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走向结局
康传宗推开房门时,皮鞋敲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别墅里撞出回声,又很快被死寂吞掉——没有佣人打扫的动静,没有姐姐姐夫们浅眠的呼吸,连中央空调残留的暖意,都凉得像早没了温度。
他攥着风衣口袋里的手机,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边缘,脚步沉得像坠了铅,一步步往玄关挪。
手刚碰到门把,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唤:“传宗……”
康传宗的身子猛地僵住,缓缓转身时,正见康丽华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站在楼梯口。
客厅的感应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眼底的红血丝像爬满了细痕,眼眶还肿着,显然是一夜没合眼。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姐,你怎么也起这么早?他们……还没醒吗?”
康丽华没应声,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西装领。
她的指尖带着刚从被子里出来的余温,却在碰到他衣领时微微发颤,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你姐夫和几个大姐还睡着,我让佣人别叫他们,等天亮了吃了早餐,再慢慢说往后的事。_躌′4,看+书. +无.错-内·容-”她的声音压得很轻,目光黏在他脸上,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眼里,“你这是……要走了?”
康传宗点头,喉结滚了滚,却没说出一个字。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每一口都带着涩意。
他们都懂,这扇门一拉开,隔着生死,隔着仇恨,隔着再也跨不过的鸿沟,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姐,”康传宗先开了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往后……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几个大姐们。我走了。”
康丽华用力点头,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硬是没敢掉下来——她怕自己一哭,弟弟就走得不坚定了。
可看着康传宗转身要拉门,她还是没忍住,声音陡然拔高:“等一下!传宗,你等一下!”
康传宗回头时,见她跌跌撞撞地跑进书房,片刻后捧着个东西跑出来。
是那个系着红绳的平安符,檀木的身子被摩挲得发亮,边角还留着经年的温度——那是大姐的儿子郑国华刚工作时,用第一笔工资给她买的,当年她在纪委上班,北流县谁都知道,康丽华的脖子上,总挂着这么个平安符。-狐?恋¢蚊-穴+ ,免\费*岳*渎-
“戴上。”康丽华把红绳绕到他手腕上,指尖紧紧攥着符身,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带上它,万一……万一有事,它能护着你。”
康传宗看着手腕上的平安符,喉间像堵了块石头,只能重重点头。
他没再回头,拉开大门就往外走。清晨的寒风裹着露水砸在脸上,像无数根细针,他却没停步,穿过花园时,石板路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每一步都走得决绝,却又每一步都像在割着心。
首到看见大门外的他那辆黑色奥迪A8,他才停下。
赵刚拉开后座车门,他弯腰坐进去,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开车。”
引擎启动的瞬间,他没敢看后视镜——他知道,康丽华一定还站在别墅门口,看着他的车越走越远。
奥迪A8缓缓驶离,车轮碾过门前的石子路,把姐弟俩最后的相见,远远抛在了身后,也把这段藏在暗局里的深情,永远封在了这个寒凉的清晨。
半个小时后,黑色奥迪A8碾过清晨的柏油路,车窗外的天色渐渐亮透,灰蒙蒙的天光里,市区的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
康传宗靠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平安符——檀木的温度还没散尽,却抵不住车厢里越来越沉的空气。
车刚拐进南国茶楼所在的街道,赵刚的目光就扫过后视镜,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六少爷,后备箱里……”
“家属的钱,够了吗?”康传宗的声音冷不丁打断他,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掠过的梧桐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赵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立刻点头:“您放心,该给的都按三倍补了,家属那边……永远不会多问一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陈才军的人走了好几手,找的都是陈家外围亲戚开的保安公司,把南国茶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了遍。今天除了留着几个厨师和服务员撑场面,其他人全撤了。”
康传宗“嗯”了一声,指尖在平安符上的纹路里轻轻划过:“今天要运的东西,能按时送进去?”
“您尽管放心。”赵刚的声音稳了些,“南国茶楼隔壁的南方招待所,是大发哥的产业,这十几年来一首留着备用通道。等下我绕到后门,从二楼窗子就能把东西抬进去,不会出岔子。”
他又转头看了眼后视镜,“网上那边的人也准备好了,只要陈中华一离开他那处藏身的庄园,我们的人马上就能进去。”
“老宅那边呢?”康传宗终于抬眼,目光落在赵刚紧绷的侧脸上。
“吴叔那边给足了安家费,”赵刚的声音低了些,“他说今天下午就去北流县公安局自首,该认的认,不该说的……绝不会多嘴。”
车厢里的沉默又漫了上来,首到车停在离南国茶楼还有两条街的巷口,康传宗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少了几分冷硬,多了点说不清的涩意:“赵刚,当年你爸重病,是我托人找的供体,救了他一命。这些年,你跟着我,也算卖命了。”
赵刚的身子猛地一僵,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攥得发白。他想回头说些什么,却被康传宗的目光止住。
“没别的意思,”康传宗别开眼,看向巷口晨雾里的人影,“就是想跟你说句,谢谢。”
赵刚的喉咙发紧,最后只憋出一句:“六少爷,您说这话就见外了。当年没有您,就没有我赵刚的今天。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妥当。”
康传宗没再说话,推开车门时,清晨的风裹着茶楼方向飘来的茶香,轻轻拂过他的衣领。
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南国茶楼的招牌,指尖又碰了碰手腕上的平安符,转身往那条通往结局的路上走——每一步都稳,却每一步都像踩着看不见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