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忠诚与背叛爱吃火锅烤肉的小蘑菇

第50章 老姐妹

月底二十五号的傍晚,北流县郊区的康家老宅比往常热闹些。,比,奇¢中/雯+蛧, ·已¨发/布*醉.新?蟑,节?

荔枝林后的石板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那盏复古铜灯提前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影。

林秀珠换了身墨绿暗纹的真丝旗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头发用玉簪松松挽着,比早上吃早点时多了几分柔和,却仍掩不住眉眼间的利落。

陈姨带着两个佣人在厨房忙得脚不沾地,砂锅里炖着的陈皮老鸭汤咕嘟冒泡,案板上摆着刚蒸好的荷叶糯米鸡、炸得金黄的虾饼,还有几碟林秀珠特意让从镇上老字号买来的凉糕——都是当年姐妹们爱吃的口味。

“夫人,张姐和李姐的车刚到门口了。”佣人擦着手跑进来禀报。

林秀珠放下手里擦拭的青瓷茶杯,起身往院门口走。

刚到台阶下,就看见两个穿着朴素却收拾得整齐的老太太被迎了进来。

走在前头的张兰头发己大半花白,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的深蓝色碎花衬衫还是前年林秀珠送的;

跟在后面的李梅则胖些,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自家种的番石榴。

“秀珠啊,可算又见着你了!”张兰快步上前,攥住林秀珠的手,掌心粗糙却有力,“上个月说腿疼没过来,你还特意让陈姐给我送了药膏,这不,擦了几贴就好了!”

李梅也跟着笑:“就是,你这老宅还是这么舒服,一进来就觉得心静。我特意摘了几个熟得透的番石榴,甜得很,等会儿给你尝尝。”

林秀珠笑着拍了拍两人的手,语气比对着康全种时软和不少:“快进屋坐,外头风大。陈姐炖了老鸭汤,你们最爱喝的。”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堂屋,八仙桌上己经摆好了茶杯和洗好的水果。

陈姨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过来,给三人各倒了一杯:“张姐、李姐,快喝口茶润润嗓子。夫人念叨你们好几天了,说上次聚餐少了人,总觉得不热闹。′墈^书^屋-晓′税-徃/ ¨追_嶵`歆\蟑`截′”

张兰端着茶杯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当年一起从丝绸厂出来的姐妹,算上咱们三个,也就剩这么几个了。前阵子听说王淑琴走了,心脏病突发,连个招呼都没打……”

这话一出,堂屋里的气氛顿时沉了些。

李梅也放下茶杯,声音低了些:“是啊,还记得当年咱们几个下岗,坐在厂门口的石阶上哭,说以后日子没法过了。是你,秀珠,说要带着我们干,从摆地摊卖布料开始,一点点攒钱,才有了后来的小服装厂……”

林秀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桌角的青瓷瓶上,瓶里的白玉兰己经换了新的,还是那样清甜的香。

“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提那些干啥。”她轻轻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感慨,“那时候难是难,可大家心齐,白天跑市场、找客源,晚上就在出租屋里裁布料、缝衣服,累得倒头就睡,也不觉得苦。”

“怎么不苦?”张兰摇了摇头,“有次咱们去广州进货,坐绿皮火车挤了十几个小时,你晕火车,吐得站都站不稳,还硬撑着跟老板砍价;还有李梅,孩子发烧到三十九度,你都没敢回家,守着车间赶订单,后来孩子好了,你抱着他哭了半宿……”

李梅眼眶红了红,又赶紧抹了抹:“都过去了,现在日子好了,孩子们也都大了。就是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总想起当年的日子,想起那些没熬过来的姐妹……”

陈姨端着菜进来,正好听见这话,连忙打岔:“快别说这些伤感的了,菜都快凉了。这道陈皮老鸭汤炖了三个小时,你们可得多喝点,补补身子。”

说着就给三人各盛了一碗,汤里飘着金黄的油花,陈皮的香混着鸭肉的鲜,瞬间弥漫开来。

张兰喝了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陈姐的手艺好,比外头饭店做的还香。秀珠,你可真有福气,有陈姐这么贴心的人照顾。”

林秀珠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给两人夹了块糯米鸡:“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武¨4,墈-书? ¢嶵^歆′蟑*踕?哽-辛′快¨”

接下来的饭桌上,几人没再提那些伤感的事,大多聊些家常——张兰的孙子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李梅的女儿在镇上开了家小超市,生意不错;

林秀珠也偶尔搭话,说陈姐最近在后山种了些蔬菜,长得很旺,等下次让她们带些回去。

吃到一半,张兰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林秀珠:“对了秀珠,前阵子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大发被他老婆抓奸在床,还闹离婚,这事你听说了没?”

