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1章 折彦质欲战先怯
这龙潜枢乃是黄龙府内安置在所有水道上的一座庞大机关，连通外城、内城、皇城三道护城河，以及城内的大小水道、水塘、水井，既能起到协调水利之用，又有防备外敌经由水路入城之事。
凡是水利自然要讲个来龙去脉，黄龙城内地势开阔，周围又有一秃、混同、饮马等江河盘绕，所以在城内开井凿池充作水源倒是不难，但是这人吃马嚼、洗刷洒扫总会有污水产生，所以必然要有通向城外排污的水道。
这黄龙府自然也不例外，修有排污的水道直通城外护城河，再经由护城河和半人工半天然的水道排向周围几条大江，而这连通内外的水道之上自然也要设有关卡闸门，也正是折彦质一路闯荡而过的那条阴暗水道。
只是这龙潜枢却并没有这么简单，在折彦质领人马穿过水闸之后，要是换在别的城池中，那折彦质现在便已经进入黄龙府城当中了，可是因为龙潜枢的存在，当年兀术攻破潞安州的旧例在前，所以当折彦质领人马走出水道后，入目却是一片水塘，水塘方圆百丈，水塘一面紧邻黄龙府外城城墙，另外三面也修有青砖城墙合围，只是较之外城城墙要低上不少，并且每面城墙上都开有一扇大门。
平日里这水塘周围自然是大门洞开，供城内百姓往来用水，可是如今大战之时，自然是三门禁闭，城墙上下军士严阵以待，人数虽然不多可胜在城墙内机关密布，一时间自然是杀气腾腾，真不负那阴阳杀厅之名。
折彦质守在水道口，余下兵卒呈雁翅阵型缓缓入城，而更多的军卒则还存身暗道之内，不过折彦质他们有耐心在这里仔细观察，城墙上的金兵可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
与方才暗道内的水门卫不同，那些水门卫久处地下，对外面的战局所知不详，加上折彦质他们初一动手只一人，后面十余人，再后面才是大军冲杀，自然对折彦质他们轻视，当作他们敌军攻城时的小股试探。
可城头的这些兵马，从清晨开始，那可就一直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百万大军冲杀，尤其是折彦质进兵选的也是南门水门，这城上的兵卒看的也正是岳飞指挥大军上前，那般声势给城头军卒带来的压力绝非寻常。
如此一来，折彦质这边刚领人马出水道，四周墙壁上的兵卒就再也按捺不住，将各样机关一起齐动，一时间猛火油喷吐如龙，狼牙箭急似飞蝗，石灰散落如雪，声势浩大那自不用说，可是要说杀伤力嘛，却是乏善可陈，折彦质等人几乎都没有步入水道呢，攻击又能伤到几人。
而也就在这会功夫，折彦质侧目仔细打量周围，轻声呢喃道：“金前辈曾言，当年洞庭湖内有九龙潭一关，当时他们乃是用飞爪和轻身功夫，加上里应外合方才破了那潭，现如今这地方我该当如何是好啊？”
一旁的军卒闻言，忽然抬手将一件冰凉物什塞到折彦质手中，“将军，咱们带飞爪了啊，你忘了，刚才还用此物破敌楼啊！”
折彦质接过军卒递来的飞爪，随即左手持爪右手轻捋爪后的长索，想着是将长索收拾利落，免得一会抛掷出去时有什么牵挂崩扯，可是折彦质手下刚倒了两下，就发现自己右手竟然已经摸到了绳尾。
低头看看手中丈长的绳索，回头看看递给自己飞爪的军卒，缓了许久才缓缓问道：“这么短？你，你怎么？”
“将军，这水道行事，谁能想到还要攀高啊，我这是带了当兵刃用的，远打一丈别说是军中了，就是江湖比斗也够用了啊。”
“你，我，他”，折彦质低头看看手中的飞爪绳索，侧目看看那兵卒，最后只能无奈问道：“还有绳子没？”
“有，有，有！”
随着军士答应，一个个绳索递到折彦质眼前，可当折彦质侧目看去，五尺长、七尺长，短的三尺、四尺，你说长吗？按水军用法来说足够长了，毕竟水军之中绳索无非是个捆扎借力，可你要说很长吗？折彦质现在是一根都用不上。
一时间这位少将军也是面露苦笑之色，目光不断的在城墙、飞爪，还有绳索之间往来，最后这位将牙一咬，“得了，你们在底下守好，我先试上一试，要是我成了，咱们一块立功，要是败了，那你们是拼命还是撤回，我也就管不上了！”
折彦质说着抬手动腿，确定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崩挂之处，继而将掌中飞爪紧了又紧，随即抬头望向四周的城墙。
要说折彦质的功夫差，那绝对是污蔑诽谤，毕竟这位身为折家将门之后，从小那也是二五更的功夫打基础，吃的药膳、泡的药浴没有一样是次品，后来在太原时又有金烈这位当时水战的祖师爷调教，高深武艺也练了一身。
金烈名号中一个唤毛头雕，赞的便是其轻身功夫了得，另一个名字叫做水葫芦，说的就是其水战能为，折彦质得起真传这两样功夫自然都不差，可唯独差在一处，便是其自小为折家的少爷，后来又是军中的少将军，一路上顺风顺水，既没有吃过苦，也没有打过什么恶战，所以胆气较之军中其他人都要弱上三分。
再加上在赵斌军中他是十足十的小辈，平日里比斗或因经验不足败在众将手中，或因年龄问题众将与他比试时总是嬉笑玩闹，这样也就让这位折将军根本无从判断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行事时自然多了三分怯懦，更何况本就不是以悍勇闻名。
可是今日这分兵攻城，韩世忠在军前坐镇，熊霈去帮了章启旸，冯先水性又不算精熟，因此这夺水门的重担自然就落在折彦质的身上，也可以说是这位折将军第一次独立领军，独立完成一道军令，可当这位看着那喷吐火油，开弓放箭的石墙，一时间心中还真没多少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