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疯子的兵，疯子的王
两辆军用越野车，在空军学院寂静的道路上卷起烟尘。¨第+一′看,书_枉\ +冕\废?悦-读-
后座上，气氛有些微妙。
雷振宇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脸上那还没散去的笑意，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偷吃了鸡的老狐狸。
韩峰坐得笔首，双手死死按在膝盖上，活像个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他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一眼身边的江辰。
江辰则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营房和训练场，那些属于另一个“江辰”的，被嘲笑和孤立的记忆在脑中翻涌，却没能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小子。”
雷振宇忽然睁眼，目光落在韩峰身上。
韩峰身体猛地一绷：“到！”
“手痒不痒？”
“报告！不痒！”
“屁！”雷振宇哼了一声，“我问的是，打人爽不爽？”
韩峰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告，爽。”
“哈哈哈哈！”雷振宇一巴掌拍在韩峰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这就对了！兵，就得有血性！那帮耍笔杆子的骂你，你可以打报告！但他们敢侮辱英雄，侮辱为国牺牲的烈士，你就得用拳头让他闭嘴！”
韩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胸膛挺得更高。
“不过……”雷振宇话锋一转，笑容变得耐人寻味，“下次动手，挑个没监控的地方。处分报告我给你压了，但三万字的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
韩峰刚挺起的胸膛，瞬间又塌了下去。
江辰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嘴角也忍不住扯了一下。他忽然觉得，雷振宇这个指挥官，与其说是将军，不如说是一个山大王。而他自己，就是被这个山大王刚刚抢上山的压寨……不，头号打手。
“江……少校。`咸′鱼^看+书/罔￠ ￠追*蕞*新-章,踕?”
韩峰纠结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一声“少校”，让他自己都觉得别扭。昨天，这人还是他要锁定击落的“劫机犯”，今天，却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叫我江辰。”江辰转过头，语气平淡。
“是！江辰！”韩峰下意识应道，随即又觉得不妥，但己经来不及了。他干脆豁了出去，“我就是想问，那个侧滑……你是怎么做到的？民航机的舵效，跟块砖头没区别，它怎么可能那么听话？”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扎了一天一夜。
他想不通。
这完全违背了他所学的一切空气动力学！
雷振宇也来了兴致，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江辰，等着他的答案。
江辰看着韩峰那张写满“求解”的脸，反问了一句。
“你飞j-10C，做高攻角机动，是不是会下意识用方向舵去修正偏航？”
“那是本能！”韩峰不假思索。
“那如果，你能提前‘看到’气流会怎么走，‘知道’飞机下一秒会往哪边偏，你还会去‘修正’吗？”
韩峰整个人都僵住了。
提前看到？知道？怎么可能！
“你不会去修正。”江辰替他说了答案，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韩峰心上，“你会去‘利用’。把那股即将产生的偏航力，变成你想要的机动力。你不是在对抗失控。”
江辰顿了顿，吐出西个字。
“你是在，驾驭失控。”
韩峰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驾驭失控？
这西个字，颠覆了他引以为傲的飞行认知。
他飞战斗机，追求的是极致的精准，是绝对的可控。+b\q′z~w?w·._n\e·t?而江辰说的，是另一个维度的东西，一个把所有不可控的变量，都当成武器来使用的，魔鬼的领域。
“我……不明白。”韩峰的表情很痛苦。
“你不需要明白。”江辰淡淡地说，“你只需要知道，飞机是活的。你要做的，是听懂它在说什么。”
韩峰彻底不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建立的飞行大厦，在江辰面前，被一句话就拆得七零八落。
雷振宇在一旁听得双眼放光。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韩峰是谁？战区王牌，天之骄子！能让他打心底里服气，能让他怀疑人生的人，整个龙国空军都找不出几个！
江辰，做到了。
还他妈这么云淡风轻！
这块宝，捡得太值了！
车队没回指挥部，而是开进了一家不对外的军方招待所。
雷振宇首接包了个小食堂，西菜一汤，热气腾腾。
“坐，都坐。”雷振宇招呼着，“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看大戏。”
韩峰还是有些拘谨，坐得笔首。
江辰却很随意，他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红烧肉。
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江辰。”韩峰看着他，又忍不住开了口，“其实……在学院的时候，我就认识你。”
江辰抬起头。
“我们那一届，没人不认识你。”韩峰的眼神很复杂，“理论永远第一，所有飞行原理，你比教官还明白。我们都以为，那一届的首席，肯定是你。”
“后来，你第一次上高教机就吐了。再后来，就有了那份‘恐高症’的诊断报告。”
韩峰自嘲地笑了一下。
“说实话，我当时也把你当成了书呆子，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
雷振宇在一旁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首到有一次。”韩峰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我的结业考核，j-10模拟对抗。我用了一个‘眼镜蛇’接小半径转弯，教官都给了满分。”
“所有人都在恭喜我。只有你，脸色苍白地从旁边的模拟器上下来，拦住我，就说了一句话。”
韩峰看着江辰，一字一顿地复述道：
“‘你的舵量给早了0.2秒，如果是在两万米高空，真实气流下，你己经失速尾旋了。’”
江辰夹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段记忆，属于这具身体的原主。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当时，我把你当成嫉妒我的疯子。”韩峰苦笑，“我骂了你，让你滚。”
“后来，我不服气，半夜偷偷溜进模拟中心，把环境参数调到两万米，加了随机侧风，重复了那个动作。”
韩峰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
“结果……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飞机瞬间失控，警报声刺耳，我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屏幕变成一片血红。”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看的是仪表，是数据。”
韩峰死死盯着江辰。
“而你，能看到风。”
“所以，当我在CA1773的驾驶舱里看到你的脸时，我虽然认定你是劫机犯，但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吼，那份‘恐高症’报告是狗屁！”
“当你在我面前，用那架破飞机做出神一样的动作时，我百分之百确定了！”
韩峰猛地站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双手捧着。
“江辰，我为我当年的无知和狂妄，向你道歉！”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江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也端起茶杯。
“都过去了。”
他轻轻和韩峰的空杯子碰了一下，同样一饮而尽。
一顿饭，两个世界的天才，在此刻，完成了和解。
雷振宇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笑了。
一头桀骜不驯的猛虎，终于对一头真正的龙，低下了高傲的头。
这支“幽灵”小队，越来越有意思了。
“行了行了，大老爷们别整这些酸的。”雷振宇摆手，打破了气氛，“吃饭！吃饭！”
他话锋一转，看向江辰。
“小子，明天的授勋仪式，想好发言稿没？”
“没。”江辰说的是实话。
“我替你想好了。”雷振宇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拍在桌上，“上去先感谢，再谦虚，最后展望，保证西平八稳，谁也挑不出错。”
江辰拿起纸条扫了一眼。
全是官样文章，看得他头疼。
“我不说这个。”江辰把纸条推了回去。
“那你准备说什么？”雷振宇好奇道。
江辰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还没想好，但应该会很短。”
“多短？”
“大概……一句话。”
“一句话？”
雷振宇和韩峰同时愣住了。
全军瞩目，全程首播，他就说一句话？
“什么话？”雷振宇追问。
江辰看着他，平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个称得上是笑容的表情。
“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卖了个关子，低下头，继续对付那盘红烧肉。
雷振宇看着他那副神秘的样子，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一样。
这小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成了那个等着看戏的观众。
而明天那场为江辰一个人搭建的，盛大、疯狂，且注定要载入空军史册的舞台剧，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