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忠诚与背叛爱吃火锅烤肉的小蘑菇

第71章 老人的路

画面来到周六早上的康家老宅,厢房一楼的小餐厅里飘着白粥的清香。+8`6*z?h_o′n¨g·.-c!o*m,

林秀珠正用银勺慢慢舀着粥,面前摆着一碟咸菜和两个小笼包,陈姨坐在对面,刚放下手里的筷子。

“老爷子您来了!”陈姨抬头看见门口的康全种,连忙起身要去添碗筷,却被康全种摆摆手拦住:“陈姐,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先吃。”

他拉开林秀珠对面的椅子坐下,讪讪地笑了笑:“老婆子,不介意我不请自来吧?”

林秀珠白了他一眼,把装小笼包的盘子往中间推了推:“都坐下了,还说这些废话,先吃饭。”

陈姨见状,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喊来后门候着的佣人把自己的碗筷收走,又笑着说:“我吃饱了,先去收拾行李——这几天要去拜访老姐妹,下个月还得去香港呢。”

林秀珠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等陈姨和佣人都出去,餐厅里只剩他们两个老人,碗筷碰撞的轻响衬得屋里更静,两人都没说话,只按着“食不言”的老规矩吃饭。

首到早餐结束,林秀珠按了下桌边的电子铃,佣人进来收拾好碗筷,正要退出去时,她突然开口:“小赵,中午多做几个大发爱吃的菜。另外,让司机去县里丰华酒家,把他们的卤狮头鹅买回来一份。”

“好的,太太。”佣人应着退了出去,很快又端着两杯热茶进来,轻手轻脚放在两人面前,才关上门离开。

林秀珠端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终于首先打破了宁静:“好像有好几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来我这边吃早餐。”

康全种望着对面满头白发却依旧雍容的妻子,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爱恨纠葛,他们太懂彼此了。~优¨品,暁\税′王· \勉~肺^悦¨犊,

他沉默片刻,轻声说:“林致远完了。”

“这件事我本不知道,”林秀珠吹了吹杯里的茶,语气平淡,“是大发昨晚打电话给我,我才清楚的。我原来没安排人去查,也不在乎这些。但老头子,你该清楚——林致远是陈中华那个老东西安排的人,还是副县长,现在出了这种近乎灭门的事,省里甚至上面,肯定会派人下来查。”

“我知道是传宗下的手。”康全种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无奈,“只是我没料到,我们这个儿子的心这么狠,一点余地都没留。”

林秀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杯底沉浮的茶叶上,声音轻得像落进水里的羽毛:“我们的宝贝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还记得吗?”

康全种沉默着,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回忆久远的事:“小时候倒还好,虽说性子比一般孩子冷,不爱说话,但几个姐姐都宠着他,凡事都让着他,看着也算乖巧。”

他停顿了片刻,眼神飘向窗外老宅的石榴树,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画面:“我第一次觉得他眼神不对,应该是他十八岁那年。那时候家里刚在香港半山腰买了栋别墅,我带着五个丫头去那边玩,还没待满几天,就听陈姐说你入院了。”

“我们连夜赶回来,我刚冲进医院病房,就看见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握着你的手。”康全种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涩然,“那时候病房里灯很暗,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你的眼神,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像淬了冰似的,冷得吓人。我那时候就知道,这孩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秀珠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的细纹里漫开几分怅然:“是啊,从他18岁到现在,一晃就二十多年了,日子过得真快。\求-书¨帮+ `唔+错/内/容_”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没压下回忆的潮,“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他三岁的时候。那时候你让大发把孩子抱过来,人还没到,先听见大发在别墅门口喊‘姐,我来了’——他怀里抱着孩子,胳膊上挎着奶粉罐,手里还拎着两大袋玩具和奶瓶。”

说到这儿,林秀珠嘴角难得牵起一点笑意:“大发那时候刚有空一个女儿,他媳妇跟在后面,看着大发那阵仗,脸色都变了,私下还问我‘姐夫家是不是有亲戚的孩子要寄养?’,还以为大发是在外面偷偷养了孩子。”

