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鸾窥初现,树影藏锋

怀中孟言宁沉沉睡去,小脸恬静,浑然不知自己无意识间掀起的涟漪。!l~a\n^l^a*n`x^s...c!o+m~

“根基未固,雏凤已鸣…”孟希鸿心中默念,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决绝的厉色。

他轻轻将言宁放回白氏怀中,状似随意地叮嘱:“娘子,这几日风有些燥,孩子们身子要紧,若无要事,便莫出院门了。若实在闷了,只在东厢廊下走走便是,这老槐荫蔽处,最为养人。”

白氏不疑有他,只当是丈夫的体贴,柔声应下,抱着言宁,唤了乳母,带着言卿和言巍,一同回了内室。

院中霎时安静下来,只馀下风吹过老槐枝叶的沙沙声,和墙角那几株被言宁灵气催发、嫩芽更显精神的枯枝。

孟希鸿并未立刻行动。

他负手立于槐树下,仰头看着那虬结的枝干,浓郁的生命气息自树身散发,丝丝缕缕被他体内运转的《青木养身诀》牵引吸收,滋养着丹田那团青翠欲滴、却又蕴含暗劲锋芒的气旋。

他需要一个法子!一个能彻底掩盖言宁那惊人灵气亲和、将那无意识间逸散的先天之气牢牢锁住、不露丝毫异象的法子!

强行压制?

不行,那是扼杀天赋,更可能伤及女儿根本。

他需要的是引导、是内敛、是如同给那耀眼的光芒蒙上一层绝佳的纱幔!

念头急转,【文心风骨】赋予的超凡悟性在此刻被催动到极致。

过往翻阅过的那些浩如烟海的杂书、医典、道藏残篇、乃至乡野志怪传说中关于“敛息”、“藏神”、“养晦”的只言片语,如同被无形的线飞快串联起来,在他脑海中碰撞、组合、推演。

“藏木于林…潜龙勿用…抱元守一…”一个个念头闪过。

最终,他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住眼前这株饱经风霜、生命力却异常顽强的老槐!

它的根深扎大地,汲取养分,却将所有的生机蓬勃,尽数收敛于虬枝枯皮之下,若非他修炼青木功法,谁能察觉其内蕴的庞大生机?

这不就是最好的“藏”吗?

一个大胆的构想瞬间成型。?k¢a/n/s+h.u!w^a?.·c¢o′m?以女儿自身那精纯的先天灵气为引,模仿老槐藏纳生机的特性,构筑一道无形的“锁灵屏障”!

这并非强大的防御术法,而是最精妙的“隐匿”之术!

如同给那跃动的灵气火苗,套上一个隔绝内外、却又绝不窒息的“槐木匣子”!

想到便做!

孟希鸿立刻盘膝坐于槐树最大的根系之上,双手虚按地面,体内青木灵气全力运转,心神沉入那与老槐若有若无的感应之中。

他要解析、要模仿、要将这株凡木历经岁月磨砺才形成的“藏纳”本能,提炼出来,化为己用!

这绝非易事。

老槐的“藏”,是千百年自然演化的结果,是无声无息的法则体现。

孟希鸿的感知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老槐的木质纹理,感受着它每一次微不可查的脉动,捕捉着它如何将吸收的日光雨露、地脉精华,一丝丝沉淀、收敛,不泄分毫。

时间一点点流逝。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眉头紧锁。强行解析自然造物,对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无比。

【文心风骨】带来的强大悟性支撑着他,让他一次次从失败的边缘拉回,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灵光。

院墙之外,属于五丰县衙的喧嚣隐约传来。

而在这小小的院落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场关乎未来的无声较量,在孟希鸿的识海深处激烈地进行着。

“头儿,有情况。”

冀北川刻意压低的粗嗓门,打断了孟希鸿在值房内的沉思。他刚刚结束了对老槐“藏纳”之意的初步感悟,精神尚有些疲惫,但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说。山叶屋 耕辛醉全”孟希鸿放下手中一份关于春耕治安的卷宗,身体微微前倾。

冀北川左右瞥了一眼,确认无人,才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如同耳语:“您前日让留意的周县丞…昨日申时三刻,他又去了‘醉仙居’二楼的‘听竹’雅间!”

醉仙居,五丰县最好的酒楼,也是过往商旅最喜下榻交际之所。

那“听竹”雅间,位置幽静,临窗可观后巷,正是密谈的绝佳所在。

“还是上次那人?”孟希鸿眼神一凝。

“对!就是那个穿靛蓝绸衫、腰佩玉环、看着像大商行管事模样的!”冀北川用力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邀功之色。

“这次我亲自盯着,没敢靠近,躲在对面‘福记布庄’的阁楼缝隙里看的!

那人这次待了足有大半个时辰!

