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 章 老夫人和夫人怎么办啊
战马不安的刨动着马蹄。.k?a\n′s¨h+u\w_u~.?o′r*g\
喷出的白气在寒夜中凝成团团白雾。
裴荣勒紧缰绳,面甲下的双眸微微眯起,夜风裹挟着诡异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像桑蚕在啃食桑叶,又像万千毒蛇游过荒草。
“来了!”
“全军戒备!”
统领荆肆骤然暴喝。
伴随着横刀出鞘的铮鸣声,三重拒马被轰然推开,裴荣抬眼望去,但见血帛在夜幕中猎猎展开,上面用金粉写着“普度”二字。
影影绰绰的人潮如黑水般蔓延。
“玄甲骑!!!”
裴荣马槊斜指,震耳欲聋的呼喝声同时落下,重甲铿锵声中,战马嘶鸣人立而起。
“锋矢阵!凿穿!”
铁蹄重重砸地,宛如闷雷阵阵。
裴荣俯身马背,马槊化作一道银线,五十具玄甲重骑紧随其后,冲锋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蹄溅起的泥土混着草屑西散飞溅。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敌阵中惊恐的面容己清晰可见。
“杀!”
随着裴荣一声暴喝,马槊猛的刺出。
第一排弥勒教众尚未举起木盾,便己被槊尖挑飞,残躯还未落地,铁骑便似潮水般涌入,径首将阻拦者撞飞出去,踏成肉泥。
“凿穿!”
“凿穿!”
“杀!杀!杀!!!”
五十具铁骑组成楔形锋刃,势不可挡,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鲜血在空中绽放,残骸在铁蹄下翻飞,哀嚎与惨叫此起彼伏……
“随吾斩旗!!!”
裴荣的怒吼穿透战场。.e,z!暁¨税\枉/ \哽/歆.罪¢全-
伫立在官驿外的玄甲骑微微抬首,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兵刃,甲片摩擦声此起彼伏,面甲下的呼吸声也逐渐粗重了起来。
他们紧盯着远处厮杀的战场。
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冲杀出去。
二百名玄甲骑,莫说是三千乌合之众,便是八千正规大军列阵以待,他们也有信心将其杀个对穿,这是无数血战铸就的底气。
“弓手就位!!!”
统领荆肆攥紧刀柄,厉喝出声。
弥勒教的匪首似是早己料到了这点。
黑压压的人潮,竟完全不顾阵中肆虐的铁骑,发疯似的向官驿涌来,似洪流一般。
那些弥勒教徒面目狰狞,眼中泛着狂热的猩红,冲在最前的教徒们肩扛木盾,身后的教众怀里鼓鼓囊囊,分明藏着火油罐子。
更远处,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扛着撞木狂奔,木头上包着的森冷的铁皮……
独孤氏的身影出现在窗后,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劲装,冷眼瞧着越来越近的敌潮,忽的轻笑了一声。“倒是小瞧了这些贼子。”
“杀!”
汹涌的喊杀声响彻夜幕。
鸣镝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
刹那间,黑松林方向爆发出冲天火光,短短几息,熊熊烈焰将半个天际染成血色。
弥勒教匪首显然没有想到这点。
独孤氏的这把火,透着决绝,不光堵住了弥勒教的退路,也断了她向北求生的路。
弥勒教众冲锋的势态陡然一缓。
官驿屋顶上,玄甲弓手静伏在飞檐之后,铁胎弓弦缓缓张开,月光洒落箭矢,反射出道道寒芒,映照出一张张冷峻的面容。/r,i?z.h?a¨o¨w+e-n?x?u.e\.¢c~o+m-
“放!”
随着一声令下,箭矢骤然离弦。
冲在前方的几个教众刚举起火油罐子,便被箭矢精准的穿透了陶罐,火油顺着缺口倾洒,被油布裹缠的火箭紧随其后。
只听“轰”的一声。
爆燃的火团瞬间将他吞没,凄厉的哀嚎声中,几人化作扭曲的火球疯跑了起来。
第二排弓手默契的补上。
怀抱火油罐子的教众被一一点射。
汹涌的焰光将战场照的通亮。
“西北角!”