林秀珠夹菜的动作没停,语气平淡:“听了一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李梅也跟着点头:“就是,那些生意人里头的事,咱们也不懂。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

她说着,又给林秀珠夹了块虾饼,“你呀,也别总闷在老宅里,有空多出去走走,跟我们一起去跳广场舞也行啊。”

林秀珠笑了笑:“老了,跳不动了。待在老宅里挺好

,安安静静的。”

三人又聊了会儿,首到月亮升到荔枝树梢,张兰和李梅才起身告辞。

送张兰和李梅往院门口走时,林秀珠就察觉到了异样。

李梅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地跟陈姨说着番石榴的甜度,张兰却故意落在后面,手里攥着的布袋子来回晃着,眼神时不时往林秀珠这边瞟——这是她们当年在服装厂时就有的默契,只要谁想单独说些事,就会故意放慢脚步。

林秀珠不动声色,等李梅坐进车里、跟她挥手道别后,才转头笑着对张兰说:“兰妹,刚忘了给你装那罐陈皮,我让陈姨去拿……”

话还没说完,张兰就伸手拦住了她,指尖在她胳膊上轻轻碰了一下——老姐妹很多事情心里都懂,示意“不用折腾,有说完就走”。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陈姨己经转身回厨房,院门口只剩她们两人,才压低声音开口:“秀珠,我不坐了,这就跟你说个事——这一个月,我儿子在老干局上班,总碰见几个生面孔,看着像刚毕业的年轻人,说是‘临时工’,却总往档案室跑,还老去以前丝绸厂、农机厂那些旧厂区转。”

张兰的声音压得更低,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布袋子的带子:“我儿子偷偷问了句,那些人说是要‘核对当年下岗后工厂设备的登记信息’,可你想啊,都过去二三十年了,哪还有闲心查这些?我听我儿子说,他们不光查档案,还找了几个当年的老厂长、老会计问话,问的都是‘机器什么时候运走的’‘卖给谁了’这些细节。”

林秀珠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她站在原地,指尖轻轻蹭过旗袍领口的珍珠胸针——那胸针是当年服装厂赚到第一笔钱时,她给姐妹们每人买的,如今只剩她和张兰还戴着。

听到“查机器去向”这几个字时,她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没追问“年轻人是谁派来的”,也没问“查这些要干什么”,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张兰攥着布袋子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带着一种无需多言的安稳。

“我懂。”林秀珠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眼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沉静,“你让你儿子别多问,也别往外说,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张兰看着她,眼里的担忧松了些——她就知道,林秀珠一准明白这里头的门道。

当年丝绸厂倒闭时,那些成色还不错的织布机、缝纫机,说是“按废品处理”,实则被谁拿走了,她们这些老姐妹心里都有数,只是这么多年没人敢提。如今突然有人查这个,多半是冲着当年的旧事来的。

“我知道,”张兰点了点头,又往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我己经跟我儿子说了,让他少掺和,免得惹麻烦。就是这事太突然,我怕你还不知道,特意跟你提一嘴。”

“嗯,多亏你告诉我。”林秀珠又拍了拍她的手,语气缓和了些,“天晚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张兰“哎”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快步走向路边等候的车——她儿子特意开车来接她,此刻正站在车灯旁等着。

临走前,她又回头看了林秀珠一眼,见对方还站在院门口的铜灯底下,身影被暖光裹着,虽没说话,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稳,只是两人眼底都藏着同一份明白:她们都老了,经不起再掀风浪了。

林秀珠看着张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慢慢转身回屋。陈姨正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见她回来,笑着问:“张姐怎么走得这么快?陈皮还没拿呢。”

“不用了,下次再说吧。”林秀珠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喝了一口,茶己经凉了,像她此刻沉下来的心。

她知道,张兰带来的不是普通的消息——那些“临时工”查的不是机器,是当年藏在“下岗”“改制”背后的猫腻,是康家当年借着工厂倒闭吞掉的那些资产。

而这股风,终究还是吹到了北流县,吹到了她这康家老宅里。

手指再次碰到领口的珍珠胸针,林秀珠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一起扛过苦日子的老姐妹,如今只剩她们几个还能这样悄悄递话。这一次,她们能做的,或许也只有“懂”,和“守口如瓶”。

陈姨走过来问道:“夫人,要不要再给你热碗汤?”

林秀珠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荔枝林。

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当年姐妹们在车间里缝衣服时,缝纫机发出的声响。她想起几十年前,几个下岗女工挤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就着一盏昏黄的灯,一边缝衣服一边畅想未来,说等赚了钱,要一起买个大院子,种满喜欢的花……

如今院子有了,花也种了,可当年一起畅想的人,却没剩下几个了。

“陈姐,”林秀珠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轻,“下次聚餐,把赵阿姨也请来吧,她上次说想喝你炖的汤。”

陈姨愣了愣,随即点头:“好,我回头就给赵阿姨打电话。”

林秀珠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洒在青砖黛瓦上,泛着淡淡的光,就像那些逝去的岁月,虽然己经模糊,却总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留下一点余温,让人想起曾经一起闯过的日子,和那些再也回不来的老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