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节:暗潮汹涌
酣斗片刻,两人同时收势,气息微喘,相视一笑,默契自生。恰在此时,就见一人走了过来。那人正是山庄葛汝民座下的得意弟子冯沛冬。他一袭墨蓝劲装衬得肩宽腰窄,鹰隼般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然后直盯在贺聪身上。那审视的眼神,仿佛要将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冯师兄。”云琪收了笑容,淡淡行礼。
冯沛冬微微颔首,目光却仍盯着贺聪:“听闻贺师弟还在练‘飞影剑法’?不知练得如何了?”
贺聪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抱拳坦然道:“冯师兄说笑了。小弟资质驽钝,至今仍在打熬基础,不敢好高骛远。至于‘飞影剑法’,此乃山庄镇派绝学,非核心弟子不可轻传,小弟更是从未有幸得窥门径,不过是练习些粗浅功夫。”
“是吗?”冯沛冬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中精光一闪,话音未落,腰间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一道冷电撕裂晨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直刺贺聪面门。这一剑,快、狠、准,充满了试探与压迫,绝非寻常切磋。
贺聪仓促举剑相迎,两剑相击,火花四溅。冯沛冬得势不饶人,剑势如狂风骤雨,招招直取要害,逼得贺聪连连后退。哪里还有半分同门较技的意味?分明是生死相搏。
贺聪虽退,但始终未用‘飞影剑法’出招。
“冯沛冬!你干什么?”云琪厉声喝道。
冯沛冬充耳不闻,剑锋一转,直刺贺聪咽喉。千钧一发之际,贺聪身形忽如鬼魅般一闪,剑锋擦着脖颈而过,同时他手中长剑斜挑,竟在冯沛冬袖口划开一道口子。但剑招并不是飞影剑法。
两人同时收势,场中一片死寂。冯沛冬盯着自己破损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道:“好一个‘只是皮毛’。”
“够了!”云琪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之间,张开双臂将贺聪护在身后,俏脸含霜,怒视冯沛冬,“同门之间切磋武艺,点到即止!冯师兄你如此咄咄逼人,招招致命,是何道理?莫非当我飞影山庄没了规矩不成?!”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在寂静的演武场上回荡。
冯沛冬目光阴沉地在云琪和贺聪脸上来回扫视,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手腕一抖,‘锵’地一声将长剑归入鞘中。他深深地看了贺聪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混杂着忌惮、审视与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最终只冷冷道:“果然不差。”说罢,猛地一甩那破损的衣袖,带着一身寒气,转身大步离去。
待他走远,云琪才长舒一口气:“我们走吧。”她拉了拉贺聪的袖子,低声道,“别和他多纠缠。”
贺聪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云琪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了练武场。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忍不住问:“这位冯师兄似乎对我颇有成见?”
云琪摘了片竹叶在手中把玩:“他是爷爷大弟子葛汝民的徒弟,自以为继承了‘飞影剑法’,所以目中无人。”她瞥了贺聪一眼。
贺聪心头一震:“原来如此。”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云琪随手扔掉竹叶,又道:“这冯师兄性子是傲了些,但在弟子中剑术却也不错。”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只是最近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经常半夜出去,天亮才回来。”
贺聪心头微动:“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云琪打断他,忽然停下脚步,“到了,这是我的院子。要进来喝杯茶吗?”
贺聪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一座精致的小院前,院墙上爬满了紫藤花,香气沁人。他犹豫道:“这……不太合适吧?”
云琪翻了个白眼:“又来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她不由分说地拉住贺聪的手腕,“进来吧,我泡的茶可是山庄一绝。”
贺聪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到一处清幽雅致的小院前。院墙不高,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紫藤萝,串串淡紫色的花穗垂落,如瀑布般流淌着芬芳,沁人心脾。院门虚掩,隐约可见里面花木扶疏。他有些局促,耳根又有些发热:“这……云琪姐姐,贸然进入你的闺院,恐怕……不太合适吧?”
云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娇嗔道:“又来了!你这人怎么比那些老学究还迂腐?”她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拉住贺聪的手腕,触感温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进来吧,别婆婆妈妈的。再说了,我泡的梅花茶,可是咱们飞影山庄一绝,连爷爷都赞不绝口,今日便宜你了!”