周县丞那老小子,进去时还端着架子,出来时…啧啧,您是没瞧见,那腰弯的,都快给人家鞠躬了!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比见他亲爹还热乎!”

“可看清那人形貌特征?口音?随从?”孟希追问,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关键。

“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面皮白净,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很亮,看人时有点…有点说不出的感觉,象是能看透人骨头缝。”冀北川努力回忆着。

“说话听不太清,但肯定不是咱本地的口音,也不是云州府城的调调,倒有点象…像更北边青州那边的?对,带点硬朗的腔调!

“随从就一个,守在雅间门口,是个黑脸汉子,太阳穴鼓着,眼神凶得很,抱着膀子往那一戳,跟尊门神似的,一看就是硬茬子!”

青州口音?硬朗的腔?孟希鸿脑中瞬间闪过关于青州的信息。

大离王朝北部大州,毗邻北漠,民风彪悍,亦是…青州赵家的根基所在!

那是与云州林家齐名的修仙世家!难道“鸾窥”来自青州赵家?还是…仅仅是巧合?

“他们谈了些什么?”这才是内核。

冀北川脸上露出一丝赧然:“头儿,这个…真没辄。那雅间隔音好,门关得死紧,那黑脸门神又太扎眼,实在凑不近。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着光。

“周县丞出来时,怀里明显揣了个鼓囊囊的东西!看那型状大小,不是银票就是地契!而且,他送那蓝衫人下楼时,我隐约听到蓝衫人最后说了一句…”

冀北川学着那人的腔调,刻意压低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周县丞是明白人,此事若成,林家…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前程富贵,指日可待。’”

林家!

云州林家!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孟希鸿耳边炸响!一切线索瞬间串联!

那外地人带着青州口音,却为云州林家办事?这看似矛盾,实则透露出更深的算计。

林家不想用自己人,以免在五丰县这偏远小地留下明显痕迹,特意找了个背景干净,至少表面与林家无关的外州人作为中间人!而目标…结合卦象“鸾窥”与言宁的异象…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孟希鸿脊椎骨窜起!

对方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他这拥有逆天【仙骨】的长女!

周茂才,这个在县衙看似无足轻重、实则扎根多年的县丞,就是林家在这五丰县物色、收买的一条地头蛇!用来打探消息,甚至…伺机而动!

“林家…林家!”孟希鸿心中默念,眼神变得幽深无比,如同古井寒潭。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衙署的围墙,投向周茂才值房的方向。

“头儿,接下来怎么办?”王海见孟希鸿脸色沉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声问道,“要不要我带几个兄弟,把那姓周的…”

“不可!”孟希鸿断然否决,声音冷冽如刀,“打草惊蛇,只会让他们藏得更深,或者…狗急跳墙。”

他转过身,眼中闪铄着冷静到极致的光芒,“冀北川,你做得很好。此事到此为止,烂在肚子里,对任何人都不可再提,包括你那几个心腹兄弟。”

“啊?那…那就这么算了?”冀北川有些不甘。

“算了?”孟希鸿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如同寒冰冻结,“盯着他。用最笨的法子,轮班,远远地盯死他的一举一动!他见了谁,去了哪,收了什么东西,哪怕他多上了几次茅房,我都要知道!

“但记住,宁可跟丢,也绝不能让他和他接触的人,察觉分毫!那蓝衫人和他的随从,若再出现,立刻报我!同样,不可惊动!”

“是!头儿!您放心!”冀北川精神一振,用力抱拳。他虽粗豪,却也明白,这是头儿要用钝刀子割肉了。

待王海领命悄声退下,值房内重归寂静。

窗外日影西斜,将孟希鸿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地上,带着一种孤峭的锋芒。

“林家…好一个云州林家…”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刀的冰冷刀柄。

那柄刀,融合了青木暗劲的柔韧生机与武道兵刃的刚猛煞气,此刻仿佛感应到主人心中汹涌的杀意,鞘内发出细微如龙吟般的嗡鸣。

危机已如毒蛇吐信,露出了狰狞的獠牙。目标直指他视若珍宝、天赋惊世的幼女!这已触及他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

但愤怒并未冲昏他的头脑。

他深知,此刻的孟家,面对盘踞云州多年的修仙世家林家,如同蚍蜉之于巨树。硬撼,唯有粉身碎骨。

“藏!必须藏住言宁!争取时间!”孟希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

他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气海,那团青木气旋加速旋转,识海中关于老槐“藏纳”之意的感悟碎片再次涌现,比之前更加清淅、更加迫切。

他要在那来自林家的阴鸷目光真正锁定这座小院之前,为女儿铸就一道无形的“槐木之匣”!

这不仅仅是为了守护孟言宁,更是为了守护这个刚刚展露头角、根基未深的孟家!

他要在阴影中磨砺爪牙,在沉默中积蓄力量,直到这小小的雏凤,拥有足以撕裂一切觊觎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