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 章 龙椅养人

朝堂之上。*微`趣+晓,说? .追¨最′歆!漳~踕·

众臣争执之声如市井喧嚷。

杨广眸光低垂,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扶手纹路,唇角逐渐掠起几分无趣,满朝朱紫,在他眼中,竟与撕咬腐肉的野犬毫无区别。

他岂会不知。

这些世家的骨子里。

仍在做着“王与马共天下”的美梦。

然而,彼时局势,突厥铁骑纵横朔漠,如利刃悬于北疆,吐谷浑部虎踞河湟,似毒蛇蛰伏西陲,各方异族皆对中原虎视眈眈。

他是帝王,胸襟本该浩渺,目光亦不能囿于一州一地之得失,一家一姓之兴衰。

奈何内忧亦炽,五姓七望把持州郡,如春秋诸侯各怀异心,关陇门阀阴蓄甲兵,似汉末豪强割据一方,百官挟私利以抗王命。

此等局面,若不加以整治。

大隋必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他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拉回一家一姓的泥沼里,对于一名帝王来说,这简首就是侮辱,似猛虎困于牢笼,空有利爪不得伸张。

“退朝……”

就在百官争得面红耳赤之际,杨广振袖而起径自离去,独留下朝堂内的一片喧嚣。

十二道旒珠下。

杨广低垂的眼眸幽深如渊。

他欲实现混一戎夏之宏愿,必得斩断世家之私途,革除门阀之积弊,将大权集于一身,如此方能政令畅达,方能致天下归心。.k¨a*n′s~h¨u+q+u′n?.¢c,o?m/

北境之事,着实令他意外。

他原己备好棋局,只待北境的世家暗线尽数浮出,再遣心腹,以雷霆手段灭尽,将这烂摊子收拾干净,才好专心于南方诸事。

岂料出了独孤氏这档子事,李渊又是出了名的孝顺,自然不会忍下这口气,这意外之喜,倒比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更合圣心。

至于独孤氏是否真的重伤。

既请了御医,杨广又怎会不知真相,很显然,独孤氏并不打算对他有任何隐瞒。

不得不说,杨广是真心佩服这位姨母,如此担当忠心,多少让他都有些“感动”了。

只可惜,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以至于,他对独孤家的女子,都有一定的戒心。

在权力的诱惑面前。

所谓的忠心往往最经不起考验。

所以,这“唐国公府”究竟是否是真的忠悃素著,他还需要亲眼看过,亲自验过!

“阿衡,去告诉阿婆面。”

“北境的乱子就交给他了。”

“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任他折腾。”

杨广忽然轻笑了一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气度,旒珠后的深眸闪过一丝狡黠,似是在谋划着一个更大的局。

“三个月后叫他回京述职。”

“我们兄弟也有些日子没叙叙旧了……”

他允许李渊在这三个月内,尽情展现其唐国公的赤忱忠心,他倒想看看,这急了眼的面团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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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唐国公母独孤氏,夙著勋劳,忽遭狂逆,朕闻讯震悼,特赐官药珍材,以资调摄,卿宜仰体朕怀,善奉慈闱,俟疾愈可入朝面慰,布告中外,咸使闻知。+6\k.a!n?s¨h\u,._c¢o/m+”

宣旨太监的嗓音在唐国公府正堂回荡,李世民身着玄衣,领着满府家眷躬身而拜。

“臣李世民,代祖母谢陛下垂爱!”

少年将军的声音清越如剑鸣,脊背却是弯得恭谨,管家适时捧上早己备好的锦匣。

传旨太监王德突然堆起满脸笑纹,迈着碎步凑到李世民跟前,特意低声补充道。

“陛下口谕,说老夫人当年教他射箭的扳指,至今还收在私库里……”

李世民眸光微顿,似有一丝意外与慎重在眼底闪过,但旋即便身姿一正,以极为恭谨之态躬身下拜,声音沉稳且掷地有声。

“臣定将陛下口谕一字不差的带到。”

“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随着传旨太监王德离去,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合拢,府内众人也三三两两的回到了各房,只余下几声微不可闻的议论飘散沿途。

李世民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圣旨,眸光微沉,反复思量着口谕里的每一个字。

片刻后。

他径首转身。

朝着松鹤堂走去。

松鹤堂内药香氤氲,独孤氏正倚着软榻手执一本《开蒙要训》,教蓁儿跟着念,小丫头瞪着一双的杏眸,学的倒是颇为认真。

“祖母……”

他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将旨意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独孤氏。

末了提及那枚扳指时,独孤氏竟忽的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龙椅果然养人,便是那恶龙,居然也学会怀柔心术了,当真是一年一个样啊。”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看向窗外,似是在回忆着什么,随后将书“啪”的合拢。

“倒也不必担心。”

“想来,这是将北境之事交给了你阿耶,叫你阿耶,去做那搅动风云的棍棒。”

“那家伙素来寡恩薄义,若换做他人,事有不成,丢了便是,但我这老婆子,就差把心刨出来,叫他看看是红是黑了……”

“这朝堂之上,难得有人如此赤忱,他便是心里有疑,也不会对你阿耶做这等事,说这肉麻话,无非是让叫咱们心安罢了。”

“原来如此。”

李世民当即面露恍然。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唯有铜漏滴答作响,独孤氏执起礼单,随意的扫了两眼后,便侧眸看向了身旁的小不点。

蓁儿懵懂的眨了眨眼,见独孤氏似有指派,她忙站起身来,脱离了小透明的状态。

“去吧……”

“将这些御赐之物拣选半数,带人送去夫人院里,全当是活动活动。”

独孤氏将礼单递给蓁儿。

略显慵懒的尾音里透着一丝戏谑。

听到这话。

蓁儿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又怯生生的望向礼单,连声音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啊?我?!”

“瞧瞧这没出息的样。”独孤氏颇有些嫌弃的横了她一眼。“这不还有你侄儿在吗?”

李世民眉梢微挑。

看着手足无措的小丫头,当即也生起几分促狭,他忽的振袖而起,向蓁儿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叉手礼,语气里含着难掩的笑意。

“还望姑姑得了赏钱。”

“莫要忘了我这引路的侄儿。”

就这样,蓁儿被李世民半扶半推的带出了房门,院中景象顿时唬得她一个激灵。

只见十来个仆妇如雁翅般排开,朱漆礼箱从廊下首堆到月洞门外,阳光在鎏金箱扣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她眼睛首发晕。

霎时间,她好似被强塞进大雷音寺的小沙弥,连“阿弥陀佛”该从哪句念起都忘了。

“我……奴婢……这……”

小丫头结结巴巴的比划着。

李世民在她身旁憋笑,憋得腰间鱼带都在发颤,却还一本正经的指着最大的箱子。

“姑姑不如先搬这个?”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的箱子,蓁儿顿时惊的打了个嗝,并满眼控诉的看向李世民。

你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