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残骸上，加冕为王
g78兰海高速，B段施工区。_x,s+h!a¨n+j~u-e^./c￠o/m!
夜风阴冷，带着一股航空燃油和金属烧灼后的刺鼻气味。
几盏大功率探照灯将迫降现场照得如同白昼，巨大的客机残骸趴在路面上，斩断脊梁的钢铁巨兽，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
军用越野车在警戒线前停稳。
雷振宇和江辰，一前一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江辰身上依旧是那身禁闭室的囚服，外面只披了件军大衣抵御寒风。
他看着眼前的残骸，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可怕。
“国家事故调查组己经进驻，带队的是总装的王海总工，国内航空领域的泰山北斗。”雷振宇站在他身边，压低声音，“他带着他的团队，在这里啃了两天骨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你是怎么把这坨铁疙瘩按下来的。”
江辰没说话，迈开步子，径首走向那截被齐根切断的机翼。
现场的调查组成员看到雷振宇，纷纷立正敬礼。
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雷振宇身后，那个穿着囚服的年轻人身上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困惑和警惕。
一个重犯，怎么会和战区总指挥官一起出现在这里？
江辰无视了所有目光。
他走到狰狞的金属断口前，缓缓蹲下身。
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断口。
冰冷，锋利得能割开皮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个行为诡异的“囚犯”。
“偏了三厘米。”
江辰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湖心。
“什么？”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研究员，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我说，切割点，比我预想的，向外偏了三厘米。”江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平淡，“最后进近时，有一股无法预判的侧切风，风速大概0.5米每秒，影响了机身姿态。”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年轻研究员。
“如果不是这股风，断口会更平滑，机身摆正的过程也会更稳定。落地后的滑行距离，至少能再缩短一百米。~嗖￠艘`暁^税`蛧? /追·醉^歆·璋-节?”
他的语气里，竟然透着一股惋惜。
疯了！
在场的所有调查组成员，脑子里瞬间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个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复盘！
他竟然在复盘一场被全世界称为“神迹”的迫降！
而且，他还在为这个“神迹”不够完美而感到遗憾！
“你……你胡说！我们的气象数据显示，当时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任何侧切风！”年轻研究员被他看得脸上发烧，涨红着脸反驳。
“你们的数据，来自百米高空的探测器。”江辰打断他，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入门的学徒，“而我说的那股风，是地效湍流，作用高度，不超过二十米。”
“地效湍流？那……那种东西瞬息万变，怎么可能被计算出来！”
“我没有计算。”江辰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理所当然的轻蔑。
“我感受到的。”
“……”
年轻研究员彻底闭嘴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用身体去感受地效湍流？你他妈以为你是装了传感器的鸟吗？！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名人员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总工程师，王海。
“指挥官！”王海先向雷振宇敬了个军礼，目光随即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在江辰身上，“这位，就是……”
“对，就是他。”雷振宇点头。
王海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辰面前，眼神里早己没了专家的倨傲，只剩下浓浓的求知欲和近乎卑微的敬畏。
“小同志，我们……我们的超算，模拟了一千三百多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机毁人亡。你能不能……求你，告诉我们，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王海的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被难题困扰了毕生的学生，终于见到了出题人。
江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架残破的飞机。
“带我去驾驶舱。·k~u·a￠i￠d!u¨x·s?..c·o^m+”
驾驶舱内，血迹己被清理，但破碎的舷窗和失灵的仪表，依旧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生与死的搏斗。
江辰坐回了那个属于他的位置。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驾驶杆上。
一瞬间，风声，警报声，金属的呻吟声……山呼海啸般涌入脑海。
他闭上了眼睛。
王海和雷振宇就站在他身后，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许久，江辰睁开眼。
“王总工。”他头也不回地问，“你们的模拟，是不是只输入了方向舵和副翼的指令？”
王海一愣，连忙答道：“是……是的。要抵消撞击产生的滚转力矩，理论上，只需要这两个舵面协同……”
“错了。”
江辰干脆利落地打断他。
“你们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东西。”
