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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见识,那也不……
耳朵贴在书房门,聚精会神的偷听。
听了半天,只知道里面在说话,有争吵,但具体说的啥,为啥吵,通通听不清。
恨恨的一脚踢在门上——还有零点零三厘米的时候,顿住了。
愤恨的收回,坐在客厅拿着遥控不停换台。
红星印刷厂前年集资建房,去年他们就搬了新家,家里在镇上还有两套大房子,但姐姐不喜欢去住。厂里建的房子格局不太好,一气买了相邻的两套三室一厅,找了城里的装修公司重新换格局,重新装修,人人都说他家和别人不一样,简直就不像同一栋楼房。
原来的两间卧室打通改了书房,每每三个人各据一案做作业。下林初还欣喜,偷偷和长生说再不担心姐姐抓着,当时长生不置可否,他还觉得长生高看了姐姐,后来无数次实践,用血淋淋的事实证明,秋上林那就是火眼金睛呀!
无论他包着语文书皮看武侠还是偷偷在作业本上画小人,秋上林比老师还懂得其中关窍,一抓一个准。
下林待要不服气,看看书架上一排‘幼儿心理学’、‘学生心理学’、‘叛逆心理学’,还说啥?乖乖听话呗。
把电视台换了个遍,心浮气躁,长生又不在,也没个人商量。随手抓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愣了。
《上海证券报》?
姐买股票的事儿他是知道的,但从来也没见她研究过呀。
疑惑的翻开,有条消息被人用红笔粗粗的画了一道线:‘六月五日股票认购证第二次摇号’。
股票认购证?挠挠脑袋,好像听说过这个东西,似乎年前姐买过吧……又或者她和爸妈商量着家里也买……
此时的书房,没人有闲心商量怎么收拾秋下林,而是围绕上林去不去上海这个议题,争执不下。
如下林所知,从股票发行日起,上林一直紧跟,当时手头的流动资金有限,购买的数量都不多,但也实现了一日成富翁的理想。如今她手头的资金说出去怕要吓张红卫一大跳。
1992年1月10号在上海首次发行股票认购证,她毫不犹豫的拿出十万块托华哥购买了三千三百多张。饶是华哥见多识广,也难免吓了一跳,并劝她不必如此大手笔。
奈何上林坚持,只能托了关系,分几次买齐。
当时股票认购证刚刚发行,每套三十块钱,并不是个小数目,报纸上又宣传说凭认购证参加摇号中签,中签才能购买股票,而且不是百分百的中签率,就算没中签也不会退还本金,便有许多人犹豫不决,又想着政府说不定是蒙人,最初的认购证就有点卖不动。为了完成任务,许多大型国企的领导和银行邮局内部职工都进行了强行摊派,但购买者毕竟还是少数。
华哥为不引起注意,分了好几次把十万块花出,买齐。几天功夫里听了无数次‘冲头’的说法(上海话傻瓜的意思),就连每卖出一套提成三毛钱的营业员都偷偷和别人说他是‘冲头’,回家不定怎么被老婆骂,令他哭笑不得。
上林劝他也买,其实他不是不知道期间的暴利,却总觉得不如踏踏实实干活来的实在——不劳而获的思想此时尚未席卷全国。
他隐晦的把事情报给了殷夜遥,他沉默了半天,才说,由她玩去吧。
听听,就连都殷夜遥都觉得事不可行,十万块虽不至于全打了水漂,但也至少要填进去一半,好在摩卡猫猫家底丰厚,不怕损失。
最后他也拿出几万块,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买了些认购证。
然而时隔两月,就过了个年,到了1992年初,华哥几乎惊掉了自己的下巴。三十块钱买来的每份认购证,黑市价卖到了六百块,短短两个月功夫,价格翻了二十倍。也就是说,不算摩卡猫猫的资产,秋上林已经身价上百万……放到南方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北方二级城市,华哥深知它的意义。
他问上林是否要倒卖换现,上林却坚决要求他等到摇奖中签再认购股票,股票上市就抛售,抛售换了现金再认购新股,再抛售……
华子觉得秋上林想钱想疯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稳赚不赔?股市有风险,鬼知道哪天就输的血本无归。殷夜遥也是这个看法,觉得她在走偏门,有风险。
等到了三月二日,他留在上海联谊大厦等待摇号,等到摇号结束,华子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虚脱,三千三百多份,才中了不到一百套,认购新股一百五十多股,若是照这个水平下去,手头的十万块就要缩水成三四万!
