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章 圣人论?世家论?帝王论?
十月深秋,晨光熹微。?s+h_u.x.i?a\n!g_t.x′t¢.-c?o_m~
晨间的空气己透出凛冽的寒意。
猫猫在睡梦中忽然觉的喘不过气来,待它睁开睡眼,才发现自己被静檀紧紧的揽在怀中,整个身子都陷进了两脚兽的软肉里。
它不满的咽呜了几声。
粉嫩绵软的肉垫好一顿推搡。
这才从那过分热情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自打猫猫长大了不少,一身皮毛也变得更加丰厚柔软,宛如云朵般蓬松,静檀就愈发的沉醉于抱着这“活汤婆子”入眠。
猫猫先开始是拒绝的。
奈何这狡猾的女子“加了钱”。
“嗷呜!”
伴随着嫌弃的咽呜声。
猫猫纵身跃上桌子,径首将脑袋埋进了蓁儿的青瓷杯里,大口大口的嘶溜了起来。
“吧嗒吧嗒吧嗒……”^??^ ?
饮罢,它便自顾自的蹲坐下来,认认真真的清理起了绒毛,从胡须到尾尖,一寸也不放过,当然啦,还有喵最宝贵的小铃铛。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
将它黄澄澄的皮毛映得流光溢彩。
这些时日里,静檀没少偷喂它好东西,什么黄芪炖鹌鹑,茯苓乳羹,补得猫猫精力过盛,连雷打不动的懒觉都少睡了许多。
猫猫其实对此很是不满。
白天不睡觉的猫,那还能叫猫吗!
但架不住这些药膳真的好好吃,猫猫的神经质,让它的脑子和身体天天互殴。*求\书~帮· ,嶵?歆·章-结.庚¢鑫¨筷·
屋里的动静终于吵醒了榻上的两人。
静檀最先起身,自行更衣洗漱妥当后,便将睡意朦胧的蓁儿从榻上牵起,待蓁儿洗漱完毕,静檀熟稔的为她挽起了双丫髻。
紧接着,她又从首饰盒里挑出了璎珞项圈给这丫头戴上,腕间的金跳脱,也换做了新的莲纹样式,这都是她亲手给蓁儿挑的。
一大一小洗漱收拾间。
总不忘顺手在猫猫身上摸一把。
静檀还晓得先将手擦干,蓁儿却是首接将这毛团子当成了擦手巾,猫猫好不容易舔顺的毛发,不多时便被蓁儿揉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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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脚兽真是烦死个喵啦!】猫猫甩着尾巴,骂骂咧咧的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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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内。
青烟自香炉袅袅升起。
如丝如缕的萦绕在梁柱之间。
独孤氏端坐于榻上,手捧一卷《荀子·性恶》,为跪坐在她面前的蓁儿,讲解着其中的微言大义,雍容平和的嗓音缓缓流淌。
然而蓁儿却是越听越迷糊,秀气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她忽然仰起脸,满眼困惑的打断了独孤氏的讲解。
“老,老夫人……”
“若圣人之言皆无误,孟子倡‘性本善’,荀子主‘性本恶’ ,蓁儿到底该听谁的呢?”
自离开下河村,蓁儿便被历史的洪流推入了这滚滚红尘之中,饿殍倒毙路旁,少年割肉奉母,乱民破家灭门,妇孺舍身引寇。·顽? ? .鰰.栈/ .埂-欣-嶵′快~
这世间的善恶百态。
尽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只是那时的她,尚且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去想这些人间惨剧背后的根由与悖论。
而今,那些曾被苦难模糊了的画面,在独孤氏平静的讲解声里,逐渐变得清晰。
那些关于善恶性习,圣凡之辩的宏大命题,似潮水般,冲击着她尚未成熟的心智,蓁儿的小脑袋瓜也逐渐陷入了宕机……
听得蓁儿的提问。
独孤氏的话语声陡然停顿。
她垂眸看向面前这小小的人儿,目光在那张写满懵懂与执拗的小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逐渐泛起一丝极为明亮且欣慰的光芒。
她不惧蓁儿顽劣难驯,却独怕她一味盲从,圣贤典籍固然字字珠玑,然制定规则之人,与遵守规则之人,所见所思截然不同。
独孤氏唇角微扬。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圣人之言,是镜是灯,可照前路,却非枷锁,蓁儿,今日你能问出此言,相较于之前背诵的千章万句,更令老身欣慰。”
得到夸赞的蓁儿虽仍显懵懂。
却仍忍不住喜滋滋的弯起了眉眼。
那双澄澈的杏眸里也光芒愈盛,似要将独孤氏接下来的每个字,都深深刻进心里。
“孟子倡‘性本善’,荀子主‘性本恶’,二者并不相悖,而是观照世相的不同视角。”
“圣贤们皆认同。”
“人性是道德治世的基础。”
“而世间种种,皆有善恶两面。”
“只不过,孟子更看重善的倾向,视其如水,主张引导世人,荀子更注意恶的可能,视其如火,主张世人防范。”
“所以,世人多以为孟荀二者之学,犹如水火相克,互不相容,然老身却以为,此二圣非但无悖,反倒似双轨并行。”
“皆是从不同方向承袭孔圣衣钵。”
“并将夫子之道拓展得更为丰沛周全。”
“是以孟子重仁,阐发本心之善,荀子重礼,洞察习性之弊,蓁儿,你可明了?”
独孤氏垂眸看向蓁儿,书页被她猛的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但却震耳欲聋。
“老夫人……”
“你好厉害啊!”
蓁儿怔怔的仰望着她,杏眸睁得圆溜溜的,目光里盛满了近乎纯粹的震撼与崇拜。
看着小丫鬟傻乎乎的样子,独孤氏的唇角不禁勾了起来,眼神里泛起一丝自得,她才不会说,这道理也是她的老师教给她的。
但下一秒。
独孤氏自得的神情,突然郑重了几分,并说出一句令蓁儿更加震惊的话。
“当然了……”
“这般道理都是哄酸儒玩的。”
“你了解过便好。”
“你要学的,绝非是这些空中楼阁。”
不得不说,独孤氏的见解本就与世俗主流相悖,而这突如其来的话更是惊世骇俗,若是叫那些儒生听了去,只怕要当场呕血。
在青兰凌厉的眼神示意下。
堂内侍立的丫鬟顿时将脑袋垂得更低。
她们深知,老夫人的一些话如同掠过耳畔的风,出了这道门,便该散得干干净净。
独孤氏重新翻开书页,轻叩着书中看似相对矛盾的微言大义,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孟子与荀子的分歧,其真正核心,并非是对人性善恶的探究,而是提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治世方略。”
“儒家着眼于治心,强调礼乐教化,旨在唤醒人心固有的善端,使民自趋仁义。”
“法家侧重于治行,主张严刑峻法,旨在以威势约束行止,使民畏而不敢逾矩。”
“一者培其根,一者纠其枝。”
“两者看似相悖,实则皆是为了实现天下之治,当然,要用哪一者,还需看清时势与人心,更要看……”
深邃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察觉到蓁儿眼中逐渐积聚的茫然,独孤氏忽然自嘲似的轻笑一声,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自己因这憨丫头的崇拜而上了头。
更是笑自己昏了头。
这连胎毛都没褪尽的小丫头,此刻又怎能参透这些雕琢“世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