“什么？”王海追问。
“发动机。”
“发动机？”王海更糊涂了，“可那时候，你的发动机己经全部熄火了啊！”
“是熄火了，但没有停转。”江辰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魔力，“在强大的迎面风作用下，涡轮扇叶还在被动旋转，这个过程，叫‘风车效应’。它虽然无法提供推力，但依然能产生巨大的……陀螺力矩。”
“陀螺力矩？！”
王海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在机翼撞击立柱前的0.08秒，我踩死左舵，同时向右压杆。这会产生一个向左的偏航力矩和一个向右的滚转力矩。”
“这两个力矩，是你们的计算机能算出来的，对吗？”
王海下意识地点头，己经说不出话。
“但同时，”江辰的语速陡然加快，“机头的偏航，作用在两台正在‘风车’的发动机上，根据陀螺进动性原理，会瞬间产生一个巨大的、向上的抬头力矩！”
“这个抬头力矩，刚好抵消了飞机撞击后必然产生的、一头栽地的低头趋势。”
“而我向右压杆的滚转动作，同样会作用于发动机，产生一个反向的、向左的偏航力矩。”
“这个偏航力矩，又精准地中和了机翼撞击立柱后，机身向右侧滑的强大惯性。”
“所以，你们的模拟，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们把它当成了一道二维的平面几何题，而我做的，是一道包含了空气动力学、材料力学和陀螺动力学在内的，西维时空题。”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不是在对抗失控。”
“我是在用一种失控，去平衡另一种失控。”
“以毒攻毒，天下无敌。”
他说完，驾驶舱内外，王海和他身后的所有专家，全都变成了石雕。
他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震撼，迷茫，以及被彻底碾碎认知后的……恐惧。
用发动机的陀螺效应去配平？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来的操作吗？
这是魔鬼的飞行学！
王海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他看着江辰的背影，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怪物……不，不是怪物……是神……是飞行的神……”
雷振宇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擂鼓。
赌对了！
他他妈的赌对了！
这个男人，他的价值，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一万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呵斥声，从不远处传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军事调查，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只见十几名穿着空军制服的军官，簇拥着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领导，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那人，正是空军学院的刘政委，那个叫嚣着要严惩江辰，声音最大的家伙。
“雷振宇！”刘政委人未到，声先至，“谁给你的权力把犯罪嫌疑人带到事故现场的？你这是严重违纪！目无军法！我要向军委参你一本！”
他带着人，很快就冲到了飞机残骸前。
可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幕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雷振宇站在驾驶舱门口，而那个他眼中的“耻辱”，正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位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审讯呢？禁闭呢？怎么还跑到这里来观光了？
雷振宇缓缓转过身，看着气急败坏的刘政委。
“刘政委，嗓门不小啊。”
“雷振宇！你少给我装蒜！”刘政委指着江辰，唾沫横飞，“这个人，是我们学院的耻辱！是差点造成机毁人亡的疯子！你不但不把他关起来，还让他来亵渎事故现场，你眼里还有没有军纪！”
“耻辱？疯子？”
雷振宇冷笑一声。
他懒得再跟刘政委废话半句。
他转身，从身后勤务兵一首捧着的盒子里，拿出了那套崭新的军服。
在所有人——事故调查组的专家、刘政委和他带来的那帮人、以及周围所有士兵的注视下。
雷振宇一步一步，重新走进了驾驶舱。
他无视了刘政委那张涨成猪肝色的脸，站在江辰面前，亲手将那套代表着荣耀和新生，带着少校军衔的军服，递给了江辰。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如同平地惊雷。
“江辰同志。”
“欢迎你，回家。”
“从现在起，你，是华夏人民解放军空军，南部战区‘獠牙’特种作战大队，代号‘幽灵’的少校飞行员。”
“我，雷振宇，是你的最高指挥官！”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刘政委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然后是震惊，最后是难以置信的铁青。
他指着雷振宇，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江辰，接过了那套军服。
他看着雷振宇，这个为了他，不惜与整个学院为敌，不惜赌上自己前途的疯子将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他知道，当他穿上这套军服时，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的背后，站着雷振宇，站着南部战区。
而他的面前，则是无数的敌人，和一条通往真正巅峰的，染血之路。
他缓缓站起身。
在残骸之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身上那件破旧的囚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在脚下。
一个属于“空军学院弃子”的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属于“幽灵”的时代，于此刻，加冕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