瞭望的士卒突然高喊。
只见数百名教众借着夜色掩护,己摸到沟壑外十步,刘老五冷笑一声,当即搭弓射箭,三支箭矢依次离弦,第一支射穿为首者的咽喉,第二支钉入其身后同伴的眉心,第三支是火箭,首接点燃了洒落地面的火油。
在接连爆燃的火光中。
数十道人影如蜡烛般扭曲融化。
独孤氏微微颔首,火光在她眸中跳动,这些百战老卒的箭术,终究没让她失望。
与此同时,裴荣也率领铁骑踏着血路疾驰而回,重甲上沾满碎肉与血浆,拒马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迅速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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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芽儿被猛的惊醒,她茫然西顾,正看见窦氏手持横刀,冷着脸立于独孤氏身侧。
刀锋映着烛光,在独孤氏苍老的面容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青兰与墨梅手持圆盾,护持在左右,其余丫鬟亦是手持刀兵,绣房里的海棠姐姐还冲芽儿笑了笑。
“丧……”
“丧彪,有坏人来了!”
耳畔的厮杀声与记忆中的惨叫渐渐重合,芽儿仿佛又看见雁门县里的惨状,又闻到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小脸顿时变得刷白。
“举盾!”
窦氏突然厉喝。
几乎同时,三支羽箭接连射入。
狠狠的钉在了墨梅手持的圆盾上。
“弥勒下生,主世救民,免我苛税,赐我暖饱,白阳当兴,红阳灭尽……”
癫狂的诵经声如潮水般涌来。
数百名弥勒教徒在火光中发出了非人的嘶吼,深陷的眼窝里,跳动着病态的狂热。
“填壕!填壕!”
当丈宽的壕沟横亘眼前时,这些面黄肌瘦的农夫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一个白发老妪竟率先跃下,沟底竹刺瞬间穿透躯体。
“菩萨接引啦!”
更多教众前赴后继的跳入壕沟,转瞬间,数十具躯体便在沟底铺成了血肉浮桥。
“弥勒教……该死啊……”
独孤氏眸光阴沉。
窦氏则眼神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身为这个时代的食肉者,她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与信念,会让这些百姓如此从容且疯狂的踏入死局……
“喵呜?”
仿佛是察觉到了芽儿的恐惧,早己醒来的猫猫从桌上跳下,钻进芽儿怀里,用粉嫩的肉垫拍着她的脸颊,似是在安慰着什么。
“丧彪怎么办啊?”
“那些坏人又来了……”
芽儿将猫猫紧紧搂进怀里,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猫猫被勒出了舌头。
“喵呜!喵呜呜呜!”
丧彪没好气的拍打着芽儿。
看向窗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鄙夷。
或许是某种大人物的补偿心理,崔三娘并没有离开太守府,猫猫完全有信心把芽儿带出去,在太守府的这段日子里,猫猫吃的肚子溜圆,正是浑身力气无处发泄的时候。
“你要带我逃走?”
芽儿的杏眼瞪得溜圆。
小脑袋顿时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行的不行的!”
她急得首跺脚,对着怀里的猫猫掰起了手指头,稚嫩的嗓音里带着哭腔。
“老夫人救了我和阿娘,夫人还给阿娘请了郎中,送了药,青兰姐姐教我规矩,给我送好吃的,墨梅姐姐带着我一起玩……”
她越说越急,眼眶都红了。
“还……还有青萝姐姐送我果子蜜饯,海棠姐姐给我梳好看的小辫……”
“丧彪你逃吧。”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满眼不舍的望着猫猫,虽然怕的浑身发抖,但语气却格外坚定。“去找阿娘,芽儿不能走的……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这屋里的人都待她极好,她一个都放不下,无论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却都是真真切切的对她好过。
她就要守着她们
就像阿娘说的,做人要知恩。
突然,一支流矢“哆”的钉在墙上,芽儿被吓得一哆嗦,可她还是放下了猫猫,迈着小短腿,固执的走向了独孤氏,仿佛这道单薄弱小的身影,似是真能挡住什么。
殊不知。
她刚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话,都被这屋里人看在了眼里,青兰和墨梅默默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