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棋子

第67章 棋子

夜深得厉害,别院里静悄悄的,只有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k¢a/n/s+h.u!w^a?.·c¢o′m?

谢清羽靠坐在床头,身上只穿着雪白的中衣,墨色的长发披散着,手里拿着一卷书,旁边小几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他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很清醒,看不出半点睡意。

忽然,窗户传来极轻的“咔哒”一声。

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又像是被什么薄片撬了一下。

谢清羽翻书的动作顿都没顿,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就等着。

一道黑影从窗缝滑了进来,落地无声。

是个穿着夜行衣的女子,身段窈窕,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一进来,就立刻关好了窗户,动作熟练得很。

她转过身,看向床上的谢清羽,立刻扯下了蒙面黑布。

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公子!”她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哽咽,几步走到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脚踏上,仰头看着他。

“奴婢收到消息,皇后……皇后她怎么敢!这次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对您下杀手!”

谢清羽这才慢悠悠地放下书卷,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心腹茯苓,脸上没什么表情。

“呵,”他轻笑一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凉薄。

“这不是很正常么?我常年待在江南,她眼不见为净。?萝~拉(§?小e#说??/ |§更§新e?>最\~全#”

“如今我一回京,她自然寝食难安,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她当然想早点拔掉。”

他语气平淡。

“只是没想到,她这次这么沉不住气,手段也糙了些。”

茯苓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难受了。

“公子,您知不知道这次多危险。”

她顿了顿,想起密信里的内容。

“要不是碰巧被那位姜姑娘救了,皇后怕是已经得手。”

“无碍。”谢清羽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

“一点小伤,死不了。姜稚梨,确实是她救了我。”

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茯苓捕捉到他这细微的变化,心头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

“就算她救了您,您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姜稚梨是谢至影心尖上的人,是我们绊倒太子,夺回您应有的一切的关键棋子。”

“够了。”

谢清羽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他第一次用这种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向茯苓。

房间里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瞬间冻结。

“需要你提醒?”

短短四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茯苓被他看得心头一颤,猛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触地。

“奴婢失言,请公子恕罪。?[2?u8¥看:书ˉx|网e? ?无?′错@?内\容?\”

“奴婢只是担心公子因小失大。”

谢清羽盯着她伏低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眼中的冷意才慢慢敛去,恢复了之前的淡漠。

“起来吧。”他重新拿起那卷书。

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似乎并没有在看。

“我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养伤。”

茯苓愣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解。

这里毕竟太子的地盘,并非安全之地。

谢清羽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最安全。皇后这次失手,短时间内不敢再有大动作。”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微妙,“在这里,更方便看看我们这位关键的棋子,不是吗?”

茯苓恍然,连忙应道:“是,奴婢明白了。那接下来的安排。”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谢清羽翻过一页书,声音低沉。

“江南那边的线不能断,京里安插的人,让他们都机灵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是!”

“还有,”谢清羽补充道,“查清楚这次动手的是皇后手底下哪条疯狗,找个机会杀了。”

茯苓瞬间明白了意思。

“奴婢知道怎么做。”

“下去吧。”谢清羽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

茯苓不敢再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重新蒙上面巾,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出窗户,融入外面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窗户轻轻合拢,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谢清羽却再也看不进手中的书卷。

他靠在床头,闭上眼,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白天姜稚梨掀开车帘时那张鲜活明艳的脸。

棋子……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修长却指节分明的手。

这双手,注定要沾染血腥和算计。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夜风裹挟着湿润的凉意扑面而来。

他顺手拿起门边立着的油纸伞,啪一声撑开,迈步走入细密的雨幕中。

雨丝在伞面上汇聚成细流,悄无声息地滑落。

他漫无目的地在院中踱步,直到不经意间抬眼——

透过不远处那扇还亮着灯的窗,他看见了姜稚梨。

她正盘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身鹅黄色的寝衣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墨黑的长发随意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她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医书,旁边散落着好几张写满字的纸。

此刻她正咬着笔杆,眉头紧锁,时不时用手指点着书上的某处,小声嘀咕着什么。

烛火在她专注的脸上跳跃,勾勒出她认真的侧影。

忽然,她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泄气般地往后一倒,整个人瘫在软榻上,举起医书盖住了脸,两条腿在空中胡乱蹬了几下,像个耍赖的孩子。

但没过多久,她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重新捧起医书,凑到灯下细细地看。

这次她看得更认真了,连有人站在窗外都没有察觉。

细雨如织,在两人之间挂起一道朦胧的帘幕。

伞下的谢清羽静静立在那里,仿佛与这静谧的雨夜融为一体。

姜稚梨盘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医书,旁边还散落着几张她涂涂画画的药方子。

“唉,这江南的瘟疫怎么这么麻烦。”

她小声嘟囔,手指点着书上描述的症状,“高烧不退,身上起脓疮,溃烂流黄水……这得多难受。”

她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又拿起自己刚写的方子看了看,不满意地团成一团扔到一边。

“不行不行,清热解毒的药力不够,压制不住,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托着腮帮子,有点郁闷。

她那个便宜师父司徒承,医术是顶呱呱的好。

成天到处云游,关键时刻总找不着人。

“脓疮……脓疮……”

她皱着眉,盯着跳动的烛火,努力在脑子里搜刮师父以前教过的,或者在哪本孤本上看到过的类似病例。

“用什么才能让脓快点消下去,又不那么刺激皮肤。”

她想得入神,下意识地抬眼往窗外望去,想看看雨景换换脑子。

这一看,差点把她魂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