贺聪被她拉着,半推半就地进了院子。院内果然别有洞天,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向深处,两旁栽种着各色花草,姹紫嫣红。一株虬枝盘结的老梅树矗立在院心,树下摆着一套古朴的石桌石凳,显得格外清幽。空气中紫藤花香混合着泥土草木的清新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云琪动作娴熟地引燃小泥炉,煮水、烫杯、取茶。她纤纤玉指如穿花蝴蝶,一举一动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美感。不多时,一股清冽幽远、带着独特寒梅冷香的茶气便氤氲开来,弥漫了整个小院。
“爷爷其实……常跟我提起你。”云琪将一盏清澈碧透的茶汤推到贺聪面前,语气认真起来。
贺聪在石凳上坐得笔直,闻言更加局促:“爷爷过誉了。我……我只是一个侥幸者,承蒙爷爷不弃,传我功夫,实在当不起如此评价。”
“运气?”云琪嗤笑一声,明眸中闪烁着慧黠的光芒,“世上哪有什么平白无故的运气?爷爷一生阅人无数,眼光何等毒辣?他说你心性质朴坚韧,剑心通明,是块练剑的好材料,那就一定没错。”她托着腮,看着贺聪,眼神带着鼓励,“尝尝我这茶如何。”
贺聪依言端起那青瓷茶盏,入手温润。只见茶汤色泽清亮,宛如初春融化的雪水,几片细小的白色梅花瓣在汤中沉浮。他低头轻啜一口,一股清冽甘醇、带着独特梅花冷香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绽放,仿佛将整个梅林的精华都浓缩于此。茶汤滑入喉中,唇齿留香,更有一股暖流直透四肢百骸,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好茶!”他由衷赞叹,眼中满是惊艳。
云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孔雀:“当然!这可是我采集冬日初绽的绿萼梅花蕊,配上高山云雾的明前嫩芽,再加上几味独门秘制的草药,精心窨制而成的‘雪魄梅魂’’茶,寻常人可喝不……”她的话音戛然而止,脸色骤然一变,猛地抬头望向院墙之外,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有人在外面。”
贺聪心头一紧,下意识就要起身查看。“别动!”云琪闪电般伸出手,温热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准确地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凝重。下一瞬,她足尖在石凳上轻轻一点,身姿轻盈如狸猫,无声无息地跃上了旁边那株高大的老梅树,繁茂的枝叶瞬间隐没了她的身影。
贺聪屏住呼吸,顺着云琪刚才目光的方向凝神望去。借着朦胧的月色和院墙外摇曳的竹影,他隐约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紧贴着竹林边缘,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鬼魅般的身法,悄无声息地疾行。那身影快得几乎融入夜色,若非刻意观察,极难发现。
就在那黑影掠过一片稍显稀疏的竹影时,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一闪而逝——那人腰间悬挂的一枚小巧铜铃,随着其迅捷的步伐,在月光下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铜铃的形状和样式,贺聪绝不会认错——正是冯沛冬时刻佩戴在身的贴身饰物!
云琪的身影如落叶般轻盈地从梅树上飘落,带下几片残留的梅花瓣。她的脸色异常凝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黑影消失的竹林深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寒意:“果然有问题。他在跟踪我们……而且,对这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她最后那句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贺聪心湖。
贺聪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温热的茶水在杯中剧烈地晃荡,泛起一圈圈不安的涟漪。冯沛冬深夜的鬼祟行踪、方才演武场上那充满杀意的试探、前日崖边葛汝民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敌意……还有那淬毒的弯刀。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难道……山庄里真出了内鬼?冯沛冬……葛师叔……”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毒藤般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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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梆!梆梆!’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云琪脸色骤变:“是三长两短的暗号,前山出事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提剑冲向声源。穿过蜿蜒的回廊时,贺聪瞥见角门处闪过一抹熟悉的墨蓝衣角,正是冯沛冬离去时的装束。
前山演武场已是一片狼藉。数十名黑衣人正在与山庄弟子缠斗,他们手中弯刀泛着幽蓝,正是那晚在崖边见过的淬毒兵器。葛汝民手持长剑立于高台,面色阴沉地指挥着防御,却始终未亲自下场。
“小心!”云琪突然拽住贺聪的手腕,一枚淬毒的暗器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梁柱。贺聪反手掷出手中茶杯,瓷片碎裂声中,一名黑衣人踉跄着从暗处冲出。他的面罩滑落,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赫然是之前袭击他们的刀疤脸。
“飞影山庄的杂碎们,受死吧!”刀疤脸狞笑一声,手中弯刀划出诡异的弧线。贺聪本能地使出那日领悟的破招之法,剑看似随意地一挑,却精准点中对方手腕。刀疤脸吃痛松手,弯刀坠地的瞬间,贺聪猛地踹向他膝盖。就在黑衣人跪倒的刹那,贺聪的剑尖已抵住他咽喉。
“说!你们的内应是谁?”贺聪厉声质问。刀疤脸突然怪笑起来:“想知道?去问你那好师兄……”话未说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袖中飞出的飞镖精准刺入刀疤脸的穴位。
贺聪抬头,只见冯沛冬站在三丈开外,手中折扇轻摇,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贺师弟好身手,可惜这等凶徒,还是尽早灭了好。”冯沛冬慢悠悠地走来,靴底碾碎地上的瓷片,“毕竟,谁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胡话?”
云琪突然挡在贺聪身前,长剑直指冯沛冬:“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明明已经说出……”
“云琪师妹这是何意?”冯沛冬挑眉打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难道你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对这些贼人我从不手软。”
此时,葛汝民的声音从高台传来:“够了!大敌当前,休得内讧!”他的目光扫过贺聪手中的剑,冷哼一声,“外姓人终究是外姓人,一遇危机就想借机生事。”
贺聪正要反驳,云琪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少女的掌心冰凉,压低声音道:“别冲动,现在不是时候。”她转头望向冯沛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冯师兄既然心系山庄安危,不如与我们一同御敌?”
