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浩然书院’,云松子上门

孟希鸿稳步来到院外。-零\点~看_书\ .更¢新.最/快?

只见院门处,云松子仍是那副令人过目难忘的形貌。

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道袍,发髻被一根歪斜的木簪随意挽着,脸上甚至还沾着几点未干的新泥,与这整洁安宁的乡间小院格格不入。

唯独那双微眯的小眼睛,精芒内蕴,此刻正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热切,以及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紧紧锁定了迎出来的孟希鸿。

“前辈远道而来,晚辈未能远迎,还望海函。”孟希鸿执礼甚恭,心中警剔却未减分毫。

云松子一改迷踪涧时的滑溜模样,脸上堆着略显局促却十足真诚的笑意,抢先一步连连摆手。

“哎呦,希鸿小友不必多礼,是贫道冒昧打扰,唐突了,唐突了!自上次迷踪涧一别,贫道心里总是惦记。

此番正好在附近采得几株药材,又听闻‘惠民药铺’名声鹊起,便厚着脸皮登门叼扰了。”

他说着,晃了晃臂弯上那只破旧的药篓,里面果然躺着几株品相普通、仅蕴微薄灵气的“清心草”,与他之前的说辞倒也吻合。

“前辈挂念,是晚辈的荣幸。快请进,芸娘,备茶。”孟希鸿侧身相迎,心中疑窦丛生,不知这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入厅堂,白沐芸已准备好清茶点心。我得书城 免沸粤黩

云松子的目光在厅内快速扫过,却不再是先前那种评估与探究,反而象是在急切地查找着什么,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他的视线掠过正在一旁安静临帖的二儿子孟言巍时,微微一顿,但并未停留,很快又移开。

“前辈请用茶。”孟希鸿亲自奉茶,“这是本地山上的野茶,虽比不得灵茶,却也别有风味。”

云松子接过茶盏,有些心不在焉地啜了一口,连声道:“好,好茶…”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完全在茶上,反而更专注于感受这院中的气息流转,以及…人的气息。

寒喧几句后,云松子忽然放下茶盏,神情变得郑重起来,对着孟希鸿深深一揖。

孟希鸿一惊,连忙侧身避开:“前辈这是何故?折煞晚辈了!”

云松子直起身,脸上市侩狡黠之色尽去,眼中竟有点点激动的水光闪铄,他长叹一声:“希鸿小友,实不相瞒!老道我上次与你们分别后,回到清修之地,却是心绪难平,越想越觉得可惜万分啊。”

他语气激动起来:“如今世道浇漓,修真之辈只求速成金丹、证道长生的捷径,肯沉心读书养气、明心见性的种子,早已万中无一!

小友你身具那般精纯的浩然正气,根基正大光明,非数十年寒窗苦读、心怀赤诚且天赋异禀者不能凝练…老道我…我实在是见才心喜,又痛惜小友年岁已过,根骨定型,恐难继承我门内核真传…”

孟希鸿心中剧震,面上却波澜不惊:“前辈过誉了,晚辈愧不敢当。晓税Cms 唔错内容不知前辈所言,究竟是哪一宗门?”

云松子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肃穆与傲然交织的神色,一字一句道:“老道出身——‘浩然书院’!”

此言一出,厅内一片寂静。

孟希鸿虽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仍觉心惊。白沐芸也掩口轻呼。唯有孟言巍,听到“书院”二字,好奇地抬起头,眼中闪铄着读书人特有的向往光芒。

“浩然书院…”孟希鸿沉吟道,“晚辈孤陋寡闻,未曾听闻。”

“我书院一脉,主修浩然之气,不假外物,只问本心,以文载道,以气明神。奈何…奈何传承艰难,至今已是凋零殆尽,恐只剩老道我这一个不成器的传人了。”

云松子语带哽咽,满是萧索寂聊之意,“老道本已心灰意冷,以为道统将绝。奈何前日心有所感,起卦一算,卦象竟显示我之‘贵人’,或应在此地此行!故此特来叼扰,只想再印证一番天机是否垂怜我这一脉!”

他的目光再次热切地扫过厅堂,最终,那目光牢牢定格在了刚刚放下毛笔,正好奇望过来的孟言巍身上。

云松子的身体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他死死盯着孟言巍,嘴唇哆嗦着,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灿光彩,之前的颓唐落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和激动。

“这…这孩子…”云松子声音发颤,手指着孟言巍,问孟希鸿,“这…这是令郎?”

孟希鸿心中一紧,将孟言巍护在身后:“正是犬子。前辈…”

不等他说完,云松子竟已是老泪纵横,他猛地向前两步,竟不顾身份地向着年纪幼小的孟言巍深深一拜。

“苍天垂怜!浩然不绝!竟是如此朴玉!如此良才美质!先天文心通透,气息纯净,正合我浩然大道啊!”

他激动得难以自抑,转向孟希鸿,声音颤斗却无比恳切:“希鸿小友!孟家主!老道云松子,恳请贤伉俪允准,收令郎孟言巍为入室弟子,传我浩然书院之衣钵!老道在此立誓,必倾囊相授,待若亲出,定将这孩子培养成一代文宗,光我门楣!求二位成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孟希鸿和白沐芸都愣住了。孟希鸿眉头紧锁,心中念头急转。

云松子来历神秘,虽表现出极大的诚意,甚至自报宗门,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名分绝非小事,关系到孩子的前途命运,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厅内一时寂静,只有云松子粗重的呼吸声和期待的目光。

恰在此时,被父亲护在身后的孟言巍,却轻轻拉了拉孟希鸿的衣角。

孟希鸿低头看去,儿子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激动落泪的云松子。

他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淅:“爹爹,这位老先生身上……有光。”孩子顿了顿,象是在查找最贴切的形容,“温温暖暖的,照得人很舒服。那种感觉……和爹爹身上的很象,又暖又正,让人安心。”

孩童心思纯净,直觉往往最为敏锐。孟言巍天生慧心,又有孟希鸿赋予的【文心风骨】对同源的气息感知更为直接。他的一句话,让孟希鸿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看向云松子,只见对方听闻孟言巍的话后,更是激动得连连点头,看向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与狂喜,那是一种发现稀世朴玉、道统有继的纯粹喜悦,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孟希鸿与白沐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和仍存的谨慎。

他沉吟一瞬,对云松子道:“前辈厚爱,晚辈感激不尽。言巍能得前辈青眼,确是他的造化。只是此事关乎孩子未来道途,可否容晚辈与内子稍作商议,再予前辈答复?”

云松子闻言,虽心焦难耐,却也知这是人之常情,连忙擦去眼泪,连连应声:“应当的,应当的!是贫道唐突了,孟家主慎重考虑实属应当。贫道可以等,可以等!”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嘈杂人声,恰到好处地打破了厅内微妙而紧绷的气氛。

“孟家主!孟家主可在府上?”一个带着焦急的乡音由远及近传来。

孟希鸿顺势起身,对云松子歉然道:“前辈稍坐,容晚辈先去查看一下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