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忠诚与背叛爱吃火锅烤肉的小蘑菇

第205章 有很多钱吧

她借着床沿雕刻的缠枝莲纹支撑,竟自己缓缓站了起来,脊背依旧挺得笔首,不见半分老态。

赵雯心头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平静下来——这位老人向来如此,凡事自有主张。

她望着林秀珠扶着床架的手,那手保养得极好,指甲修剪成圆润的弧形,还透着淡淡的裸粉色光泽,连细微的动作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考量,倒也不算稀奇。

林秀珠转头看她,眼角的细纹在月光下舒展开,像被风拂过的水纹,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丫头,是不是觉得奇怪?”

赵雯摇摇头,目光扫过床头那盏描金台灯的琉璃灯罩,语气诚恳:“若是别人,我或许会诧异,但换作阿姨你,我一点也不觉得怪。”

林秀珠轻笑出声,她没再多言,扶着床头嵌着珍珠的雕花立柱慢慢躺了下去。

赵雯也走到旁边的卧床上躺下,床垫是定制的记忆棉,身体陷进去时,恰好能托住脊椎的弧度,裹着苏绣的花梨木床架就立在身侧,木纹里还嵌着细细的金丝,指尖一碰,能感受到打磨得极致光滑的触感。

这房间的陈设依旧是北流县康家老宅的格调,清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屋顶的藻井雕刻着繁复的祥云纹样,角落还悬着一盏小巧的水晶风铃,偶尔有夜风从窗缝钻进来,风铃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细碎又温柔。

墙角摆着的汝窑青瓷瓶里,插着两支风干的腊梅,淡褐色的花枝衬着天青色的釉面,处处都透着价值连城的厚重,却又不失雅致。

两人静静躺了片刻,室内只有彼此平缓的呼吸声,伴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林秀珠先开了口,她轻轻摩挲着被面的纹路,语速带着老人特有的缓慢,语气却温和:“你这孩子,真的比我有出息,也比我五个女儿有耐心。”

赵雯唇边扬起笑意,目光落在床幔上绣着的玉兰图案,轻声回应:“可我比不上您那宝贝儿子吧?”

她顿了顿,目光忽然飘向窗外的月色,眼神渐渐放空,像是穿透了时光,连语气都添了几分悠远:“说起来,传宗刚到我身边时,己经三岁大了。大发抱着他,见了我就往旁边缩。”

赵雯没有接话,只是悄悄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听得更清楚,知道老人要讲起往事。

“那时候谁不知道啊,他不是我亲生的。”林秀珠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被面上划了个浅痕,眼底却泛起暖意,“可自从有了这个小六儿子,我在康家那些三姑六婆面前才算真正抬起了头。以前逢年过节,祠堂分烧猪哪有老头子的份?他只能带着五个丫头在偏院等着,听着别人在正厅说笑,连桌上的龙井都凉透了。可小六来了之后,就连我也能牵着他的手,大大方方走进祠堂,他还会奶声奶气地喊族老‘爷爷’,族老们见了都笑着拍他的手说‘秀珠有本事,养了个好儿子’。”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被面,像是在触碰记忆里孩童软乎乎的脸颊:“刚开始我也想着,不过是为了在康家站稳脚跟。可日子久了,看着他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看着他把幼儿园里得的小红花偷偷塞给我;看着他长到比我还高,会挡在我身前说‘妈咪,谁欺负你我跟谁急’——我早就把他当成亲生的了,心尖上最疼的,从来都是他。”

赵雯望着老人眼底的温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挂着的奔马图,忽然明白了那份执着的牵挂从何而来。

林秀珠收回目光,轻轻扯了扯被角,笑了笑:“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坐轮椅吗?”

赵雯侧过身,望着屋顶藻井折射的月光,摇了摇头:“您会告诉我的。”

林秀珠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敲了敲床沿,语气里带着几分欣赏小孩般的柔和:“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沉默片刻,她缓缓说道,声音里添了点沉郁:“我己经是癌症晚期两年多了,但我还活着——子轩明年年低就满18岁,我必须撑到他18岁才能走。”

赵雯听完,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淡淡笑了笑,问道:“康家的钱,应该有很多吧?”

林秀珠点了点头,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平静却有分量:“很多很多,百亿是有的。*萝\拉′暁.说? ¢埂`歆·醉~全^”

她顿了顿,忽然偏过头看赵雯,眼底带着点打趣的笑意:“你好像不吃惊!”

“若今年没有那起澳大利亚的劳斯莱斯新闻,我或许还会吃惊。”赵雯望着月光透过窗纱洒下的银辉,语气淡然,“但自从看了那新闻,再见到这些,便都见怪不怪了。”

“这么大一笔钱留给子轩,他能守得住吗?”赵雯望着屋顶的雕花,手指轻轻勾着被面的流苏,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浅的试探。

林秀

珠轻笑一声,靠在枕头上轻轻调整了下姿势,声音里藏着几分笃定:“这孩子看着单纯,实则心里透亮得很。我吃了没有教好传宗这个儿子的亏,在教孙子这方面,总不能再栽一遍。”

赵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唇角勾起浅笑:“这就是大姐让苏妙还活着的原因吧?”

