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司藤6

与此同时,一段尘封多年的记忆自司藤脑海深处浮现,清晰得仿佛昨日。¢我?地¢书?城¨ !埂,芯!嶵\全-

那日,正是丘山即将受封悬门高位之时。

她暗中联络了几位对丘山心存不满的悬师,密谋在典礼上发难。

他们假意向司藤应允,承诺事成之后便助她解除丘山设下的禁锢,还她自由之身。

年轻的司藤信了。

她怎能不信?

自由二字,于她被禁锢百年的生命而言,是甘愿铤而走险的曙光。

然而,她很快便发现自己错得彻底。

那些道貌岸然的悬师,与丘山实则一丘之貉!

他们根本容不下她这个知晓太多秘密的苅族,只想趁乱将她诛灭,永绝后患。

典礼之上,杀机陡现。

原本指向丘山的剑锋,顷刻间尽数转向了她。

利刃加身之际,司藤心底冰封百年的愤怒与绝望轰然爆发。

混战中,她不惜催动本源,释放出漫天藤杀……

漆黑藤蔓如毒蛇狂舞,携着积攒百年的怨戾之气,瞬间重创了数十悬师。

惨叫四起,场面大乱。

其中,悬师沈翠翘追得最紧,杀意最盛,亦被藤杀正面击中,本源受损。

据说此后不过三十余岁,便灵元枯竭,郁郁而终。

这一场变故,虽令丘山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落,却也让他对着苍天立下毒誓:此生必灭司藤!

他蛰伏起来,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终于,在司藤产子后最虚弱的那一刻,他找到了……

冰凉的茶杯触感将司藤从回忆中拉回。

她摩挲着细腻的瓷釉,眼中掠过一丝苍凉的讥诮。

“这些陈年旧事,知晓细节的故人,大多都已不在了。”她声音轻缓,却带着洞穿岁月的淡漠,“丘山究竟如何令我异变,其中的肮脏与秘密,如今恐怕……也只有他本人能说得清楚了。”

氤氲茶气中,往事如烟,却从未散去。

而另一头,沈银灯悄然寻到颜福瑞。

她面上端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言语间旁敲侧击,细细打探着司藤与那位苏宁之间究竟是何关系。

临别之际,她特地嘱咐颜福瑞明日不必等她一同赴宴。

月色洒在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只听她轻声留下一句:

“我自有打算。”

……

翌日,约定的饭店包厢内,悬门众人早早聚齐。小税Cms 耕新最全

空气凝滞,茶水凉了又换,却无人有心品咂。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悬师面色沉郁,年轻些的则难掩焦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目光频频投向门口……

他们在等一个身影,一个令整个悬门又惧又恨的名字。

而此时,司藤仍在宅中。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落在妆台上。

她执起一支眉笔,对镜描摹,动作舒缓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苏宁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几乎要将地毯磨出痕来,只想尽快完成任务摆脱这个古怪的娘们。

“司藤,他们怕是都到了!我们……是否迟了些?”

司藤指尖未停,唇瓣轻抿了纸上的胭脂,镜中容颜清冷依旧。

“急什么?”她声音平淡,“既是他们有所求,等着便是。”

“我……”此时的苏宁突然感觉真的很无奈。

不过司藤很快便是再次起身,不屑的看了看急吼吼的苏宁,便是风姿绰约的走了出去。

当她终于踏入包厢时,仿佛一股无形的寒流席卷而过。

所有悬师顷刻间齐齐起身,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瞬间绷紧了恐惧与愤怒交织的弦,几乎一触即断。

司藤目光淡扫过一张张或苍老或惊惶的脸,并未落座。“今日请各位前来,”

她开口,声线清冷,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并非想要重结旧怨。”

她直截了当提出要求——查询其他苅族下落。

抛出三日期限后,便不再多言一句,翩然转身离去,将一室死寂与惊疑留在身后。

她并未走远,而是与苏宁转入早已备好的隔壁包厢。

屏幕上,隐藏摄像头将隔壁众人的慌乱、愤怒、密谋与恐惧,清晰地呈送眼前。

他们万万没想到司藤竟然是这样的半妖。

正当司藤重新执起眉笔,端详屏幕中众生相时,眼波微转,忽地凝住……

在她侧后方的墙角隐蔽处,一个极细微的光点一闪而过。

一个微型摄像头,正无声地对准了她。

苏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脸色骤变,当即冲出门去!

