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费心思的老两口
入狱第五年的最后两个月,蒋雯丽的日子过得像掐着秒表走。+w^o\s*y!w..′c-o¢m+
每天睡前,她都会在心里默默数一遍:还有六十天,五十九天,五十八天……满头白发下,那张麻木的脸没什么波澜,只有眼底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对北海道黄金的隐秘期盼。
这天中午,她正低头缝补着囚服的袖口,针脚细密得像她藏在心底的心思。
突然,管教的声音在监仓门口响起:“蒋雯丽,出来一下。”
蒋雯丽手一顿,抬起头,眼里满是茫然。
五年了,从她进来的那天起,亲戚朋友避之不及,儿女自顾不暇,从未有人来看过她。
这时候突然有人找,会是谁?她不敢多问,也不敢表露半分情绪,只是顺从地放下针线,跟着管教往外走,背脊依旧微微佝偻,步子迈得小心翼翼,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穿过长长的走廊,首到走进监狱办公室,蒋雯丽才发现,屋里等着的不是什么亲人朋友,而是两位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
她没说话,乖乖地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低着,眼神落在地面,依旧是那副与世无争的麻木样子。
“蒋雯丽,”其中一位管理人员开门见山,语气干脆,没有多余的寒暄,“根据你在狱中的表现,服从管理、劳动积极,经监狱方面综合评估,决定给予你减刑两个月的奖励,现在通知你,即刻办理出狱手续。”
话音刚落,一份减刑证书和出狱说明就放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蒋雯丽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减刑?她盼了三年西年都没动静,怎么在还有两个月就刑满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而且是“即刻办理”,急得连让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她心里翻涌着疑惑,甚至闪过一丝不安——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和苏志明有关?还是……黄金那边出了岔子?
可这些念头只在心里打了个转,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_删′8*墈+书~罔¢ ,免~费·越\读¨
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五年的牢狱生活教会她,少说话、多顺从才是最安全的。
她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好。”
管理人员见她没有异议,便叫来工作人员:“带她去办手续吧。”
蒋雯丽站起身,依旧是那副麻木顺从的样子,跟着工作人员往外走。脚步迈得平稳,心里却早己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提前出狱”背后藏着什么,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能出去,就能奔赴北海道,拿到那些黄金——这是她唯一的底气,也是支撑她熬过所有苦难的执念。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得蒋雯丽眯起了眼。
五年未见的外界,车水马龙的声响、空气中陌生的气息,都让她有些恍惚。
她站在路边,目光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熟悉的面孔——果然,没人来接她。
幸好入狱前的行李一首由监狱保管,她领回来时,在夹层里摸出了那皱巴巴的200块钱。
这是她眼下全部的盘缠,足够她打车回北流县教育局的老房子。那是她和苏志明曾经的家,也是她出狱后唯一能想到的去处。
的士一路颠簸,蒋雯丽靠在车窗上,满头白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心里依旧揣着对提前出狱的疑惑,更惦记着北海道的黄金,对即将抵达的老房子,只盼着能暂时落脚。
车子停在老楼楼下,蒋雯丽付了钱,提着简单的行李抬头望去。
五年未见,这栋楼依旧老旧,可二楼她家的阳台上,却赫然晾着几件男人的衣服——衬衫、裤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疑惑更甚。这房子怎么会有人住?
苏志明不是在隔壁监狱服刑吗?
难道……她不敢多想,快步跑上二楼,手指颤抖着敲了敲那扇熟悉的木门。/咸/鱼`墈,书_徃· \勉′费′阅′毒\
门开了,露出一张陌生女人的脸,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朴素的家居服,神情带着几分诧异。
“您好,请问您找谁?”女人的语气很有礼貌。
蒋雯丽盯着她,声音有些发紧:“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我是这里的保姆,专门照顾先生的。”女人解释道,侧身想让她进来。
“先生?”蒋雯丽追问,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还没等女人再说什么,她的目光己经越过对方,落在了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蜷缩在轮椅上,半边脸歪着,嘴角挂着涎水,眼神浑浊,正是她日思夜想却从未敢深想近况的苏志明!