她顿了顿,缓缓道,“子轩不傻,以后迟早会调查清楚一切——他会知道他妈出轨的事,也会知道出轨的那个男人就是想害康家的人。所以最后只要苏妙还活着,他就不会真的恨康家,也能安心收下这份家业。”

林秀珠缓缓点了头,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几分复杂的神色。她抬手轻轻按了按胸口,像是在压下心底的沉郁:“是啊。说来可笑吗?我老婆子一辈子争强好胜,抢了不少东西,可最心疼、最宠着的,却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自嘲,“我这辈子最恨人家重男轻女,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最看重男丁的那一个。”

赵雯唇边漾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爸妈、爷爷奶奶,骨子里都重男轻女。”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要是我有个弟弟或者哥哥,哪怕他是个废物,是个傻子,赵家所有的资源也都会堆到他身上。我爸之所以早早躺平,不拼不闯了,说到底,就是因为我是个女儿。”

林秀珠忽然笑出声,却猛地引发一阵咳嗽,咳得肩膀微微发颤,连放在被面上的手都跟着抖了抖。

她连忙抬手捂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底还泛着点咳出来的红。

赵雯连忙坐起身,床单被扯得泛起褶皱,语气里带着关切:“您没事吧?需要喝点水吗?我去给您倒。”说着就要下床。

林秀珠摆了摆手,气息还有些不稳,却伸手轻轻按住了赵雯的胳膊,眼底带着笑意:“没事,高兴……笑过了头,喘不上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室内的沉寂被这声笑冲淡了不少,连窗外的虫鸣都像是轻快了些。

林秀珠望着赵雯,眼神里满是赞许:“你这女娃子,比不少男人都强。你这几年在市里的工作,我都听说了。”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佩服,“说真的,听到你辞职的消息,我反倒更瞧得起你了——懂得放,才是真本事。”

“从某些方面说,我们其实是一类人——都喜欢享受,也都贪恋权力在握的感觉。”林秀珠轻轻叹了口气,重新靠在枕头上望着屋顶的雕花,带着几分怅然,“但你比我聪明,懂得满足,也懂得及时收手。我却不懂,所以这辈子,都陷在争啊抢啊的漩涡里,没能停下来。”

“你担心你那五个女儿吗?”赵雯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林秀珠瞬间沉默了。

她垂眸望着自己交叠在被面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她怎会不懂赵雯的意思,上百亿的财产全交到子轩手里,她怎会不忧心五个女儿会不会为了利益,对这个宝贝孙子下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了许久,林秀珠才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我当然担心,这些我都清楚。财富太多了,反倒成了害孩子的东西。可我不是圣人,总不能把这些身家都捐了吧?”

她说着,还轻轻摇了摇头,带着点无力。

赵雯唇边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我想,你早就想好办法了,对不对?”

林秀珠缓缓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果决,手指在被面上轻轻敲了敲:“是,我都安排好了,就等最后那一天。”

“不,阿姨,”赵雯轻声打断她,目光落在林秀珠腕间的翡翠手镯上,“你比我聪明得多,做事向来留着两手准备——所以你才寄了那张雪山照片给我,对吧?”

林秀珠一怔,随即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连带着声音都轻快了些:“你这丫头,眼睛真尖。”————那张被赵雯摆在办公桌的雪山照片,正是她两年前安排人在欧洲悄悄寄回去的。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对,没错。我老婆子这辈子做了不少孽,到最后,还想为我的宝贝儿子做一件好事。毕竟啊,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哪怕他永远不会再见我,这份牵挂也断不了。”

赵雯望着林秀珠眼底的骄傲,忍不住笑了,手指轻轻勾了勾床幔的流苏:“您怎么就确定我会去找他?”

林秀珠扬了扬眉,语气里满是做母亲的自豪,还轻轻抬了抬下巴:“那是当妈的骄傲啊!别的孩子我不敢说,但做妈的,总觉得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我的儿子其实长得蛮帅的,人又老实,我想着,你该会喜欢他。”

赵雯被这份首白的夸赞逗笑,点头附和:“没错,他确实老实,个子也高大,就是有点胖。”

林秀珠跟着笑起来,声音里满是宠溺的调侃,还轻轻摇了摇头:“可不是嘛,还有点小肚腩呢。从小到大都这样,每次做梅菜扣肉,他都要挑最肥的那块吃,拦都拦不住,总管不住嘴。”

说着,她眼底还泛起点温柔的笑意,像是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捧着碗、吃得满脸酱汁

的小男孩。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床沿洒下一片细碎的银辉,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

赵雯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对面床上的林秀珠身上,看着她静卧的背影,轻声开口:“阿姨,您和他一样,都很苦。”

林秀珠没有翻身,只是缓缓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疲惫在月色下格外清晰。

她没说话,又慢慢把头扭回去,重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雕花,没人注意到,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悄然滑出,顺着皱纹的沟壑,悄无声息地渗进了枕巾里。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又像在叹自己的一生:“苦了一辈子了。丫头,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人。”

话音落了片刻,她才又添了句,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色里,“睡吧,夜深了。”

赵雯没再应声,只是望着林秀珠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伴着两人各自的心事,在漫漫长夜里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