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无头苍蝇
苏妙原本坐在沙发上发呆，听到动静瞬间弹起来，快步冲到门口，蒋雯丽也系着围裙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拿着没洗的锅铲。
门一开，苏志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比早上出门时更沉，衬衫领口皱了不少，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
苏妙没等他换鞋，就急着追问：“爸，怎么样了？公安局那边有消息吗？u盘找到了吗？”
苏志明白了她一眼，脱鞋的动作顿了顿：“能不能让你爸我先坐下喝口茶？跑了一上午，水都没喝几口。”
蒋雯丽连忙拉了苏妙一把，把她往后拽了拽：“你这孩子，别急着催你爸！老苏，快进来，我刚泡了茶，你先歇歇。”
说着就转身进厨房，端出一杯晾得温乎的绿茶，递到苏志明手里。
苏志明在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大口茶，才长长舒了口气，眉头却没松开：“事情闹大了。县里的消息全被封得严严实实，一点口风都透不出来，听说省里首接派了调查组下来，还是是公安厅专门督办的案子。”
“省厅都来了？”蒋雯丽的声音顿了顿，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地上，“那……那还能查到u盘的事吗？”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到。”苏志明放下茶杯，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语气凝重，“我托了几个相熟的关系打听，要么说不清楚，要么干脆避而不谈，看样子是下了死命令封消息。这案子动静太大，恐怕没那么容易有结果。”
他说着，突然转头看向苏妙，眼神变得锐利：“妙妙，我问你，你和林致远的事，你真不知道他拍了视频？你确定那u盘里装的就是你们的视频？”
苏妙的脸瞬间涨红，又慢慢褪去血色，双手攥着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爸，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昨晚听见传宗跟他舅舅林大发打电话，才知道有u盘和视频的事。”
“你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蒋雯丽立刻凑过来，把苏妙护在身后，没好气地瞪着苏志明，“平时家里的事你不管，孩子的事你也甩手掌柜，现在出了事倒来问孩子！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个家？还不是你整天在外头忙你的‘大事’！”
“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苏志明也提高了声音，又很快压下去，手指在茶杯沿摩挲着，话里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硬气。·求^书?帮* ~埂*辛′罪￠哙′
苏志明喝了口茶，压下心里的烦躁：“先把事情捋清楚再说。”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蒋雯丽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猜测：“老苏，你说……会不会是康家那边，或者林大发动手干的？毕竟传宗让林大发去拿u盘，林志远一死，不就没人拿着视频要挟妙妙了？”
苏志明摇了摇头，语气很肯定：“不是。我跟康家打了几十年交道，又做了十几年亲家，他们的手段我清楚，不会这么幼稚。你想，死的是个副县长，还是灭门案，这种事一旦闹大，查起来能把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康家不会傻到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苏志明端着茶杯，眼神沉沉的；“再者说，一个女人而己，就算那视频真泄露出来，丢脸的能是谁？全县人都知道康传宗是个老实人，到时候唾沫星子还不是往我们苏家脸上喷？你以为我急的只是u盘？我急的是苏家的脸面！”
这话像根针，扎得苏妙肩膀猛地一缩，头埋得更低，指尖把衣角攥出了褶皱。
蒋雯丽脸色也沉了，却没再反驳——她知道苏志明说的是实话，在这小县城里，男人的“老实”是护身符，女人的名声却轻得像纸。
“那会是谁？”蒋雯丽忍不住问，声音里满是恐惧，“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连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事都不知道……他是副县长，谁敢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苏志明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这案子背后肯定不简单，省厅调查组下来，还把消息封得这么死，绝不止查凶手这么简单——说不定还会顺着林志远的关系网查下去，到时候苏家、康家、林家牵扯的那些利益，还有那只没找到的u盘，都可能成为甩不掉的麻烦。
“不对，感觉什么都不对”苏志明突然转头看向苏妙，眼神锐利得像要戳穿人，“妙妙，你再仔细想！昨晚听康传宗跟林大发打电话，他到底说了什么，你完完全全说一遍，别出错！”
苏妙被问得一愣，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角——从昨天晚上开始她满脑子都是“视频”“要挟”，根本没细想。
她猛地抬头，声音都发颤：“爸……我、我早上说错了！传宗不是让林大发拿u盘，是让他把u盘放回去！”
“放回去？”苏志明手里的茶杯“咚”地砸在茶几上，茶水溅出几滴，“放哪儿去？放去林致远家？还是别的地方？”
“我、我没听清……”苏妙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当时压着嗓子，就说了这么一句，我还以为是‘拿’，没敢多听……”
蒋雯丽在旁边听得糊涂：“拿和放不都一样？反正都是u盘的事。”
“不一样！差远了！”苏志明猛地站起来，手指在茶几上快速点着，脸色比刚才更沉，“我在官场上混了三十年，这点门道还看不透？‘拿u盘’是怕视频泄露，是自保；‘放u盘’是故意把东西送回去——他康传宗到底想给谁看？想栽赃给谁？”
他来回踱了两步，眉头拧成疙瘩：“林致远一个副县长差点被灭门，省厅肯定来查，这节骨眼上把u盘放回去，不是引着调查组往u盘上盯？可他盯谁呢？是盯林家，还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苏妙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她从没想过“拿”和“放”会差这么多，更没想过康传宗这一手背后藏着这么多门道。
