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奔赴春城

早上的晨雾尚未散去,陈府门前已是人声马嘶,一派整装待发的景象。

金算盘今日难得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缎面长衫,他站在马车旁,对着自己的徒弟杨方反复叮嘱。

“到了云南,凡事多听封小友他们的安排,你小子本事是有,就是性子太傲,得多磨磨。”

杨方此时背着那根标志性的黑布长条,闻言,闷声点头。

“好的,师傅。”

见状,金算盘才转向封思启,拱了拱手,神情郑重道:

“封小友,我这徒弟,可就拜托你了。”

“老夫这把骨头,就不去那瘴疠之地给你们添乱了,只在长沙城里,备好酒菜,静候诸位凯旋。”

封思启笑着忙回了一礼。

“前辈放心,杨方兄弟与我等同行,自当如亲兄弟一般相互照应。”

另一边,陈玉楼一身劲装,跨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显得意气风发,闻言,忙对着金算盘朗声笑道:

“前辈且安心在家等着,待我等从那献王墓中取了宝回来,庆功宴上,再敬您三大碗!”

众人相视一笑,离别的愁绪被这番豪言冲淡了不少。

红姑娘早已清点完所有行装,她同样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对着陈玉楼一点头。

“总把头,可以出发了。”

得见,陈玉楼手中马鞭一扬,清脆的鞭响划破晨雾。

“出发!”

于是,一行数人,连同几名卸岭的精锐好手,便浩浩荡荡的驶出了湘阴城,直奔南下的水路码头。

此时船行于江上,两岸的景致也从鱼米之乡的平缓富庶,逐渐变为山势起伏的奇峻险要。

空气愈发湿润,带着一股草木与红土混合的独特气息。

封思启一人独自站在船头,江风拂面,吹动黑色的袍角。

他遥望着远方连绵不绝的苍翠群山,脑中却在飞速盘算着,此进献王墓的种种细节与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封大哥,在想什么?”

突听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却是红姑娘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船头,而她手中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赶了这许久的路,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话落,便将碗递了过来,一双明眸在江风中显得格外清亮。

封思启迟疑了一会,才接过热粥,道了声谢。

“只是在想,这云南的山,与中原大不相同。”

红姑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忙笑道:

“何止是山,人也不同。”

“我听闻,这彩云之南,多的是奇人异事,山中更有数不清的毒虫猛兽,咱们此行,怕是不会太平。”

她言语间虽带着警剔,眉宇间却透着一股江湖儿女不畏艰险的豪气。

封思启喝了一口粥,温热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驱散了几分江上的寒意。

这时才看了看红姑娘,对方的脸上没有丝毫女儿家的娇弱,反而写满了对未知挑战的兴奋。

“有陈总把头与红姑这般的好手在,纵然有再大的风浪,也能平了。;/0[]0£¥*小t&说e??网? ???首1*¢发±e”

他这句不轻不重的夸赞,让红姑娘脸颊微微一热,忙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那自当然。”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远处的船舱边,杨方正靠着栏杆,默默擦拭着一柄短刀,可是他的视线

,却时不时的飘向船头的封思启。

师父私底下对他这位救命恩人的评价极高,称其手段通神,智计无双。

这一路行来,杨方却觉得,此人除了面容冷峻些,话语不多外,并无太多出奇之处。

可他同样记得师父的告诫,越是看似平凡之人,往往越是深藏不露的。

又行数日,一行人终于抵达昆明。

这座被誉为春城的高原城市,与他们所熟悉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

街上行人往来,既有穿着长衫马褂的汉人,也有身着各色艳丽民族服饰的本地部族,甚至还能看到不少金发碧眼的洋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花香和香料与普洱茶的奇特味道。

先头人马早已安排好一切,一行人住进了城中一处僻静的院落。

而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打探消息。

陈玉楼手眼通天,很快便通过本地商会的关系,联系上了几个常年往返于山中贩货的马帮头子。

只是,一提起遮龙山与那深埋里面的献王墓,那些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汉子,无不面露惧色,连连摆手。

“那地方去不得,可是会吃人的山!”

“听老辈人说,山里有条阴河,河上有座天宫,但却没人真眼瞧见过。”

“也有擅自想翻过遮龙山进去的,但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传闻一个比一个邪乎,却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那就是遮龙山,绝对是一处禁地。

甚至当地的白族人村落,都选择远离遮龙山而建,要想进遮龙山里面,此时根本没有任何老乡肯进山带路。

陈玉楼听得眉头紧锁,他倒不怕什么妖法邪神,怕的是信息不明,众人贸然进去,恐怕会吃大亏。

他们在这院中,一等便是四日光景,白日里,陈玉楼带着人四处奔走,搜集情报。

杨方则是每日练功不辍,那根沉重的打尸鞭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

封思启多数时候都待在院中,险有出门,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是在脑中反复推演着进入献王墓的每一种可能。

这一日,天近黄昏,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总把头,搬山人马来了!”

负责守门的卸岭盗众一脸兴奋地冲了进来。

众人闻声,精神一振,齐齐迎了出去。

只见院门口,三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大步走来,为首之人,正是鹧鸪哨。

他依旧是一身劲装,面容清瘦,身后的老洋人与花灵,同样是满脸风霜,但三人都难掩眼中的喜色。

“陈兄,封兄弟!”

鹧鸪哨快步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沙哑。

陈玉楼则是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快,进屋里说!”

一行人围桌而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鹧鸪哨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的一个油布包上。

见他将布包层层打开,很快一张修复一新的地图,被其平铺在了桌案之上。

苏州老匠人的手艺确实鬼斧神工,原本模糊不清的图样,此刻已是清淅了很多。

图上山峦的样式,河流蜿蜒,正是滇南那复杂无比的地形。

而一条猩红色的线路,如同蜿蜒的毒蛇,穿过无数险峻的山谷,最终指向一处被圈起来的局域。

见那局域云团叠嶂,汇聚于正中位置,想必就是献王墓的主要风水位置,水龙晕。

而水龙晕的中央,赫然绘制着一座悬浮于云雾之上的宫殿轮廓,其下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

见得图上所绘的情形,封学文不由得惊叹出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天

宫,那献王墓,果真是座建在天上的墓!”

陈玉楼将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看得分明,脸上的喜色愈发浓郁。

“好个献王,竟能寻得这等鬼斧神工风水宝地。”

鹧鸪哨的手指,同样轻轻抚过地图上那座天宫的图样,声音沉凝道:

“有了此图,我搬山一脉千年宿命,或就可在此终结了。”

而就在众人,为了这清淅的地图而心神激荡之时,封思启却一直沉默不语。

因为他的视线,落在地图一角,一个毫不起眼的标记之上。

那里应是遮龙山进入献王墓的外围布置,形似葫芦的图案,旁边还标注着几个细小的符号。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那个葫芦图案上。

“诸位,且看这地方。”

闻言,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被他吸引了过去。

鹧鸪哨凑近一看,忙皱起了眉头随即才解释道:

“修复地图的老师傅说,这处标记磨损得最是厉害,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复原,但不知其意。”

却见封思启指尖微动,看了桌边的众人,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虫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