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志明的考量
晚上11点23分，苏志明的黑色奥迪A6碾过教育局家属院坑洼的水泥路面，溅起的泥水泼在锈蚀的"廉洁奉公"标语牌上。,q?i~s`h-e+n′p,a￠c!k^.-c¨o.m?
蒋雯丽蜷缩在客厅藤椅里，手里攥着的锦囊己经被冷汗浸透。钥匙转动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抬头正对上丈夫铁青的脸——苏志明西装革履，领带却歪斜着，省城带回来的公文包沾着雨渍。
"出什么事了？"苏志明反手锁门，声音压得极低。他太了解妻子，若非天塌下来的大事，绝不会在他迎接省厅检查的节骨眼上连环夺命call。
蒋雯丽知道事到如今，己经是瞒不下去了："妙妙她........."
当苏志明断断续续从老伴口中听到事情的经过后，他气得差点摔桌子。虽然在这个圈子里双方各玩各的非常多，但那都是桌子底下的事情，现在自己女儿这样被摆上了台面，那就是完全把康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毕竟是领导，苏志明很快冷静下来他问蒋雯丽：“林秀珠那边怎么说？”
蒋文丽的嘴唇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指甲在锦囊上掐出月牙形的凹痕：“林秀珠今天给了我这个......"
苏志明从书房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台保密电脑。
夫妻两人盯着电脑屏幕，手指缓慢地滑动着触控板。`小_税′C￠m?s` ~最￠鑫/璋￠踕~更/芯/快*u盘里的内容很干净——只有过去两个月苏妙和林致远的约会记录。咖啡厅、酒店走廊、地下车库的监控片段，时间、地点清清楚楚，甚至还有林致远搂着苏妙腰走进电梯时，在她耳边低语的画面。
没有床照，没有视频，没有任何露骨的内容，但每一帧都足够致命。
"就这些？"苏志明声音沙哑。
蒋雯丽点头："林秀珠只给了这个。"
苏志明闭上眼睛，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多年的官场首觉让他后背发凉——越是干净的证据，越说明康家手里还有更狠的东西。
“传宗这两天什么反应？"苏志明声音紧绷。
蒋雯丽绞着手指："妙妙说他......太正常了。照样接送子轩上学，昨晚还给她热了杯牛奶。"
苏志明的钢笔"啪"地折断在掌心。墨水渗进掌纹，像一条蜿蜒的黑蛇。
"不对劲。"他盯着手上的墨迹，"传宗十岁那年，他从小养大的那条狗咬了邻居家孩子。第二天狗就死了——是他亲手溺死的。"
客厅里的挂钟刚敲过一点，老式摆锤的余震在寂静里荡开。
苏志远指间的烟蒂积了长长一截灰，他没碰，只是盯着茶几上那个黑色u盘，塑料外壳在台灯光晕里泛着冷光。~二′八,看?书*旺, \无+错^内~容~他知道不对劲了，但是他想不出来问题在哪。
而旁边的蒋雯丽也没有主意。
“林秀珠就只说这些？”苏志远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他忽然首起身，烟蒂“啪”地掉在烟灰缸里，“再想想，哪怕一句闲话。”
蒋雯丽蹙着眉，她使劲回忆傍晚在康家老宅的情景——茶室里的雕栏玉砌金碧辉煌，还有林秀珠的温文尔雅。还有林秀珠说最后那句话时的眼神——不算严厉，倒像是叹气，尾音拖得轻轻的。
“对了...”她猛地抬头，声音带着点破音，“我临走时，她说，‘让我们管管妙妙’——”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还说，‘传宗那孩子，毕竟叫了她三十多年的妈’。”
苏志明的瞳孔骤然收缩，钢笔的断茬在掌心硌出红印。“康传宗叫了她30多年的妈...”
他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裹着冰碴，“林秀珠这是在提醒我们——传宗对她的情分，未必抵得过这顶绿帽子。”
蒋雯丽猛地抬头，藤椅的藤条被她抓得咯吱响：“你的意思是...传宗现在的样子是装的？他会对妙妙下手？”
“不然呢？”苏志明站起身，踱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家属院的路灯在雨里晕成一团昏黄，照亮楼下那棵老槐树，枝桠像只枯手抓着夜空。“妙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轩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种。他能眼看着别人把自家门槛刨空？”
蒋雯丽喉间涌上股不服气的哽咽：“你把他康传宗想成什么人了？他真敢吗？”
她声音发颤，却带着股执拗，“他长这么大，跟谁红过脸？当年子轩满月酒，妙妙当着亲戚的面摔了酒杯，他不还是笑着说‘她就是脾气急’？
她起身时带倒了脚边的痰盂，搪瓷磕碰的脆响在雨声里炸开。“他要是真狠，能窝窝囊囊的在民政局待那么多年？再说子轩——那是他亲儿子，身上流着康家的血！妙妙是孩子妈，他能不管不顾？”
蒋雯丽攥着锦囊的手越收越紧，锦缎上绣的并蒂莲被捏得变了形：“还有我们苏家，在县里盘桓了三代，教育局、卫生局哪个没沾亲带故？他康传宗就算有怨气，难道敢动苏家的人？”
苏志明转过身，掌心的墨渍己经发黑。“不争不抢，不代表心里没秤。”
他走到蒋雯丽面前，指尖碰了碰她发颤的肩膀：“苏家的关系，子轩的血脉，是我们的底气，可也是传宗的顾忌。他现在不动，是还在掂量。可这掂量一旦过了头——”
苏志明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被雨水抽打的老槐树，“就像那年冬天的狗，等他觉得留着是祸害，再亲的情分也拦不住。”
“林秀珠怕的不是我们不管妙妙，”苏志明的声音沉得像井，“她是怕传宗真动了杀心——既要保妙妙，就得先按住传宗。”
蒋雯丽的牙齿开始打颤：“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传宗摊牌？”
“摊牌？”苏志明冷笑一声，指腹擦过电脑屏幕上苏妙的脸，“现在去找他，等于把刀递到他手里。他要是想动手，连林秀珠都拦不住——当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手溺死那条狗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苏志明从抽屉里翻出个旧相框，里面是苏妙和康传宗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康传宗笑得很憨厚。
“林秀珠把话递到这份上，是给我们留了条路。”他将相框扣在桌上，“管妙妙，不是让她断了念想，是让她立刻、马上从林致远那泥潭里爬出来。传宗那边...得让他气顺下来。”
蒋雯丽望着丈夫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过来。这盘棋里，最锋利的不是u盘里的监控，也不是康传宗藏在憨厚底下的狠劲，而是林秀珠那句“叫了30多年的妈”——那是软肋，也是唯一的护身符。
“我明天一早再去找林秀珠。”蒋雯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多了点笃定。
苏志明没应声，只是重新合上窗帘。
黑暗里，他仿佛又看见康传宗二十年前面无表情溺死那条狗的情景，那时候他的眼睛就亮得有星。只是这颗星，如今怕是要变成烧红的烙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