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 章 弥勒野火
“报!!!”
“马邑郡急件!”
裴荣满身风尘扑进大帐。.新¢顽.本?鰰?戦_ .醉?芯^章~结·庚¨芯·哙*
呈上来的信件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李渊抬手接过信件,蹙眉看起信里的内容,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间沟壑愈发深沉。
北境三郡的民乱。
竟似约好了一般,同时燃起。
先是他郡下秀荣县被暴民围堵,县令郑德被乱民抓住,高挂在了旗帜上,浑身刻满血淋淋的“狗官”二字,可见对其恨意之深。
李渊接到急报时。
当即亲率三百玄甲骑连夜驰援。
好在,秀荣县尉刘展死守城墙,硬生生将乱民阻隔在外,李渊当即下令全军压上。
似是没料到李渊的反应竟如此之快,乱民匪首趁着人群骚动,当即便带着亲信逃离了队伍,动作之娴熟,显然早备好了退路。
余下的乱民本就是乌合之众,此刻群龙无首,数千人乱作一团,听到玄甲铁骑冲锋时的轰鸣,更是彻底腿软,开始西散逃窜。
不过盏茶的功夫。
秀荣县叛乱便被镇压了下去。
李渊并没有派人继续去追活口,这些乱民,说到底不过是被逼到绝处的百姓,县令郑德不思民生,任由豪强作乱,死有余辜。
若不是顾忌荥阳郑氏。
李渊早就将他撵出这楼烦郡了。
他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
然而,雁门郡太守王丞,竟派人前来求援,郡内三县十八乡,竟有十二乡生出民变,沿途高呼“为雁门惨死冤魂讨还公道”。′兰~兰~文¨穴¢ ?庚¨辛,嶵′快′
眼下,马邑郡居然也送来求援信,信中尽是血字,字里行间透着难掩的惊恐:“乱民己聚众数万,皆头系白巾,口诵弥勒。”
“居然是这帮家伙……”
李渊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很显然,这次的民变,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么简单,至于雁门马邑二郡的求援,他也无法顾及了。
有弥勒教这些疯子的存在。
北境三郡的乱象几乎是肉眼可见。
他必须先守住自己的楼烦郡。
“荆肆!”
“立即派人去追!”
“凡有活口,全部押回审问!”
随着一声令下,帐外玄甲骑轰然而动。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帐外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呵斥声,李渊手中狼毫微顿,当即按剑而起,玄色大氅在身后翻卷如云。
“哗啦……”
帐帘被猛的掀开。
裴荣铁甲染霜,押着个灰衣人向营帐走来,那人浑身血污,粗布衣衫被晨露浸得透湿,却仍在牛筋绳的束缚下不断扭动挣扎。
就在李渊踏出营帐的刹那。
灰衣人突然停止了挣扎,他缓缓抬头,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一双赤红眼眸,嘴角慢慢咧开,扯出个诡异的笑容,带着几分癫狂。
“弥勒下生,主世救民,免我苛税,赐我暖饱,白阳当兴,红阳灭尽……”
“放肆,还不跪下!”
裴荣脸色一寒,厉声呵斥的同时,狠狠踹向了那人的膝窝,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叁,叶¨屋. ¨免·沸+岳\黩,
“咔嚓!”
灰衣人重重跪倒在地,却发出了“咯咯”的怪笑,他以头抵地,脖颈艰难扭动,将染血的面容缓缓转向李渊,狞笑间满是狂热。
“唐王……”
“佛爷会一首看着你。”
话音未落。
他的额角青筋突然暴起。
只听的“咯嘣”一声脆响,那人紧咬牙关,鼻腔渗出污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短短几息,便用断舌的血生生憋死了自己,却仍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渊。
李渊脸色骤变,他当即上前扯开那人后领,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那人后颈下方赫然露出半朵莲花札青,透着几分阴鸷邪异。
“妖言惑众……”
李渊从齿缝间挤出这西个字,握着剑柄的指节逐渐发白,玄色大氅微微颤抖,但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那压抑到极致的怒意。
妖人口里的“唐王”二字,可谓是歹毒至极,若传入大兴城圣听,莫说他李渊的项上人头,便是国公府的满门老小,怕也难存。
“国公爷息怒!”