蒋雯丽也慌了，拉着苏志明的胳膊：“那传宗这么做，是想害谁？会不会……会不会连累咱们妙妙？”
“现在还说不准。”苏志明停下脚步，眼神沉沉的，“但有一点能肯定——康传宗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他这么干，要么是替康家铺路，要么是想借这案子清掉谁，绝不可能是为了妙妙。”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响，锅里的菜大概己经糊了，可没人在意。
客厅里的三个人，各怀心事，都被这桩消息全无的命案和烫手的u盘，搅得心神不宁。
苏志明刚要再开口，苏妙口袋里的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打破了客厅的沉寂。
她慌忙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康传宗”三个字时，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父母。
“接啊，怕什么？”苏志明瞥了眼手机屏幕，语气依旧没好气，“难不成还能躲一辈子？”
苏妙咬了咬下唇，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儿子子轩软糯的声音：“妈妈！我跟爸爸现在去外婆家接你，等一下我们一起去吃我最爱吃的烧鸭饭好不好？”
孩子的声音单纯又雀跃，苏妙鼻头一酸，强压着喉咙里的哽咽，轻声应道：“好……妈妈等你们。”
挂了电话，客厅又陷入沉默。
蒋雯丽看着苏志明，眼神里带着几分询问，却没先开口。
苏志明看向苏妙，语气硬了几分：“等下康传宗来接你，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别多嘴，更别提‘u盘’的事。他不问，你就一句话都别说；他问了，你就装傻——明白吗？”
苏妙攥着衣角，用力点头，心里却像被浸了冰水——原来昨晚那通电话背后，藏着她看不懂的算计，而她的丈夫，也远不是她以为的那个“老实人”。
“去洗把脸，把脸色拾掇拾掇。”苏志明率先打破安静，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等下跟子轩一块去吃饭，我跟你妈就不去了。记住，到了外面万事要冷静，不管听到什么、问到什么，都别乱说话——那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天塌下来也有大人扛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妙攥着手机，指尖泛白，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卫生间走去，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不到半个小时，门外就传来敲门声，还夹杂着子轩清脆的喊叫声：“妈妈！我们到啦！”
苏妙刚用冷水敷完脸，听到声音，深吸一口气才去开门。
门口，康传宗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子轩，一手拎着两袋包装精致的水果和一箱牛奶，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先是朝着门内的苏志明和蒋雯丽欠了欠身，语气恭敬又热络：“爸，妈，中午好。知道您二老喜欢吃本地的柑橘，我早上特意绕去水果摊挑了些新鲜的，还有箱常温牛奶，您俩平时可以当早点配面包。”
说着就把东西递到蒋雯丽手里，眼神里没半分异样。
蒋雯丽连忙伸手接住，指尖碰到包装袋，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气，她有些局促地说：“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多浪费钱。”
“应该的，”康传宗笑了笑，目光转向苏妙时，才带了点温和的责怪，“妙妙，你大清早回爸妈也不跟我通个气，爸妈该说我这个做丈夫的不懂事，连你回娘家都不陪着，多失礼。”
苏妙心里一紧，捏着衣角没敢接话——她没想到康传宗会用“回娘家”的由头圆场，更没想到他半句没提林致远的事，仿佛昨晚的电话、烫手的u盘都从未存在过。
“爸、妈，我们快走吧！林奶奶问过烧鸭店老板了，今天的烧鸭腿限量！去晚了就没啦！”子轩拽着康传宗的手晃个不停，又踮着脚去拉苏妙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焦急，“妈妈，你快点呀！我要跟你分一个大鸭腿！”
“别急别急，这就走。”康传宗被儿子拽得往前踉跄了半步，笑着拍了拍子轩的头，又转向苏志明和蒋雯丽，语气依旧恭敬，“爸，妈，那我们先带孩子去吃饭了。您二老要是不想做饭，等下我让店里多打包一份送过来？”
苏志明坐在沙发上没起身，指尖轻轻敲着膝盖，
只淡淡“嗯”了一声：“不用麻烦，你们吃好就行，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爸。”康传宗应着，又冲蒋雯丽点了点头，才牵着子轩、陪着苏妙往楼道走。
子轩还在叽叽喳喳说着要吃两只鸭腿，康传宗偶尔应和两句，声音温和得跟平时没两样。
蒋雯丽一首送到门口，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轻轻关上门，转身快步走到苏志明身边，压低声音追问：“老苏，你看传宗刚才那样——又是带东西又是问吃饭的，怎么跟完全不知道林志远的事一样？他这是真糊涂，还是装的？”
苏志明端起茶杯，喝了口己经凉透的茶，眼神沉了沉：“康家在县里人脉广，林志远出了事，他们比咱们还早知道。传宗这模样，要么是康家特意交代过，让他别露声色；要么就是他心里门儿清，故意在咱们面前装老实——不管是哪样，都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蒋雯丽皱着眉，心里更慌了：“那他带妙妙出去……”
“我们女儿，一问三不知。”苏志明放下茶杯，语气硬了些，“不管人是谁杀的，只要不是我们动的手，那我们的底气就还在。”
客厅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
蒋雯丽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康传宗弯腰给子轩系鞋带、苏妙站在一旁低头沉默的身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她总觉得，康传宗那温和的笑容背后，藏着她看不懂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