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灭八百年南国,自焚!

轰隆隆……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城门被破。

浩浩荡荡的秦军已经进城。

赵佗率领车骑,冲锋在前。

沿路如秋风扫落叶。

负隅抵抗的楚卒皆被砍杀。

未曾束发的稚童,呆立在远处。他五官周正,有着高额头,最惹人注意莫过于眼眸,因为他是极其独特的重瞳!

项渠浑身是血。

带着亲卫族兵节节败退。

“缠,你带着籍儿快走。”项渠握着长剑,“国都沦丧,我身为主将罪无可恕。籍儿,你记住了!”

“我荆楚图腾为凤鸟,乃是祝融氏之后。纵然国都沦丧,凤鸟亦可浴火重生。你的父亲,大父皆因暴秦而死,可你要好好活着!”

“父亲?!”年仅六岁的项籍面露惊色,他手里同样握着柄短剑,咬牙道:“父亲,我随你一同厮杀!”

“愚蠢!”

项渠手都在发抖,因为接连对砍,虎口都已经崩裂。他蹲下身来,掐着项籍的臂膀,怒声道:“你现在尚且年幼,勿要白白牺牲。以后听叔父的话,快走!”

“父亲!!!”

项渠没有再多言。

带着亲卫继续抵抗秦军。

项缠双眼通红,只得将项籍抱了起来。任由对方踢打,也是吃痛。别看项籍的名字好像有些书生范,却是天生神力。从小就比别人的力气大,还喜好与人斗狠。年仅六岁,就能把高他一头的少年击倒。

“大兄,保重!”

“替我照顾好籍儿。”项渠甚至都没回头,面对围攻来的秦卒,他是奋力拼搏,连忙道:“赶紧走!”

“是!”

项伯不敢再逗留。

在亲卫的掩护下,背着项籍狼狈逃窜。而这时候秦军已经将项渠团团包围,为首者却是百将黑夫。

“哈哈哈!”

“二三子,这回发财了!”

“他有亲卫,甲胄齐全!”

“手中的宝剑更是价值不菲。”

“绝对是楚军大将!”

秦卒皆是虎视眈眈。

前方紧握铜戈,步步紧逼。

还有弓手已经瞄准了项渠。

黑夫作为南郡人,也懂些楚地方言。望着项渠腰间的美玉,就知道他身份肯定不一般,想不到这回能捞到大军功。

“将军,我们挡不住了……”

亲卫口鼻喷血。

被数柄铜戈捅穿。

项渠不断向后退去。

最后则是靠在石兽之下。

他抬起头来。

就看到双翼展开的凤鸟。

远处有着无数厮杀声。

夹杂着楚国痛苦的哀嚎。

此刻他也是身受重伤,连剑都握不住。膝盖中箭,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他看着面前的黑脸锐士,只感到有些可笑。

他要死在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吗?

不,绝不!

贵族有贵族的死法!

项渠猛地抬起利剑,好似是用尽全身力气。热血瞬间自脖颈喷出,足足飞剑出丈许远。

当啷!

宝剑落地。

项渠全身冰凉。

往昔的一幕幕走马观花。

依稀中,他好似听到宗伯的劝告。

还有……还有景驹的叹息声。

他死守寿春,真的错了吗?!

……

……

楚国王宫。

里面此刻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寺人婢女们狼狈逃窜。

更有甚者是掉进荷花池中。

楚王负刍位居太庙前,神情疲惫双眼无神。此刻的他毫无国君风范,披头散发只着白衣。

看着灵位,满脸苦涩。

“大王……秦军已破外郭。他们杀进内城,水陆并进朝着王宫而来。大王,咱们赶紧走吧。”

“走,又能走向何处?”负刍双眼赤红,叹息道:“楚国大势已去,我身为楚王,岂能临阵脱逃?昔日武王伐纣,纣王赴火而死。”

他也是想到了很多事。

他自幼就不受父亲的重视,他看着受尽宠爱的兄长,却显得格格不入。再后来,秦以熊犹实为春申君所出为由,攻打陈郡。

谣言传遍了寿春!

负刍其实知道,这就是笔糊涂账,究竟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可在项渠的帮助下,他选择政变上位。亲手杀了熊犹,而后尽灭李园三族!

他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他继承了历代楚王的强硬,面对暴秦也想着有一战之力。可随着楚军主力溃败,项燕自裁,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秦国已不是当初的秦国。

现在的秦国是兵强马壮,更是有了公孙劫这一主心骨。让秦国能够处处抢占先机,他们的每一步都逃不过公孙劫的算计!

“大王是要?”

宗伯和景驹皆是面露诧异。

负刍竟然这么勇?

“好!”

“这才是我荆楚的大王!”

“不服周天子,自立为王!”

“不惧中原诸侯,问鼎于中原!”

“老臣斗胆,愿随大王赴死!”

宗伯虽然一直都是投降派,可看着负刍如此决绝,他却愿意共同自焚而死。负刍坚定点头,当即令人准备。

景驹眼含热泪。

抓紧时间令人准备柴火。

最后朝着宗庙长拜。

“臣,恭送大王!”

“点火吧!”

景驹长舒口气,将火把丢出。干柴顿时被点燃,火势也快速蔓延,一时间是浓烟滚滚。

他连忙朝宫中深处走去。

他要带上楚国的史书!

荆楚八百年的历史啊……

绝不能被遗忘!

只能说,路都是自己选的。

当时他就三番五次劝谏,最起码派遣使臣与秦国会面。两国开诚布公的谈判,若真的没机会再死守也不迟。偏偏负刍是只听项渠的,死守寿春。

现在好……全完了!

秦国攻进寿春,就意味着不会有任何优待。血洗军民,然后再将公卿贵族全都抓去咸阳,并且不允许他们祭祀宗庙祖宗!

等景驹忙完,又自宗庙路过。

看着熊熊大火,景驹不由叹息。

可下一刻,他就瞧见负刍瘫坐在外。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显然是刚从里面跑出来,甚至连素衣都被烧出不少洞。

“大……大王?你怎么?!”

“景卿……”负刍红着眼抬起头来,“寡人不想死!”

“那大宗伯呢?”

“被烧死了……”

“你……”

景驹差点没气死过去。

负刍怎能不靠谱到这种地步?

“寡人悔不听景卿之言!”负刍红着眼抬头,“景卿,寡人现在还能与秦国商谈吗?”

“做梦!”

景驹差点没吐血。

秦国都已打进寿春!

现在要商谈了?

那秦国不是白死这么多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