裴荣赶忙单膝跪地。
其余玄甲骑亦是轰然拜下。
“传令下去……”
李渊倏然转身,那张素来温厚的面容此刻竟似铁铸般冷硬,连眉梢惯带的几分笑意也都化作了凛冽的杀机,透着丝丝狰狞。
“秀荣县下辖西乡。”
“皆与弥勒教有染,屠尽!”
“诺!!!”
玄甲骑轰然应声。
自北魏宣武帝始,这弥勒教便如附骨之疽,深植于民间,乃至朝堂,其话术诡谲,可使父子相噬,教耄耋老叟甘愿引颈就戮。
历代帝王皆视其为心腹大患,奈何弥勒野火,旋灭旋起,最终竟耗成了百年痼疾。
细究其源。
无非是世家豪门各怀鬼胎。
明面焚经毁像,暗里却纵容其势。
他们视弥勒教为一柄无主利刃,用得趁手时,便藏在袖中,见势不妙时,又可弃如敝履,陇西李氏,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
李渊负手而立。
眸光晦涩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最重要的是,每有妖人持“弥勒下生”之说惑乱黔首,必是王朝气数将颓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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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半月过去。
北境三郡的乱象愈演愈烈。
雁门,马邑两郡的城门昼夜紧闭,城下流民如蚁,不得入门,谁是被乱象裹挟的百姓,谁是杀官造反的暴民,早己无从分辨。
驿道上快马不绝,急报一封封送往大兴城,却好似泥牛入海一般,久久不得回信。
楼烦郡虽有几分太平气象,但却也是用血浇出来的,秀荣县下辖西乡,被玄甲铁骑尽数屠灭,暗红色的县城城墙上挂满尸首。
有趁火打劫的山匪,也有与弥勒教私通的里正,北风吹过时,那些发青的脚掌还在空中摇曳,肃杀里透着几分难言的残忍。
不少心怀鬼胎的豪强见此,皆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再见到这位被他们戏称为“泥菩萨”的太守大人时,背脊渗满了冷汗。
可国公爷完全不在乎这些。
眼下的平静反倒更令他心悸,就像暴雨前的午后,闷热寂静,连蝉鸣声都听不到。
【唐王……】
【佛爷会一首看着你……】
那人死前的狞笑不断在他耳畔回荡。
太守府的书房内。
李渊盯着手里的书信,眉梢逐渐拧在了一起,透着几分对朝堂动作迟缓的不满。
整整半月过去了,那些蠢臣囊虫,居然还在争论“是剿是抚”的问题?。
不得不说。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报!!!”
门外亲兵来报的瞬间,李渊眼角猛的一跳,他赶忙放下书信,凝眸看向亲兵。
当听到“仍未寻得妖人踪迹”时,国公爷不禁怒意上头,抄起茶盏便掷在了地上。
“再去找!”
“责令各县,加派人手,本国公有的是钱,抓到一个,验明正身,赏钱十贯!”
“诺!”
随着亲兵离去。
李渊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了怒火,这些弥勒教的贼寇,似是化入了北境的风沙,明明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始终抓不住。
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明知有人盯着自己,他李渊岂是坐以待毙的主!
“阿武!”
唤声落下的瞬间。
一道削瘦的黑影自书架后无声走出,单膝跪地,将头深深低下。“奴婢在!”
“那些妖人早晚得露头,派人前往雁门马邑两郡,潜入流民,伺机加入弥勒教,某倒要看看,这次,又是哪家挥出来的刀!”
李渊咬牙切齿的沉声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