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7章 【祂】的烙印
白房子内。
在虞幸那句带着戏谑的话语落下的瞬间，仿佛终于决定不再和猎物对话，那轮悬浮于“艾米丽”眼中、并透过窗户幻影映照整个房间的血色月亮，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简单的照射，而是如同粘稠的、散发着冰冷光辉的血瀑，从天花板、从墙壁、从虚空的每一个角落，向虞幸当头浇下！
那光芒浓郁到几乎化为液态，将虞幸周身彻底淹没，诡异而美丽，仿佛一场专为毁灭而设的盛大献祭。
然而，在这血色的洪流中央，漆黑的诅咒枝条如同最坚韧的礁石，爆发出更加深邃的幽暗。
无数扭曲的、布满寂灭纹路的枝条从虞幸身后狂舞着展开，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诅咒之力化作实质的黑雾，与倾泻而下的血红月光疯狂地相互侵蚀、湮灭！
红与黑，辽阔与死寂，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恐怖的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激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光芒明灭不定，竟然一时呈现出势均力敌的态势。
虞幸站立于无数狂舞枝条的正中央，狂风卷起他的衣角和发丝，但他的身形稳如磐石，眼底散发着如同破碎星辰般的冰冷光芒，深邃得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
此刻的他彻底褪去了人类的气息，更像是一棵扎根于永恒黑暗与虚无之中的庞然巨树，以自身承载的寂灭与诅咒，直面着天空中那轮滚动、咆哮、散发着无尽疯狂与知识的血色天体！
但，克苏鲁式的不可名状污染，其恐怖之处不仅在于精神的扭曲，更在于对物质形态最根本的篡改。
血月的光芒蕴含着超越常理的力量，在短暂僵持后，开始直接作用于虞幸的“枝条”本身！
只见那些与红光抗衡的漆黑枝条表面，开始发生骇人的异变——
先是浮现出一个个月球环形山般的、冰冷坚硬的凸起，摸上去如同冻结的岩石，散发着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
紧接着，在这些凸起之间，枝条的表皮如同融化的蜡般蠕动，一只只眼睛猛地睁开！
这些眼睛大小不一，形态却惊人地相似——没有睫毛，没有眼皮，只有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白和中央疯狂转动、闪烁着求知与狂热光芒的瞳孔！
它们像是一个个沉迷于星空奥秘至走火入魔的学者的眼睛，充满了对未知的渴望，却又浸透着彻底的疯狂！
成千上万只这样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虞幸的枝条，齐刷刷地“看向”四面八方，看向那轮血月，也看向被枝条保护在中心的虞幸本人，它们仿佛在观测，在记录，在试图理解这超越凡人认知的一切。
这些眼睛本身，就是血月污染对虞幸力量形态的直接扭曲与同化！
【知识……启迪……群星……】
【主脑……看向星空吧……】
虞幸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而庞大的知识流，正试图通过这些新生的“眼睛”，强行涌入他的意识，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知识，而是关于星辰运转、宇宙尺度、维度重叠的疯狂真理，足以在瞬间撑爆任何凡俗的大脑。
然而，虞幸眼底那幽蓝的碎光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
作为一棵“树”，他的意识结构本就与人类截然不同，这些疯狂的知识洪流，对他而言，更像是……养分？
或者说，是需要被“根系”过滤和转化的特殊物质。
他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放开了一丝意识屏障，如同张开根须，开始汲取这些来自星空的、带着剧毒的“知识泉水”。
枝条上那些疯狂转动的眼睛转速似乎更快了，但它们观测到的信息，正被更深层的诅咒之力迅速分解、转化……
那几乎被未知物质撑裂的“艾米丽”、“瑞尔”、天体的锚点，终于开始察觉出异样。
它用艾米丽的嘴巴开口，发出呓语般破碎的疑问：“你……是什么？”
虞幸对待过量的养分也需要集中注意。
他脑海中满是令人疯狂的污染，说实话，有些难以分神去回答这样的问题，舌尖微微发麻，像是被灌注到了满足的地步。
与一个和古神有关的怪物正面对抗，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是一招险棋，他尽管可以吞噬养分，太过逞强也会得到被养分撑裂，导致整棵树干分崩离析的下场。
但虞幸还有底牌。
所以他露出笑脸，直视红月，在那浇灌而下的污染中，一根根围绕着他的枝条缓缓向周围散开，露出他身着风衣的躯体。
“别管我是什么，总之这具身体，你一定想要，对吗？”
“为了污染我，你搞出来的动静可不小，正神教会的人应该都在路上了，这也算是……孤注一掷？”
“在被丰收母神发现之前，你只有抛弃艾米丽的身体，和我融合这一条路可走，如果没能成功，你这个好不容易在地面留下来的锚点，就要被连根拔除了呀。”
月光大盛，像是在印证他的说法。
虞幸缓缓抬起双臂，仿佛在迎接红月的融入，他微微仰起脸，眼角那颗痣仿佛已被污染浸透，此时也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来吧，尽全力吧，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可是你。”
“艾米丽”的身体发出了崩裂的声响。
人类躯壳本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红月越是绽放，这具老妇人的身体就崩解得越快。
终于，一道道裂痕出现在她的皮肤上，缝隙中流淌出的不是血，而是发光的月华。
咔咔……
她裂开了。
怪物倚仗的人皮伪装就此彻底损坏，那滚滚而来的天体终究毫无保留地压向虞幸，星辰的概念冲向虞幸的眼睛，要从两颗与天体最相近的眼球开始，将这具躯体改造成新的锚点。
它尽了全力，诅咒之力凝成的黑雾便有些力不从心地往后退去，虞幸也压根没有在刻意操纵它们去抵抗，只收回手，解开了大衣的纽扣。
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
在这抽象而强大的怪物与他相撞的一瞬间，虞幸将衬衫衣摆从裤腰里抽出，向上一扯，露出腹部那道流淌的纹路。
——【祂】在南水镇为他烙印下的，最高级的标识。
他嘴角笑意扩大：“你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