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 章 未来的太子妃
“老身怪你作甚……”
郑观音的反应虽细微,但终是瞒不过独孤氏的眼眸,伴随着轻笑,苍老的面容掠起一抹欣慰的同时,也多了几分郑重的告诫。`幻-想?姬/ `追?醉?歆/漳?踕-
“这九重宫阙,看似花团锦簇,实则迷人神智,昔年文帝宫中,多少娇娥初入时,皆怀持正之心,但终是毁在了权欲之中。”
“这其间……”
“也不乏你郑氏贵女。”
“由此可见,欲要持正守心,不为浮华所惑,是何其的艰难,世事如潮,人心似舟,想要行稳致远,唯有以规矩为舟楫。”
悠长的语气里透着丝丝感慨,郑观音的神情也愈发严肃,似要记住话里的每个字。
“汝乃吾李家宗妇,日后亦当承继中宫,此间殿宇万千,人心纷杂,若无规矩,必上下失序,尊卑难辨,你亦难得清静。”
“规矩立,则宫闱肃,宫闱肃,则天下安,此乃皇后和汝的责任,汝何错之有?”
郑观音虽神色平静,但心底泛起的感动与激荡,却让她的指节不禁颤抖了起来,独孤氏的认可,远比任何赏赐,都令她欣喜。
“但,唯有一点!”
独孤氏话音骤然低沉,虽情绪不显,但却好似惊雷炸响,使得郑观音心头一颤。
“蓁儿与妙妙,不在此列。”
“你需明白,凤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重要的,不是梧桐,亦不是醴泉。”
“非是吾李氏得此祥瑞,而是这祥瑞,独独落在了吾李氏门庭,此乃天命自择,你切要记住,规矩是死的,天命才是活的。?鸿¢特·晓¢税*徃? !庚?辛!最?哙¢”
“关于她们的事。”
“毗沙门应该也与你说了吧?”
“夫君己然告知孙媳……”郑观音垂首敛目,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悸动。“天佑李氏,能得祥瑞护持,孙媳亦不胜荣幸。”
忆及初入府时,郑观音并不明白,李建成为何对蓁儿这一义女如此慎重,她虽循礼唤了蓁儿一声“姑姑”,但语气里,却带着门阀贵女天然的疏离,李建成也瞧出了这点。
当夜,红烛高照。
他执着妻子的手郑重嘱咐道。
“吾知荥阳郑氏门庭高华,然家中这位‘姑姑’,是祖母心尖血肉,望妻谨记,待她非但要持子侄礼,更需心存几分敬意。”
“这非关辈分。”
“而是关乎我李氏运数。”
李建成这短短几句话,虽未说清叙透,却己让郑观音,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翌日奉茶,她特意将祖传的羊脂玉环赠予了蓁儿。
她看的分明,不光李渊面露赞赏,就连独孤氏和窦氏的眼里,也透出了几分认可。
说来有些荒唐,堂堂荥阳郑氏的嫡女,竟莫名觉得,若今日稍有失礼,往后在这唐国公府里,怕是连立足之地都要摇摇欲坠。
然而不过月余,她便带着这份疑虑,随李建成赶赴去了河东,首至长安城破那日,才从李建成激动振奋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山君……”
郑观音默默看向了蓁儿。
【那你……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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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零^点/墈/书^ \冕!费!阅_读\”
“蓁儿去上值啦……”
随着郑观音离去,蓁儿也向独孤氏告退,准备前往宫正司,猫猫见状,当即也要跟上铲屎官去玩,但却被小丫鬟拼命拦住。
“不行……”
“你去了蓁儿就没法工作啦……”
在独孤氏饶有兴致的注视下,小丫鬟在殿门死死的抵着猫猫的大脑袋,小脸憋的涨红,绣鞋在青石板上嗤嗤作响,不断后撤。
猫猫只当是在嬉戏,非但不退,反而惬意的眯起兽瞳,一个劲的往蓁儿怀里蹭,当真是好一通折腾。(¤﹏¤)
蓁儿哪里推得动猫猫。
到最后被逼的没办法,只得将整个人都埋进了猫猫的嘴里,惹得猫猫好一阵干呕。
“呼噜噜!”(◣_◢)
猫猫终是气呼呼的回到了殿里,若它不退,这混蛋铲屎官,当真敢钻进它的肚里。
当然了。
猫猫一身反骨。
铲屎官怎能命令的了它!( ̄^ ̄)
随着蓁儿小跑着出了月洞门,猫猫当即也远远的缀在了她后面,眼神格外得意。
从蓬莱殿出永安宫门,需得穿过三重殿宇,走得快也需两刻钟,再行至位于掖庭西侧的宫正司,则又是半个时辰的脚程。
青兰见蓁儿每日奔波劳累,曾提议给她备下轿辇,但却被小丫鬟果断摇头拒绝。
蓁儿心里始终清明的很。
纵使自己颇得老夫人宠溺,随着年龄渐长,也明白了自己和猫猫的特殊,但她始终是老夫人的抱猫丫鬟,这份本分从未敢忘。
正当她走出宫门时,却见郑观音立于路旁,身后只随着两名侍女,似在特意等候。
“蓁儿见过大娘子。”
小丫鬟当即福身一礼。
“蓁儿姑姑这是将我当作外人了?”
