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伴美同行
陈凡的身影便已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丹堂外的约定地点。他依旧是那副不起眼的模样，一身崭新的内门弟子法袍穿在身上，却被他刻意弄出几分褶皱，以冲淡那份新晋的锐气。他将所有身家——包括几件压箱底的法器和这些年积攒的杂物，都严严实实地封在一只主储物袋中，贴身藏好。而在腰间，则挂着宗门身份令牌和另一只几乎空无一物的储物袋，一副寒酸又谨慎的低阶修士派头。
如此做派，既符合他“苦修士”的身份，又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旁人的觊觎之心。在修仙界，小心一些，总没有坏处。
他静立于晨雾之中，气息悠长，宛如一块顽石，足足等了近一炷香的工夫。
终于，一道清冷的白色遁光破开薄雾，无声无息地悬停在他身前数丈之外。
光华敛去，现出一名女子。正是那位宋师姐。
此女同样身着月白法袍，但无论是面料还是其上隐现的灵光，都远非陈凡身上的制式衣物可比。法袍裁剪得极为合身，将那窈窕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尤其是被淡青丝带束起的纤腰，更显其修为高深、身姿凝练。
她的容貌清丽，肌肤欺霜赛雪，确有几分姿色。但陈凡的目光仅仅是一扫而过，便立刻落在了她周身那若有若无的法力波动之上——筑基中期！而且气息凝实，远非寻常同阶修士可比。
这，才是一个修士真正应该关注的东西。至于容貌，不过是红粉骷髅，在生死搏杀中，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优势。
“宋师姐。”陈凡不敢有丝毫怠慢，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姿态放得极低。
“回师姐，早已备妥。”
“那便走吧。”
女子言简意赅，没有半句废话，这让陈凡心中略松。他最不喜与人过多交际，尤其是这种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存在。
只见她玉手一翻，一艘巴掌大小、通体碧绿的玉舟法器出现在掌心。她对着玉舟吹了一口精纯的法力，那玉舟当即迎风便长，化为一艘丈许长短的飞舟，舟身灵光流转，布满了玄奥符文，一看便知是一件顶阶飞行法器。
“上来。”宋师姐身形一晃，便已轻飘飘地立于舟首。
陈凡不敢迟疑，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稳稳地落在了飞舟的末端，与女子隔开了七八尺的距离。这个距离，既显得恭敬，又能在万一发生不测时，给自己留下一丝反应的余地。
宋师姐似乎对他的识趣颇为满意，又或者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她只是单手掐了个法诀，一道灵光打入舟身。
“嗡”的一声轻鸣，飞舟两侧符文大亮，撑起一道淡青色光幕。下一刻，飞舟便化为一道碧绿流光，直冲云霄，朝着宗门之外的方向激射而去。
舟行极速！
陈凡站在舟尾，感受着光幕之外呼啸而过的罡风，心中暗自估算。这飞舟的速度，比自己拼着耗尽法力催动青虹剑，还要快上数倍不止。而且光幕之内平稳如初，不见丝毫颠簸。
一路上，舟中气氛沉闷得近乎凝固。
宋师姐背对他立于舟首，一言不发，宛如一尊冰雕。
陈凡对此却甘之如饴。他索性在舟尾盘膝坐下，双目微闭，摆出一副打坐修炼的姿态。实际上，他的心神早已沉入识海，开始疯狂地推演此次胥国之行的种种可能。
宗门任务只是个幌子。关键是韩长老那件私事。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避开这位宋师姐的耳目。一个筑基中期的神识笼罩之下，自己任何小动作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此事一个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看来，只能到了胥国都城，利用凡人城
池的复杂环境，再见机行事。他脑中已模拟出数种脱身方案，以及每种方案失败后的应对之策。
就在陈凡心思百转之际，前方那尊“冰雕”，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你叫陈凡？”声音清冷，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捧雪，不带丝毫感情。
陈凡心中一突，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缓缓睁开双眼，神色恭敬如初：“是，弟子陈凡。”
“听孙师叔说，你炼丹天赋不俗，入门半年，便能炼出带丹纹的极品丹药？”宋师姐依旧没有回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弟子不敢当，”陈凡连忙谦卑道，“不过是机缘巧合，侥幸成了一炉，实乃运气使然。”他嘴上说着侥幸，心中却警铃大作。
来了！这才是此女此行的真正目的之一么？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侥幸？”宋师姐似乎嗤笑了一声，声音极淡，却充满了不信，“炼丹之道，火候、神识、法力，缺一不可，哪来的侥幸。能炼出丹纹，说明你的神识操控之力，已远超同阶，甚至触摸到了筑基修士的门槛。”
她话音一顿，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那双清冷的凤眸，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直刺陈凡内心深处，似乎要将他所有的秘密都剖析出来。
“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五行伪灵根的弟子，神识怎会如此凝练？”
这个问题，远比韩长老的敲打要尖锐百倍！
陈凡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知道，这已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一种审视。一个回答不好，今日恐怕就走不出这艘飞舟！
他的大脑在瞬间疯狂运转，无数个念头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因为我天生神识强大？”不行，太假，五行伪灵根是最大的硬伤。
“因为我得到了什么秘法？”更不行，这是自寻死路，等于告诉对方自己身怀异宝。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最稳妥的说法。
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这个……师姐明鉴，弟子其实也不太清楚。”
“哦？”宋师姐秀眉微蹙，似乎来了些兴趣。
陈凡见状，心中微定，脸上则更显“诚恳”：“弟子自知资质愚钝，修炼进境龟速，远不及其他师兄弟。所以便想着‘勤能补拙’。还在外门时，弟子就日夜不停地苦练绘制符箓，想着多一门手艺，日后也好混口饭吃。或许……或许正是因为那些年，不眠不休地练习那些精细符文的描摹，才让弟子的神识，比寻常人……强了那么一丝丝吧。”
他将一切，都归结于“笨鸟先飞”和“偏科苦练”。
这个解释，有据可查，也符合他一贯营造的“苦修士”人设，几乎天衣无缝。
宋师姐静静地听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美眸，始终锁定着陈凡的脸，似乎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
陈凡心中绷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憨厚中带着点局促的神情。
良久，宋师姐眼中的审视之色才缓缓褪去，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勤能补拙么……倒也有几分道理。”她重新转过身去，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冰冷，“仙路漫漫，资质固然重要，但心性与毅力，同样不可或缺。你能有这份觉悟，也算难得。”
说完，她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陈凡垂下眼帘，心中却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这一关，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但他心中的警惕，却不减反增。此女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她对自己产生好奇，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他暗下决心，到了胥国之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十倍、百倍！
“越是美丽的女人，心肠往往越是歹毒。”陈凡心中闪过一句不知从哪听来的俗语，深以为然。
飞舟又在云海中穿行了数日。
这一日，下方的云层渐薄，一座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雄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那城墙高达数十丈，如同一条黑色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城内建筑林立，车马如织，人流如蚁，一派凡人国度的鼎盛气象。
“胥国都城，到了。”
舟首，宋师姐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掐诀收了飞舟，两人在一处僻静的树林中落下。
“城内禁空，走进去。”她言罢，便当先向官道行去。
陈凡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却已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将地形、人流、城门守卫的修为……所有的一切都默默记在心里。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这一刻起，他的每一步，都必须在刀尖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