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西北残城

他毕竟是先到一步,早已同鹧鸪哨交流过一番。狐恋雯穴 埂鑫蕞全

得知封思启去寻那摸金校尉金算盘,算算一月之期尚有不少时日,心中不免焦躁,正觉在寺中待得快要发霉时,观山太保一行人便恰好出现在了山门外。

此刻看着封思启身旁那个从未见过的半百老者,陈玉楼心中一动,莫非此人便是那了尘长老的师弟,金算盘?

他当即满脸堆笑,快步迎了上去。

“观山兄弟,可想死我了!”

陈玉楼热情地拍了拍封思启的肩膀,目光随即落在一旁的金算盘身上,上下打量着

“此行看来是颇为顺利,这位想必就是……”

金算盘见这人自来熟,又是一副上位者的派头,心中不免有些拿捏不准,下意识地看向封思启,等着对方的答案。

陈玉楼何等人物,一眼便瞧出了他的疑虑,忙拱手自报家门。

“在下卸岭陈玉楼,见过前辈。”

金算盘闻言,这才恍然,原来是卸岭魁首,当即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寺内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后院的鹧鸪哨等人。

只见鹧鸪哨领着老洋人和花灵快步走出,当他们看清封思启身旁站着的,果真是一位老者时,脸上皆是难掩的喜色。

鹧鸪哨心中更是大石落地。

他几日前才软磨硬泡,说服了尘长老,答应传他分金定穴的摸金手段。

当时了尘长老还许诺,若是封思启此行寻不到金算盘,他便破例,亲自陪着走一遭那西夏黑水城,去寻那通天佛塔。

如今金算盘既到,这桩人情债,也便不用了尘长老亲自去还了。

陈玉楼见状,更是春风得意,他扭头对着旁边看热闹的小沙弥连声催促。

“快,快去请了尘长老出来,他师弟到了!”

不多时,身披陈旧僧袍,面容枯槁的了尘,在小沙弥的初拥下,缓缓从后殿走了出来。

金算盘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自从铁磨头一事后分道扬镳,师兄弟二人已有数年未见。

如今一人遁入空门,一人依旧在红尘里打滚,再度重逢,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了尘的脚步停在金算盘面前,他那双早已看淡世事的眼中,此刻也泛起了一丝波澜。天禧小税王 追醉鑫璋节

“师弟,你来了。”

“师兄……”

金算盘嘴唇翕动,最终也只化作一声长叹,两人相视无言,却胜过万语千言。

周遭众人见此情景,皆是识趣地退开,将空间留给了这对久别重逢的师兄弟。

封思启与陈玉楼、鹧鸪哨几人走到一旁的廊下。

“陈总把头,最近境况如何?”

封思启随口问道。

谁知陈玉楼听了这话,竟一拍大腿,满脸的苦涩。

“兄弟,可别提了,哥哥我快穷死了!”

“上次跟着去瓶山发财的罗老歪,前阵子跟人火拼,让人一枪给崩了,手下那帮弟兄,如今全指着我吃饭,这开销,哗哗的跟流水似的。”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鹧鸪哨便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陈总把头莫要谦虚了。”

“如今在这整个湘南地界,谁人不知你陈玉楼的大名?”

“手底下明里暗里养着数路人马,兵强马壮,我看,都快有逐鹿中原之势了。”

陈玉楼听得这话,脸上虽是连连摆手,一副“哪里哪里”的谦虚模样,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得意。

唯有封思启,在一旁安静听着,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陈玉楼如此行事,估计蹦跶不了多久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方靠着倒卖明器起家的土霸王。

待到南北方风云变幻,天下大势滚滚碾来之时,他手中那几路靠着金银喂饱的乌合之众,倾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这乱世,终究不是靠几件瓶山明器就能定鼎的。

众人在苦无寺中盘桓了两日。

这两日里,了尘与金算盘师兄弟二人日日相伴,也不知聊了些什么。

只是待到众人准备动身时,金算盘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来时截然不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找回了当年摸金校尉的几分风采。

两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一行人辞别了尘,终于动身,朝着那遥远的西北贺兰山而去。

