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天罗的野心
发乌色润,气血充足。
这是年轻的特征。
上了年纪,无论怎么锻炼保养,衰老不可避免,用过药的皮肤或许依旧紧绷,但却因为缺乏充足血气支撑而没有弹性,染过头发再怎么打量,发梢处依旧会是乌沉没有光泽。
我一挑眉头,问:“你是织罗人?”
道士微笑道:“如假包括。”
我说:“玉真跟我讲的织罗人,不长你这样子。”
道士说:“织罗人没有见过玉真道长。”
我说:“可她见过织罗人,还特意跟我通信提了这件事情。”
道士道:“玉真道长对我们很重视啊。”
我说:“我当年曾跟你们天罗打过些交道。要是还有天罗老人在的话,或许知道。”
道士平静地道:“我执掌天罗十余年,从来不知道地仙府的九元真人还跟我们天罗打过交道。”
我说:“难道天罗的老人都死光了?”
道士说:“除了仙尊这样的在世神仙,有几个人能活得那么长久?我们虽然懂些法术,但终究是江湖凡人,生老病死也是常事。”
我说:“有个叫老秀才的,也死了吗?”
道士说:“我没有听过这个花名,他是天罗的人吗?”
我说:“多新鲜呐,不是天罗的人,我跟你提他干什么?”
我说:“老秀才只是花名,他的本名我也知道,但我却不能告诉你。我要看你们天罗的名册,只需要名字就可以,别的什么都用不着。”
道士说:“仙尊跟这个老秀才是旧识?”
我说:“旧识谈不上,只不过有些旧事还没了结,要是能找到他自然是最好的。”
道士说:“是老秀才同你有旧事没了结,还是天罗同你有旧事没了结?”
我说:“不好说,我得见着他人才能确定。这事不了结,我跟你们也不好合作诛杀惠念恩这种关系生死的大事。”
道士问:“这旧事可以同我讲一讲吗?”
我斜眼瞟着他,说:“你想给老秀才通风报信?”
道士挥了挥手。
程老头立刻朝扈亚南示意,带着他离开办公室,而且出了门之后,脚步不停,带着走廊里所有人都远远撤了出去。
道士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所有的话,出你口,入我耳。听完之后,我就在这里不离开,让人去取名册来给仙尊瞧。这是我的诚意,也是天罗的诚意。既然承袭了天罗的名号,那旧天罗的一切也必然要由我们来承担,无论你跟这个老秀才或是旧天罗有什么恩怨,我们都可以接下来。”
道士说:“跟着张勋去天津的天罗人有七十三人,其中并没有花名叫老秀才的。仙尊怕是遇上老千了。”
我斜眼瞅着他,问:“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道士微微一笑,道:“因为,当年我就是随张军门退居天津的天罗人之一,袁家大爷来出席军门葬礼,是我通过与京城天罗联络一手促成。跟着军门的所有天罗人我都认得,这里面没有花名叫老秀才的。当时张军门虽然生活富足,但因为复辟清室这事,万夫所指,行事极为低调,不参与任何公开活动,更不可能刻意安排人联络江湖人物。
”
我微微眯起眼睛,道:“原来同是老买卖,失敬,失敬。”
道士回礼道:“仙尊折煞我了。江湖亡命,不敢称老买卖,更当不得老神仙一声敬。仙尊可以把老秀才的本名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找出这人的根脚。”
我说:“我要先看名册。你要是能拿出当年旧的名册更好。”
道士说:“这旧名册实在拿不出来,仙尊要看就只有现在的名册。”
我说:“拿来吧。要原册,只给看我名字,其他的撕掉。”
道士摸了个手机出来,按下免提,当我的面打出去,接通便说:“去取天罗名册来,只要名字部分,其他撕掉。”
电话那头的应了一声便挂掉,正是程老头。
我说:“民国年间过来的老买卖,想来帆子正,报个号吧。”
道士说:“无名小卒罢了,一辈子没名没号。”
我问:“江湖没名号,那在定武军里难道还能没名号?”
道士轻叹了口气,道:“我旧时的名字叫文德先,四九年出家入道,道名文理德,这个旧名字已经五十年叫过了。”
我说:“我没在江湖上听过这个名字。”
文德先说:“在重建天罗之前,我没走过江湖。民国年间,多数时间都在定武军中任职,张军门病逝后,我返回京城,也多做些联络各方贵人的事情。”
我说:“军门是前清的称呼,等到北洋年间的时候,基本上都叫大帅了,只有张勋做江南提督时就跟着他的老人才会这么叫他。你是张勋的老部下,怎么又成了天罗的人了?”
斗法如绣花,功夫做在前。
黄惠理提到天罗跟张勋复辟这事后,我就开始搜集这方面的相关信息有备无患,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文德先道:“天罗跟张军门的关系非常密切,定武军的军官有很多都是天罗成员。”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文德先便又道:“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张军门都已经过世七十多年了。”
我说:“可你还在,不是吗?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算用外道术养生,保持得年轻,可内里衰败不可避免,还能有几年活头,不安心养老,却费心费力地重建天罗,难道只是为了赚钱?”
文德先反问:“不为了赚钱,还能为了什么?年纪大了,才更想多挣些钱,有钱财傍知,才能活得更舒坦些。”
我说:“张勋病逝的时候,留下千万银圆的遗产,大半都被你们天罗卷走,这笔财富难道还不够你舒坦活着?”
文德先道:“真要有那笔钱,我一定安心做个富家翁,不再出来奔波卖命。现在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想退,也得先考虑一众兄弟。退不得啊。”
我说:“你要真是只为了赚钱,就不会选择伏杀惠念恩。杀了惠念恩,你们就是高天观的死敌,会遭到高天观的激烈报复,想赚钱也没那个闲功夫了。除非你们在骗我,根本就没有杀惠念恩的打算,而是想借这个机会除掉我,讨好惠念恩和高天观……”
红光自我衣服底下飞出,刷地冲到文德先身前,仿佛呼吸般膨胀收缩,涌动不停。
文德先神色平静地道:“早就听说仙尊有一手神光秘术,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轻轻一刷就能取尽肉,没想到我也有亲眼看到的一天。”
我说:“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蛊术,但我炼了一辈子,除非是真神仙,否则本事再大,也抵不住我万千蛊虫啃咬。”
文德先道:“对别人讲,我自然只有赚钱这一个说法。天罗向来是权贵门下走狗,为了赚钱什么脸面都可以不要,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我这么说,大部分我都会相信。反之,我要说有什么大志向,怕是人人都要怀疑我在说假话了。江湖亡命,就要有江湖亡命的觉悟,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哪怕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愿想,也得藏起来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徒为他人笑柄,脸面丢尽还是小,影响了这大志向才是大事。不过,既然是仙尊问了,我自然要实话回答。”
我说:“哦?你有什么大志向?”
文德先道:“军门遗志,我几十年来一刻不敢忘。”
我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还想复辟清室?哈哈哈……这什么痴心妄想的志向……”
文德先平静地道:“我建超世志,必志无上道。我这个志向难道会比地仙府重归大陆建仙基立国统更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