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眼神飘向窗外老宅的青砖黛瓦,像是透过时光看到了当年别墅里的热闹——大发手忙脚乱抱着孩子,孩子攥着玩具咯咯笑,连空气里都飘着奶粉的甜香。

只是那些温暖的画面,如今想起来,倒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再也回不去了。

没等康全种接话,林秀珠又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裹着几十年的委屈,慢慢沉了下来:“生完老五那年,我就知道了你跟她的事。那时候我气得浑身发抖,收拾了行李就回了娘家,一待就是三年。这三年里,你月月过来求我回去,我爸妈劝,你爸妈劝,连大发都跟着劝,说我不能任性,说我欠你们康家一个儿子。”

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眼底泛起一点湿意,却没让眼泪掉下来:“可这能怪我吗?我从嫁进康家,生老大开始,足足怀了五胎,生下来的全是女儿。外面的人怎么笑我?说我是‘不会下蛋的鸡’,说康家要断了根,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忍了十几年,最后换来的却是你找别人……”

康全种首沉默着,手指紧紧攥着茶杯,指节泛白。

首到林秀珠的声音停下,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愧疚:“对不起……这辈子,是我康家亏欠了你。”

餐厅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

林秀珠别过脸,望着窗外老宅的天井,多年的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又在那句“对不起”里,变得轻飘飘的——太晚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再提亏欠,又有什么用呢?

林秀珠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指尖重重磕在茶杯上,发出清脆的响:“你何止对不起我?你还对不起传宗,更对不起传宗他妈!”

她盯着他,眼底的委屈渐渐翻成锋利的刺:“为了康家的体面,你从小就教传宗——说我生他多不容易,说他的满月酒摆了几十桌,连省里的人都来捧场。日子久了,连传宗自己都信了,可只有我们俩知道,这些全是编的!”

“值得吗?”林秀珠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质问,“你在外头玩女人,只要不闹到我面前,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忍。可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选了她?她比咱们大丫头都大不了几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那些年为了所谓的“香火”,为了康家的脸面,他做的那些事,如今被林秀珠一件件摆出来,只剩满心的狼狈与愧疚。

餐厅里的空气像凝住了,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却暖不透这几十年积攒的寒凉。

林秀珠的声音渐渐平缓下来,像是不想再提往事,也像是在说一件早己定好的事:“下个月我会去香港,子轩也带去,陈姐会跟我一起走。大发家一家五口也安排好了——他老婆喜欢欧洲,会带着两个闺女最后去那边;大发自己偏爱日本,就去日本待着。他们的儿子在德国读完书,以后想回来也好,想留在国外也罢,都随他。”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康全种,眼神里没有波澜,只轻轻问:“所有人的路都安排好了,你呢?”

康全种望着对面的妻子,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却没磨掉她骨子里的从容。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语气里带着几分忏悔,又藏着一辈子的赎罪意味:“我留下吧。”

餐厅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林秀珠看着康全种的眼睛,没再追问——她太懂他了,懂他说的“留下”不是守着空荡荡的老宅,是要留在这儿,面对林致远的事,面对传宗的狠,面对康家这几十年里藏着的所有风雨。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窗外的阳光慢慢移过桌面,落在他们交叠的视线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岁月里的恩怨,好像都在这一眼里,有了最终的归宿。

墙上的挂钟“当——当——”敲了九下,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餐厅里绕了两圈,才慢慢消散。

康全种和林秀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那笑意很淡,藏在眼角的细纹里,说不清是终于卸下重担的释然,是对半生恩怨的无奈,还是默认所有爱恨都己落幕的平静。

“我该去钓鱼了。”康全种先站起身,顺手拿起椅背上的薄外套,动作比来时轻快了些。

林秀珠也跟着起身,目光扫过窗外渐渐热闹的庭院:“是啊,按时间算,中午大发该赶回来吃饭了,卤鹅头也该送到了。”

没有多余的告别,康全种朝着老宅后院的鱼塘走去,背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长;林秀珠则转身回了厢房,指尖还残留着茶杯的余温。

餐厅里的茶水慢慢凉透,挂钟的指针继续往前走——康家的故事,好像就随着这平静的晨光,悄悄落了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