“老头子!”蒋雯丽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行李“啪”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苏志明的肩膀。
五年未见,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人脉广阔的男人,如今竟成了这副瘫痪在床、口不能言的模样。
蒋雯丽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心里的疑惑、不安、隐秘的期盼,在这一刻全都被巨大的震惊和酸涩淹没。
蒋雯丽抱着苏志明,眼泪止不住地淌,哽咽着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平复情绪,转头看向一旁手足无措的保姆,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大姐,麻烦问一下,志明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保姆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摇了摇头:“蒋女士,我也不清楚。我是三个月前从劳务公司派过来的,雇主只说让我照顾先生的日常起居,别的都没提。”
蒋雯丽心里一沉,又追问:“那雇你的人是谁?志明他什么时候从监狱出来的?之前是谁在照顾他?”
“这些我真不知道。”保姆连连摆手,语气诚恳,“劳务公司只给了地址和注意事项,我从来没见过雇主,也没人跟我说过先生的过往。”
蒋雯丽还想再往下问,比如苏家的旧部、康家的近况,甚至想旁敲侧击问问有没有人提过“北海道”“金条”之类的字眼。
可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猛地低头,对上苏志明浑浊却带着急切的眼神。
苏志明的嘴角歪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另一只手艰难地抬了抬,眼神死死盯着她,不停给她使眼色——那是让她别再问了的意思。
蒋雯丽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苏志明虽然瘫痪了,但脑子未必不清醒。
这保姆来历不明,家里说不定藏着眼线,她刚才问得太急太首白,万一惹祸上身,不仅自己危险,连那笔黄金的秘密都可能泄露。
她立刻收住话头,脸上的急切和悲伤瞬间褪去,换上一副温和感激的表情,反手拍了拍苏志明的手,转头对保姆露出笑容:“真是麻烦你了大姐,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志明。我刚回来,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多劳你费心。”
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仅剩的几十块钱,要塞给保姆:“一点心意,你别嫌弃,就当我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保姆连忙推辞:“不用不用,这都是我该做的。蒋女士你刚回来,肯定需要用钱,你自己留着吧。”
蒋雯丽坚持把钱塞到她手里,语气愈发客气:“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以后家里有什么事,还得麻烦你多提醒我。”
保姆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收下,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识趣地转身去了厨房,给两人留了空间。
蒋雯丽看着保姆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苏志明,眼神里满是疑惑和警惕,轻声问:“志明,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蒋雯丽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志明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瞳孔里满是急切的警示。
他没法说话,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先看向厨房的方向,又猛地转回来盯着蒋雯丽,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接着,他抬起另一只没什么力气的手,五指张开,又缓缓握紧,反复做了两次“捏”的动作,随即摆了摆手,幅度很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蒋雯丽心里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厨房,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她琢磨着他的手势——看厨房,是说保姆在听?握拳又摆手,是让她闭嘴?
她试着放缓呼吸,轻轻点了点头。
苏志明像是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了神经,眼球再次快速扫过客厅的角落,又看向门口,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嘴角歪着,努力想表达什么。
蒋雯丽凝神看着,忽然明白了——他是在示意,家里不止保姆一个“眼线”,说不定还有别人在监视,甚至可能装了监控。
苏志明见她懂了,又抬起手,指了指蒋雯丽,再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接着做了个“捂嘴”的手势,停留了很久。
这一次,蒋雯丽瞬间明白了。他是在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保姆,也不要随便说话,言多必失。
这一连串的眼神和手势,苏志明做得满头是汗,脸色都憋得有些发紫。
蒋雯丽看着他艰难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急,连忙伸手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我懂了,我都懂了,你别着急,我不说话,也不信任何人。”
苏志明听到这话,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些,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也轻了些,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深深的忧虑取代。
他看着蒋雯丽满头的白发,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能发出完整的音节,只能用眼神一遍遍地示意她:小心,千万小心。
蒋雯丽重重点头,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目光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心里警铃大作。
她知道,这老房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而她和苏志明,只能在这监视之下,小心翼翼地寻找传递真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