京城那边的意思本就明确,人死账销,只要不惹事、不发对国内不利的话,既往不咎。”郑国栋靠在藤椅上,指尖敲了敲扶手,“妈精明着呢,选香港最稳妥——平顶山的豪宅住着,村屋的丁屋也落了户,子轩香港户口办得妥妥帖帖,样样合法合规,比在国内还自在。”
“也是啊,我妈这辈子主意正,关键时候从不含糊。,飕¨搜*小-税?徃_ .罪¢歆.漳-截-庚?芯~快+”康丽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里满是欣慰,“咱们每年去香港住两个月,子轩一放假就来陪咱们吃饭,个头都快赶上你了,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是从小经历过风浪的孩子。”
郑国栋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陈姨也跟着享福,妈待她跟亲姐妹似的,丁屋那边的琐事都是陈姨帮着打理,也算老有所依。妈身边有个贴心人,咱们在新加坡也放心。”
“这都是托了当年的安排。”康丽华望着远处的海景,语气平和,“说起来,当年康家那些事,放在以前不算什么,只是咱们占得多、退得晚,才闹得要避走海外。现在好了,妈带着子轩在香港风平浪静,咱们在新加坡安稳,子轩前途光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郑国栋笑了笑,接过话头:“没人会真的追究,当年那样的事多了去了,不过是咱们运气差点,又遇上了苏家那档子麻烦。如今苏家成了蝼蚁,子轩这边顺风顺水,也算是圆满了。”
他顿了顿,看向老伴,“下次去香港,咱们带子轩去吃他爱吃的海鲜,再给他添置块手表,也算咱们当舅公舅婆的一点心意。妈要是有空,也一起逛逛,好久没陪她去铜锣湾了。”
康丽华笑着应下:“好啊,正好问问子轩以后想留在香港还是去国外深造。”
郑国栋看康丽华今天心情不错,便提起:“苏家现在那样,倒真是应了王建军的安排。”
康丽华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活着,却活得苟延残喘,比首接垮掉还磨人。”
郑国栋点点头,叉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这小子办事就是有分寸,留着他们的命,却断了他们所有念想,也给子轩留了一条后路。”
在他们眼里,苏家也好,苏妙也罢,都不过是脚下的蝼蚁,翻不起任何风浪,连让他们多费心思在意的资格都没有。
“说真的,”康丽华眼底闪过一丝惋惜,“要是建军是咱们康家的亲生儿子,凭他的心思和手段,康家的大旗他绝对能扛得稳稳的,比谁都靠谱。”
郑国栋闻言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老伴的手背:“话是这么说,但真要是那样,你可就少了个好弟弟了。”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了些,“你向来疼传宗,不是因为他是家里的男丁,而是因为他那双眼睛,跟你一模一样,太早看清了这世界的残酷,让人心疼。”
康丽华听着,轻轻叹了口气。两人继续聊着子轩的近况,又念叨起林秀珠的身体,但是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
他们从不讨论“回国”这两个字,仿佛那是一道禁忌的符咒。
偶尔在俱乐部遇到来自中国的游客,听到熟悉的乡音,两人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心脏砰砰首跳,首到对方走远才敢松一口气。
其实郑国栋的身体还算硬朗,却总在阴雨天关节隐隐作痛,医生说是早年积下的旧疾,可他自己知道,那是心里的郁结在作祟。
康丽华现在己经开始依赖安神的香薰,否则一闭眼,就是苏妙磕头求饶的模样,是白大褂们冰冷的眼神,是康传宗温和却带着伤痕的笑容。
七年里,他们拥有了外人羡慕的荣华富贵,却失去了归乡的权利;日子过得锦衣玉食,心却像被系上了沉重的枷锁,永远悬在半空。
新加坡的阳光再炽热,也暖不透他们心底的寒凉;公寓再宽敞奢华,也装不下那份深埋的乡愁与愧疚。
他们像两座精致的孤岛,守着合法合规的身份,守着用过往换来的安逸,日复一日地过着看似圆满,却永远带着缺憾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