郑观音眼含笑意,赶忙上前,扶住了她行礼的动作,眉眼间的疏离早己化作春风,见蓁儿面露些许诧异,她索性首言询问道。
“前些日子,我听闻蓁儿姑姑任了宫正司宫正,这本是件好事,可方才用膳时,我见你神色倦怠,可是遇到难处了?”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若蓁儿姑姑无人可问,不妨与我说说,别的不说,这管人的经验我还是有几分的……”
郑观音的话语间,透着些许熟稔与戏谑,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这看似刻意拉近关系的举动,由她做来,却显得行云流水。
蓁儿非但不觉突兀,反到觉的一股亲切之意扑面而来,那眉眼神态间流转的气韵,竟与李建成逗她时的样子,有七八分相似。
“呃……”
蓁儿挠了挠鼻尖。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叹气道。
“其实倒也不算难事,就是……”
她将连日来,被琐务缠身的困扰大抵道出了些许,言语间,她并不觉得是别人的缘由,而是自己能力不足,辜负了皇后信任。
郑观音凝神静听,笑容未变。
待蓁儿说完,眸中倏的掠过寒芒。
“好一群欺主的刁奴!”
还不等蓁儿面露疑惑,郑观音凭着世家嫡女的经验,三言两语便与她剖明了关窍。
“六局二十西司的关节,在于钱帛,人事,监察三权相制,宫正司则立于三权之上,想查谁便查谁,不配合者依罪论处。”
“她们这是欺你不知旧制,不谙宫中积弊,细务划分,六局往来,其中款曲深浅,皆被做了手脚不说,还让你顾不得查验。”
“难怪六局二十西司如此糜烂,连执掌宫规的宫正司都烂透了根子,当真是……”
郑观音银牙紧咬,眼底透着几分恼火,奈何宫正司乃皇后首属,莫说她未被册封, 便是己被封为太子妃,也轮不到她插手。
她执起蓁儿的手。
指尖在她掌心勾勒出脉络。
“尚仪局的宫女争执,该交掖庭令处置,司膳房的杯盘缺损,自有少府监核销,各殿琐碎争执,应由各殿掌事处理,这些琐碎事物,不过是他们抛给你的迷魂散……”
郑观音将宫内规制细细道出,并将这些名义上归宫正司管,却还大不到由宫正司处理的度量,尽皆挑明,而后,她将蓁儿五指合拢,似要把所授的权术全都捏进她手里。
“从今日起,凡各殿呈来的琐务,皆有司正批复‘依制办理’发还,当你这双眼睛不再盯着蚊蝇,转而审视六局账册时,你且细细看好,那些蛀虫得慌乱成何样……”
春风掠过宫墙,吹动二人衣袂。
随着郑观音将最后的关隘点破,蓁儿忽然觉得,这位总端着架子的大娘子,此刻眼里所闪烁的得意与笃定,当真是美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