走廊尽头,一个女子的背影恰好急转消失。

他发力狂奔,终于在楼梯口将对方扑倒在地!

压制住的瞬间,那女子猛地回过头……

此时的苏宁对上了一双诡异非凡的眼瞳,深邃的紫色幽光在其中旋转,犹如漩涡!

他顿感头脑嗡鸣,神智一片恍惚,手上力道不由一松。6妖墈书蛧 更欣醉哙

待那阵莫名的晕眩过去,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只余走廊尽头安全门微微晃动的残影。

“是沈银灯。”听完苏宁带着几分懊恼的叙述,司藤平静地抿了一口茶,道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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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苏宁愕然,“那个苗女?她怎么会……”

“苏宁,今天我就告诉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女人。”

“……”

……

此刻的沈银灯已悄然回到悬门众人之中,方才的诡异与冷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悲愤欲绝的面容。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厅堂中央,未等众人反应,便重重磕下三个响头,额角顷刻间一片通红。

再抬头时,已是泪如雨下。

“诸位师叔伯,师兄前辈!”她声音哽咽,带着绝望的颤抖,“那妖孽司藤,多年前便对我悬剑洞下了恶毒禁制!洞中灵脉枯竭,弟子修行受阻,百年基业眼看凋零败落,皆是她一手造成!”

字字血泪的控诉,像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在场悬师们积压的恐惧与旧恨。

一时间,群情激愤,谴责司藤之声不绝于耳。

沈银灯趁势抬起泪眼,举起右手立誓,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而决绝:“我沈银灯在此对天发誓,必手刃司藤,为我悬剑洞上下报仇雪恨,否则天地不容!”

正当众人为之动容,纷纷应和之时,她话锋一转,语气骤然染上一丝凄婉与决绝:“即便……即便我如今已身怀六甲,也绝不退缩!此仇不报,何以面对师门先祖?”

全场哗然!

有孕之身竟要行此搏命之事?

惊愕、同情、敬佩与更多的愤怒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唯有白金,这位总是超然物外的悬师,若有所思地沉默着,目光落在沈银灯那张梨花带雨却难掩一丝锐利的脸上,眼底悄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

与此同时,颜福瑞正提着大包小包的滋补品,忐忑不安地敲响了司藤的宅门。

自知晓师父丘山过往那些不堪之事后,他内心经历了巨大的煎熬。

此刻见到司藤,他竟是直接躬身,真诚地道歉:“司藤小姐,我师父他过去对您多有亏欠,我代他向您致歉。”

司藤坦然受了他的礼,随即纤指轻点桌面,顺势提出了一个让颜福瑞脊背发凉的要求……

“既然如此,你便去他们中间,替我听着,看着。”

“这……”竟是让他去做卧底!

“怎么?不愿为我效劳?”

“不敢!”

颜福瑞看着司藤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喉头滚动,最终为了保住小命,只得白着脸应承下来。

然而这些日子,司藤并未闲着。

她不仅在院中为瓦房搭了一座结实的秋千,还时常备下他爱吃的各色零食,温柔的陪伴和纵容,渐渐融化了这孩子最初的防备,悄无声息地收服了他的心。

另一边,沈银灯对司藤产子后依然力量强盛的事实耿耿于怀,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这定然与司藤独特的异变方式,甚至可能与同类相食的禁术有关!