再次苦口婆心的劝了上林,她依然坚持己见。华子几乎就要坚持不住背着她倒卖认购证以帮她减少损失的时候,她要华子将手头认购的新股一上市就抛售,再认购,再抛售。等到一百多分用完,华子粗略估计,居然赚了四十多万!
至此,他对秋上林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一直认为事不可行的殷夜遥,也拿出了储蓄,开始托人在上海购买认购证。虽然事后被老太爷狠狠教训了一通,但也默认了他的做法。
中国股市的第一次大熊市是在九二年的五月二十六日,上林记不清具体日期,但隐约记得在九二年,因此在年初她就把手头所有股票都抛售套现,此后任凭股票价格疯涨,眼皮都不眨一下,从不后悔。等到五月二十六日股票大跌的时候,华子才不得不佩服,秋上林不仅仅是大胆而已。
目前秋家讨论的议题就是,六月五日第二次摇号,秋上林究竟去不去上海。
张红卫的意见是不许去。二十多号就要毕业考试,虽然她成绩好,但做父母还是希望能好好准备,最好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重点初中。
秋建国则认为可以去。他在女儿的劝说下,也拿出了私房钱两万块购买了认购证,现在资金翻倍,小金库里存了十多万。他也想去见识见识认购证摇号现场,父女俩如能同行,当然再好不过。
如果他知道,他女儿的身家已过百万,不但不会鼓励她去上海,恐怕要找人打个精钢套子,从头到脚给她套起来,免得被人抢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才有人感慨说没有股票挣钱
这不今天就挣了~~~~
这章写的好痛快,仿佛我手里也有个百万似的~~~
下章开始不写挣钱了,挣钱只是附带,更重要的是生活o(n_n)o~
李长生的逃亡之路(上)
尽管秋上林和秋建国都想去上海,秋下林也举手同意——虽然他去不得,但姐姐答应给他买最新的遥控汽车。
但最终,六月五日这天的惊心动魄,秋上林没份去现场观摩。听着秋建国和华哥后来的转述,她感同身受,但始终无法理解华哥的激动。
其实也难怪,十万块打底,到第二次摇号结束,经过她指点的认购、抛售再认购的循环往复过程,总共翻成六百四十多万。
等他镇静之后,毫不犹豫的把这次投机倒把的行为评论为:“抢钱”!
上林来不及懊恼,也没时间狂喜。在后世的眼光看来,六百多万实在算不了什么。
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直困扰她。
李长生,还没回来。
广东,汕头临海某小渔村。
个头矮矮,满脸皱纹的阿婆推开篱笆门,吱呀呀的挑了一担水倒在厨房的水缸里,扯下花头巾,擦把汗,来到西屋,推一推,照例是推不动的,敲门慈爱的唤:
“仔呀,加奔了。”(孩子呀,吃饭了。)
屋里没动静,她叹气,又敲,提高音量。
“你埋啦,你拜埋为你厚。村塞,加奔厚你埋救喂早啊。”(你不要倔啦,你爸妈为你好,村子小,吃好饭你不要乱跑啊。)
见没人吭声,她无奈:“奔就挨处理,呢出其加。”(饭就放在屋里,你记得出来吃。)
转身出了门。
午后的空院极为寂静,后园养了一群鸡,母鸡带着它的儿女们骄傲的在阳光下散步。时不时低头啄一啄地面,翻出只大蚯蚓,自己躲到一边,慈爱的看着小鸡们一哄而上抢食。
锁了三天的西屋门轻微咔嚓响,李长生用力拉开,在黑暗的空间呆了三天,受不了如此强烈的阳光,眯眼,抬手挡在额前,微微抬头仰望阳光。汕头的六月阳光炽热,昨天一场大雨将小村庄冲洗一净,泥土和着家禽粪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长生厌恶的骂:“格老子的,介神戳戳的鬼卡各!”(td,这发神经的鬼地方!)
