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天下之乱,多如牛毛
“徒弟徒弟!”
小丫鬟叉着腰望向身后。?0_0′晓?税.蛧? +首,发,
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稚气与雀跃。
最重要的,是那一份初为人师的新鲜。
“快把画具备好,我和二娘子约好啦,今日要给她画像呢,这会儿日头刚刚好!”
“哦哦!”
“师父稍待,弟子这便来!”
李智云闻声,赶忙将画板夹在臂下,又把各式各样的画具,收拢进楠木箱里,随即便快步跟了上去,恭谨中透着些许殷勤。
不远处的水榭旁。
独孤氏在亭下乘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见“小师父”神气活现的在池边指挥,而李智云则熟练的摆弄着画架与画具,她不禁满眼嫌弃的撇了撇嘴,摇着头低声笑骂道。
“瞧瞧俩人这没出息的样……”
与其说,是给这小丫鬟找了个徒弟,倒不如说,是给她寻了个任劳任怨的小厮,身为国公府的少爷,李智云反倒还乐在其中。
当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自打那日行过拜师礼后。
蓁儿的身后便多了一条小尾巴。
无论这小丫鬟去哪,李智云总会恭谨的随行在侧,不仅将这声“师父”唤得极为顺口,更是抢着替小丫鬟打理起了一切琐事。
铺纸研墨,提拿画具,甚至不忘备上解渴的温茶,就像是在侍奉一位真正的大家。
不过难得的是。/我?得.书¢城~ ?埂+辛¨蕞¢筷¢
他在画艺一道确有几分灵性。
在观摩了小丫鬟的几次示范后。
便结合自身对笔墨的理解,举一反三。
不仅亲自挑选木料,根据炭条的软硬浓淡,唤来工匠,制备出了一套深浅不一,粗细有致的炭笔。
还配上了专门磨笔的小刀,以及用于晕染的绵布团,盛放在精致的楠木盒中,献宝似的呈给蓁儿使用。
其心思之巧,准备之周详。
显然是真正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而最令独孤氏发笑的是,不光蓁儿多了条小尾巴,猫猫也多了一只新的坐骑。
每每出行,它都会蹲踞在李智云头上,用尾巴指挥李智云方向,猫瞳居高临下,神态睥睨得意,就像是在巡视自己的疆域。
起初,李智云对猫猫尚存几分畏惧,行动间不免僵硬,然而时日稍长,那点恐惧便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消弭无形。
他的画箱里,除了必备的画具外,又多了不少猫猫喜爱的肉脯鱼干,用以供奉。
【两脚兽,路走宽了啊……】
猫猫撕咬着鲜香的小鱼干,尾巴微微摆动,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李智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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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正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知不觉间,池塘边对景而画的身影,己悄然抽条,隐隐透出几分高挑纤秀。′幻!想,姬· *埂′辛`最\筷-
“妙妙!”
“你又毁五郎的画!”
“坏猫,今日非揪掉你胡子不可!”
凉亭之下,水波微漾。
映照着午后疏落刺眼的日光。
身着青衫的少年正凝神于画纸,当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叱责声,他赶忙侧眸望去,只见他方才精心绘就的肖像,竟又被撕毁。
李智云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无奈摇头,唇角泛起一丝颇为遗憾的笑意,轻声叹了口气。“许是画的不好吧……”
这些年来,但凡是他为蓁儿绘制的肖像,无论是藏于画匣,亦或是悬于书房,皆无一幸免,李智云对此,倒也早己习惯。
他收拢着残余的画纸,目光却是不自觉的越过亭台水榭,落在了花荫摇曳处。
只见自家的“小师父”正微提着裙裾,露出一截皓腕和绣鞋尖儿,又气又笑的追着一只迅捷如风的玄猫,粉嫩的脸颊微微鼓起。
阳光透过稀疏的花叶。
在蓁儿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眉宇之间虽仍存着几分少女的娇憨,但却己隐约透出了韶华初绽的明媚,猫猫似有意逗弄她,总在她即将抓到时扭身窜开,还不忘回头咽呜,像是嘲讽着铲屎官的无力。
见时候不早了。
李智云摇了摇头,敛去唇角无奈,随后便收拾起了石案上的画具,他将猫猫撕毁的残画小心抚平叠好,与其他完好的画稿分开收纳,又将炭笔一支支收入布囊。
待将一切整理妥当。
他便如往常无数个午后那般,提起画箱,悄无声息的向前院走去,只是在即将步入月洞门时,他再次回眸,看向花丛深处。
阳光在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光,澄澈干净的眼神中寻不见半分气恼,唯有多年沉淀下来的温和与包容,他缓缓开口道。
“师父……”
“申时还有课业,智云便先回去了。”
这些年来,时局愈发动荡,府中为子弟安排的课业己悄然转变,诗书经义逐渐减少,反而多为骑射技击,排兵布阵之事。
李智云虽年纪尚轻,却也从这风向转变之中,隐隐察觉到了山雨欲来的沉重意味,不敢有丝毫懈怠。
如今长安尚维持着的表面平稳,但自杨玄感兵败身死后,其麾下溃散的将领,以及各路世家子弟,皆在各地,陆续掀起叛旗。
圣人手段酷烈,以清算杨玄感残党为由,肆意挥动屠刀,世家又怎会善罢甘休。
这些叛乱的背后。
几乎皆有世家的默许与支持。
杜伏威纵横江淮,窦建德虎踞河北,李密盘踞瓦岗,声势一时无两,皆成大患。
北疆之外,突厥屡屡南下,南境之中,历山飞聚众十万,攻城掠地,其余大小乱军多如牛毛,偌大的王朝,竟显出几分危象。
值此混乱之际,素得圣意的李渊被任命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奉命前往镇压叛乱。
远离了洛阳的风波。
李渊颇有几分游龙入海般的酣畅。
不仅雷厉风行的镇压了地方叛乱,还借此千载良机,收纳了不少叛军与豪强。
李建成坐镇河东郡多年,于后方筹措粮秣,安抚地方,为李渊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父子二人配合默契。
很快便稳住了山西河东的乱象。
然而,独孤氏在长安接到传信时,非但不喜,反而蹙紧了眉头,低声啐道。
“啧……这傻小子!”
“当真是被那位哄昏了头不成!”
不得不说,杨广这些年对的李渊信重优待,确实让这位国公爷生出了几分感激,须知帝王垂首,对常人来说,是何等的魅惑。
但凡换做寻常将领。
得此帝王恩遇,恨不能以死报之。
【帝王之心,最是无情。】
【其所居者,九重至高之位,其所执者,西海兆民之命,故其恩威,非关喜怒,皆为制衡,其赏罚,无论亲疏,尽属权术。】
【昔日推心置腹之肱股,转瞬便可成倾覆社稷之隐忧,当年并肩浴血之手足,他朝亦难免功高震主之猜忌,吾儿莫要自误!】
看到独孤氏的来信。
李渊脸色骤变,一时间汗流浃背。
止不住的猛拍前额,怒骂自己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