她按捺不住,找到看似博学的白金,迂回试探求证。

然而白金只是捻着手指,搬出一套“星宿移位、能量守恒”的玄妙理论,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带过。

他旋即状似无意地提起上次合力解除藤杀时,众人皆多少受损,唯独沈银灯安然无恙的巧合。

“当时沈小姐似乎并未受藤杀丝毫影响,真是奇事一桩啊。”白金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沈银灯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匆忙告辞,脚步凌乱地离去。

她反常的举动,无疑印证了白金心中的猜测。

夜幕低垂,司藤独自立于窗前,一袭素衣在清冷月光下仿佛流淌的银辉。

她望着天边那一弯锐利的弦月,如同悬于命运之上的钩刀。

她知道,棋盘已铺开,棋子皆已落位。

这场博弈,方才真正开始。

而沈银灯竭力隐藏的秘密,恐怕远不止她今日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

夜色渐浓,窗外的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却照不进这间弥漫着茶香与静谧的客厅。

苏宁与司藤对坐,白瓷杯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一阵沉默后,苏宁忽然放下茶杯,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司藤,你可曾……真正爱过一个人?”

司藤执杯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她抬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冰冷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问题。

“物种不同,如何相爱?”她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人类的寿命于我不过弹指一瞬,爱恨情痴,皆如朝露,日出便散。朝生暮死之物,何足挂怀?”

苏宁闻言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这才恍然惊觉。

自己历经异变,半人半苅,早已算不上她口中那“朝生暮死”的正常人类了。

一股复杂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为了帮助司藤更好地融入现代生活,几日后,苏宁硬着头皮带她去了派出所办理户籍。

面对工作人员审视的目光和一连串关于“来历不明”的质疑,苏宁面不改色,流畅地编造起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司藤是自幼长在深山老林里的住户,与世隔绝,所以没有户口。

如今为了和他谈恋爱、结婚、正常生活,才不得不来办理身份证。

他那副诚恳又带着几分“捡到宝贝”的得意表情,几乎毫无破绽。

站在一旁的司藤微微侧头,看着这个人类为了她面不改色地撒谎,竟觉得这场景既荒唐,又有种难以言喻的……

有趣。

她唇角极轻微地弯了一下,似笑非笑。

等到离开了派出所之后,司藤却是突然看向苏宁说道,“苏宁,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

“呃?何以见得?”

“哼!时时刻刻占我的便宜!男人,你真的很虚伪。”

“我尼……”此时的苏宁面对这个自恋的司藤却是无语了。

……

又过几日,悬师苍鸿会长亲自登门拜访,告知已初步寻到一些关于其他苅族的线索。

司藤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并未显露急切之色,只要求对方出示确凿证据。

就在苍鸿以为此事暂告一段落时,她话锋突然一转,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问起了尘封的旧事:“当年丘山、李正元、黄玉三人,联手斩杀我的详细经过,你是知道的。说来听听。”

苍鸿虽心中疑惑重重,仍斟酌着字句如实道来:“当年,丘山道长趁您产后体虚,布下大阵,引惊雷天火,焚毁您的尸身。后发现无法彻底炼化,然后您在大火中曾立下誓言……”

老者声音低沉,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场惨烈的大火中,“说您必会归来……”

送走苍鸿后,客厅内一片死寂。

苏宁难掩满脸震惊,看向司藤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司藤……你,你竟然有过孩子?”

司藤没有立刻回答。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真实的迷茫,仿佛在解一道亘古的难题。

“我只是不明白,”她轻声自语,更像是在叩问自己,“为何一个女子,明知是被欺骗、被利用,身处绝境,却还愿意为对方孕育子嗣。”

她倏地收回目光,方才那丝迷茫被熟悉的冷峭覆盖,化作一声轻嗤,斩断了所有软弱的可能。

“若说这便是人类口中的爱,”她语气决绝,带着几分疏离的审判,“那我倒觉得,这不过是种愚蠢。”

“司藤,我终于明白你和我们人类的不同了。”

“噢?怎么说?”

“人类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飞蛾扑火,而你……”

“哼!这不过是你们人类愚蠢的借口罢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转变一下思想,或许才能真正融合人类社会

。”

“不可能!你们人类经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永远不可能接受异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