堂屋黑黝黝的八仙桌上摆了几盘菜,清炒护国菜,白灼虾姑,邻居今早送来新鲜的蚝仔,阿婆把蚝仔洗净,锅里下了姜汁料酒,蚝仔加了生粉和打匀的鸡蛋液,煎成两面金黄,配上青瓷白花的盘子,还有半份昨天母亲带来的卤水鹅,阿婆知道他饭量大,特特用大碗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护国菜送到嘴里,他呸的吐出去,鬼的护国菜,明明就是地瓜叶——在我们那儿,地瓜叶是喂猪的!
一边慢慢吃饭,一边想昨天母亲过来时说的话。
‘你脑袋乔的很,做嘛子要回乡去,那哈又不四咱的家乡,我和你老汉在介边做得蛮好,从前来不及照顾你,如今有钱老,你在介边安心读书,将来好好做生意,讨门媳妇,我和你老汉也后继有靠。’
潮州阿婆在屋外纳鞋底,眼神安详,虽然听不懂母亲的四川话,却依然笑得很灿烂。
长生很不耐烦,面朝墙壁躺在床上:“你是北方人,莫说四川话!”
母亲嗤嗤的笑,声音尖细,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道随着微风一阵阵吹入长生的鼻腔,与空气里动物粪便的味道混在一处,让他有种呕吐的欲望。
不由想起了张红卫,她身上永远都干净清爽,洗衣液的清香混着冰激凌的奶味,令人安心。
会生气会骂人,关键时刻护犊子,风风火火忙忙碌碌,这才是他心目中的母亲形象。而非眼前熟悉却又陌生,耳朵上挂着硕大的金耳环,脖子和手腕上小指粗细的金链子,就连无名指都戴了明晃晃的大钻石的女人。
穿着蹬脚紧身裤和花上衣,头发烫成小卷毛披在肩膀上,豹纹的高跟鞋,细跟一路走来沾上了泥土和疑似不知名动物的粪便。
她笑了半天,才上气不接下气:“我说你个乔脑壳你还不信,呆呆的。子房镇算什么故乡?你在四川长大,以后生活在汕头,等将来我和你爸还要送你去广州,去上海读书,那种乡下地方!”
她没有评论子房镇的是非,只是很单纯的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长生无比怀念红星大院,嘈杂的、友好的邻居;乒乒乓乓忙碌的清晨;子房镇集市上绵长叫卖的小贩,甚至他都觉得不再讨厌新楼房,就连黑乎乎的楼洞和冰冷的水泥地面都无比想念。
他的父母两人把他丢回老家后,闯荡南方多年,最终在汕头落户扎根,也不知两人怎么弄得,做不成父母的两个浪荡子,居然就闯出了一份家业,在汕头有两家工厂,专门做睡衣出口。
人说饱暖思□,总算两个还有良心,有了钱想起被他们丢弃的儿子,突然就想起要重视他的教育,巴巴的招了来,要给他办转学,今后长住汕头。
想起无数次的争吵,长生重重的咬下白灼虾姑,坚硬的外壳咔嚓碎开,刺到虾肉里,他也不介意,狠狠的放在口腔里嚼。
格老子的,老子不是小狗,你们说要就要,想留就留?
老子如今读五年级,要转学就得降级,秋上林说了,早读书才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