晨钟暮鼓,终有尽时。a%精a¥武+小<说t;{网1? ?免?费!ˉ阅|{;读#

当一行人再度踏出苦无寺的山门,身后是了尘长老枯瘦的背影与悠长的诵经声。

此行西去,陈玉楼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红姑娘与哑巴崐仑在侧。

在他看来,此行不过是探寻一座无主之墓,身边既有搬山、观山两派的魁首人物,又有摸金校尉这等行家,自是无需动用他常胜山的千军万马。

于是,四派人马汇于一处,声势倒也浩大,观山一脉的封思启和封学文算上巴山猿狖。

卸岭的陈玉楼和红姑娘以及哑巴崐仑。

搬山的鹧鸪哨师兄妹三人。

外加一个独行的摸金校尉,金算盘,一行九人一猿,浩浩荡荡,直奔渡口而去。

江风猎猎,吹得船帆鼓荡作响。

他们包下了一艘不小的客船,顺流而下,直奔那遥远的贺兰山地界。

船舱内,众人围坐一圈,气氛倒是难得的轻松。

陈玉楼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自己早年在湘阴一带的英雄事迹。

鹧鸪哨则是独自坐在船头,擦拭着手中的双枪,目光沉静,眺望着远方水天一色的景象。

船行数日,两岸景物由秀丽的青翠,渐渐变得苍黄。

这日,一个负责摇橹的船伙计凑了过来,递上些瓜果,满脸堆笑地搭话。

“几位老板,看这架势,是去西北做大买卖的吧?”

陈玉楼正说得兴起,闻言瞥了他一眼,随口应道:“算是吧,去那边瞧瞧有没有发财的路子。”

那伙计一听,立刻就来了精神。

“那敢情好,前阵子,我也拉过一船客,也是去那贺兰山脚下的。”

“哦?”

陈玉楼闻言顿时就来了兴趣。

“也是象我们这般的生意人?”

“那可不一样。”

伙计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那是一帮洋人,个个高鼻深目,不过国话倒是说得挺溜,听口音也不知是哪国的洋人。”

“他们也说是去开矿的,可我瞧着不象,那帮人,个个腰里都鼓鼓囊囊的,带着家伙呢。”

话音一落,船舱内的气氛瞬间变了。

鹧鸪哨擦拭枪管的动作一顿,忙抬起了头。

陈玉楼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与鹧鸪哨对视一眼,两人心中皆已了然。

开矿?怕是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毕竟早闻那地界常年被那群洋大爷过去打秋风。

“那黑水城遗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被洋人盯上很正常。”

鹧鸪哨的声音低沉。

“那地方黄沙漫天,遗迹大多深埋地下,真正藏宝的佛堂,又岂是那么好找的。”

金算盘在一旁拨弄着他的黄金算盘,闻言冷笑一声,脸上满是行家的不屑。

“一群

连天星风水都不懂的蛮子,就算把地方翻个底朝天,也休想找到真正的墓眼。”

“让他们去折腾便是,我等只需按图索骥,坐收渔翁之利。”

话虽如此,众人心中却都多了一丝紧迫感。

船家得了赏钱,更是卖力,船行速度又快了几分,一路星夜兼程。

终于,在数天之后的一个夜晚,客船抵达了贺兰山外的一处渡口。

下了船,行着陆地不久,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平原。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大地照得一片惨白。

远处,一片巨大的黑色剪影卧在平原之上,那便是西夏黑水城的遗迹。

断壁残垣在月色下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仿佛一头死去多年的巨兽骸骨,透着一股历史的苍凉与死寂。

众人皆是行家里手,无需多言,各自整理好行装,便朝着那片废墟悄然摸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此地的荒芜。

风声呜咽,卷起沙粒,打在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刺痛。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鹧鸪哨脚步一顿,压低身子,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众人立刻噤声,伏低了身形。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废墟之中,竟有一处火光在跳动,隐约还有人声传来。

“有人。”

陈玉楼压低声音道。

几人对视一眼,心中似乎都有了猜测。

封思启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借着断墙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火光包抄过去。

封思启与鹧鸪哨绕到了上风口的一处高坡,居高临下,将火堆旁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火堆旁围坐着七八个壮汉,正是那船伙计口中的“洋人”。

他们穿着皮衣,身形魁悟,腰间都别着手枪,身旁还靠着几杆长枪,显然不是善茬。

鹧鸪哨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过,低声道。

“是老俄子没错。”

而在那伙人的中央,一个同样是洋人,却身穿黑色神父袍的老者,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

他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迹,显然是刚挨过一顿毒打。

只听一个满脸横肉的老俄子,用一口憋脚的国话,恶狠狠地对着那神父骂道。

“你这该死的教士,不是说你掉进过那个满是黄金的佛堂吗?”

“我们跟着你在这鬼地方转了快十天了,连个佛象的影子都没看见!”

另一个老俄子也跟着踹了神父一脚。

“我看你就是在撒谎!”

“再给你一天时间,要是还找不到地方,我们就把你活埋在这沙子里,让你去见你的上帝!”

那神父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嘴里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辩解着什么。

“我没有说谎……那地方,我真的去过。”

“那是在很多年前,我路过这里,遇到沙暴,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地洞里……”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可是时间太久了,我……我真的记不清具体的位置了。”

火堆旁的老俄子们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更加暴躁。

“又是这套说辞!”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领头的那个老俄子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在火光下晃了晃,狞笑着走向那神父。

高坡上,红姑娘看到这一幕,秀眉一蹙,已是按捺不住,手腕一翻,袖中的飞镖便已在指间。

陈玉楼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不急,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