冯沛冬收起折扇,躬身行礼:“师妹所言极是。””他的目光在贺聪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贺师弟可要小心,别又被贼人伤到。上次坠崖的教训,想来还不够深刻?”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贺聪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日崖边坠落时的失重感,还有云琪焦急的呼喊,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他握紧剑柄,指节泛白,心中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查出真相。
那边的打斗仍在继续,夜色中的飞影山庄火光冲天。贺聪与云琪背靠背而立,剑光交织成网。他注意到,每当黑衣人即将被制服时,冯沛冬总会适时出现,或是“失手”打伤同伴,或是以“保护证人”为由灭口。而葛汝民始终冷眼旁观,仿佛这场战斗与他无关。
“云琪姐姐,你看葛师叔的站位。”贺聪低声道,“他始终站在高台,既不参与战斗,也不指挥关键防御。”云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变得苍白:“你是说……”
话未说完,一声巨响传来。后山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正是贺聪平日练剑的竹林。云琪脸色骤变:“不好!那是爷爷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着火光奔去。身后,冯沛冬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阴笑……。
贺聪与云琪心急如焚,脚下生风般朝着后山竹林狂奔。夜色中,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竹林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如同死神的狞笑。
远远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被几名黑衣人围攻,正是云琪的爷爷。老人虽已年迈,但身手依旧矫健,手中长剑挥舞间,剑气纵横,将黑衣人逼退数步。可毕竟寡不敌众,随着时间推移,老人渐渐体力不支,身上也多处受伤,血迹在白衣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爷爷!”云琪一声悲呼,加快脚步冲了上去。贺聪紧跟其后,手中长剑寒光闪烁,剑气如虹。两人加入战局,瞬间改变了局势。黑衣人见势不妙,其中一人突然掏出一枚烟雾弹,掷在地上。浓烟弥漫间,黑衣人趁机带着受伤的同伴迅速撤离。
云琪冲到爷爷身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爷爷,您怎么样?”老人强撑着微笑,拍了拍云琪的手:“没事,皮外伤,不碍事。”贺聪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敌人再次偷袭。
“爷爷,这一切肯定是有人蓄意谋划,山庄里有内鬼!”贺聪咬牙切齿地说道,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人。老人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看来,飞影山庄的平静日子到头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冯沛冬带着几名山庄弟子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后山怎么会突然起火?”贺聪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心中充满怀疑:”冯师兄来得可真及时啊,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这里会出事?”
冯沛冬脸色一变,冷哼一声:“贺师弟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听到动静才赶来的。你不要血口喷人!”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剑拔弩张。
云琪的爷爷咳嗽了两声,缓缓说道:“都别吵了,现在都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看那些人走后,爷爷路飞影小声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幕后黑手,守护飞影山庄。”然后他转头看向贺聪,眼神中满是信任:“贺小弟,我相信你的判断,你和云琪就负责彻查此事吧。记住,万事小心。”
贺聪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爷爷信任,我一定不负所托!”
此后的日子里,贺聪和云琪暗中调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们发现,山庄里的一些重要情报总是不胫而走,而每次出事,冯沛冬和葛汝民的行为都十分可疑。但两人行事谨慎,始终没有留下确凿的证据。
一天深夜,贺聪和云琪在山庄的密道中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脚印。顺着脚印,他们来到了山庄的一处偏僻角落。只见一间密室的门缝中透出微弱的灯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说话声。贺聪和云琪对视一眼,悄悄靠近,将耳朵贴在门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个声音传来。
“放心吧,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飞影山庄迟早是我们的!”另一个声音恶狠狠地说道,贺聪一听,正是冯沛冬。
贺聪和云琪心中一惊,没想到真的是他们在暗中搞鬼。正准备冲进去时,突然听到冯沛冬接着说:“不过那个贺聪和云琪有些麻烦,得想个办法解决掉他们。”
“哼,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找个机会,把他们引到陷阱里,一了百了!”那声音阴狠地说道。
贺聪和云琪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怒火中烧。但此时又不以打草惊蛇,于是在夜色掩护下悄然退离密室。
夜色如墨,将他们的身影吞噬,唯有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中回响。回到房间,两人相对而坐,烛火摇曳,映照着他们凝重的面容。
“没想到真的是他们!”云琪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贺聪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说道:“现在我们虽然知道了真相,但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扳倒他们。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甚至陷入他们设下的陷阱。”
云琪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贺聪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我们先按兵不动,继续收集证据。冯沛冬既然已经察觉到我们是阻碍,肯定会加快行动。我们就将计就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引蛇出洞。”
接下来的日子,贺聪和云琪表面上若无其事,依旧在山庄中正常活动。但暗地里,他们更加小心翼翼地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同时,他们也在密切关注冯沛冬的一举一动,等待着他们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