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5章 该你履行诺言了
吴金来等十余名中统特务从中钻了出来,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在狭小的空间里憋闷了许久。
贺远皱了皱眉,看向詹森道:“就活下来这些弟兄么?”
“不是。”詹森立刻摇头。
“还有三十多人,都在城外据点养伤,伤势太重,所以没带回来。”
“那就好。”贺远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了刚刚站稳的吴金来。
没有全灭就好啊,不然这事,自己还真不是太好交代。
吴金来此时也从牛车上跳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凝重而又复杂。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与贺远对视着。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片刻之后,吴金来才缓缓的,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贺远也伸出手,与他有力地握了握,沉声道:“辛苦了。这次,你们打得很艰苦。”
“所有牺牲的弟兄,我都会单独给一份厚重的抚恤的。”
然而,吴金来闻言却摇了摇头,抽回了手。
“不用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我自己的弟兄,抚恤我自己出。我们是为国家,为民族打鬼子,不是为你打,所以不需要你出钱。”
说到这里吴金来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
等到他再次抬起眼,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是一种贺远从未在中统人里见过的,混杂着敬佩与一丝心痛的复杂情绪。
“若贺站长真有这份心,不如拿去抚恤一下那些……救了我们命的八路弟兄。”
嗯?八路?
贺远闻言,疑惑的眉头一皱道:“哦?这里面还有八路的事吗?”
“有的。”
吴金来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张布满硝烟的脸上,神情愈发复杂。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近乎说梦话的沙哑声音,将跳鹿涧发生的事情缓缓道出。
“我们快顶不住的时候,八路一个整编营,突然又从山涧里杀了回来……”
“他们拼着上百条人命,用血肉之躯,才硬生生给我们撕开了一条撤退的口子……”
贺远听着,心中不由得轻轻一叹。
果然,这才是组织的队伍,有着钢铁般的纪律和意志,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哪怕这个“战友”在某种程度上,还曾是自己的敌人。
毕竟就算自己没让吴金来暴露身份,但他们那股做派和装备,组织的人也肯定看出来他们不是地下党了。
贺远面上不动声色,对着吴金来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份心意,我会让人送过去。”
“嗯,那就好。”
吴金来应了一声,随即收起了脸上复杂的情绪,转为一片严肃,盯着贺远沉声说道:“你交代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现在,该你履行诺言了。地盘,还有电台。”
“当然。”贺远点头。
“不过要等回北平之后。通州你们是回不去了,我会视情况,另外给你们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尽快就好。”
吴金来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另外,我还需要药品,大量的消炎药和绷带。”
“没问题。”贺远答应得十分干脆。
“你们先在这里暂时休息,城外受伤的弟兄,我会立刻派人去照料。”
“等时机一到,我会把所有人都安全地带回北平。”
“好,我信你。”吴金来痛快点点头,随后便转头去看跟过来的那几个兄弟,照料起他们的伤势了。
很显然,经过这么一场恶仗,双方的关系早就没那么紧张了。
“詹森!”
贺远也不再多言,转身吩咐道:“去给各位弟兄准备干净的铺盖和热乎的晚餐,好酒好肉都管够!”
交代完毕后,他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库房。
……
与此同时,野狼谷外的日军阵地内。
一座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帐篷里,第二十一师团幸存的高层军官,与安藤义和等人围坐在一张长桌旁。
人人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就在这时,小林带着两名士兵走了进来,那两名士兵抬着一个巨大的行军锅,锅里是热气腾腾的糊状物。
“各位将军阁下……”
小林一脸无奈的汇报道:“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了,我让人把所有能找到的肉罐头都倒进去,加水煮了一锅……”
安藤义和抬了抬手,声音疲惫道:“给我盛一碗吧。”
接过一碗热汤喝了口后,安藤随即看向主位上,正拄着指挥刀闭目养神的田中久一。
“田中前辈,您已经一日一夜粒米未进了。这么苦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被安藤这么一说,田中久一缓缓睁开眼。
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漠然。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胃口。”
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
“你手下的那个山上,尸体都拼不全了,你还吃得下去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继续道:“你就不考虑一下,该如何向河边将军交代吗?”
安藤义和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任由其在碗中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也随之转为一片难看的阴沉。
“当然是如实禀报了。”
“山上君,是在这次围剿八路军的作战行动中,为帝国尽忠,光荣玉碎的。”
安藤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盯着田中久一淡漠道:“人都已经死了,前辈难道还要把那地雷的情报失误也一并捅上去么?”
“让河边将军知道,是谁的错误导致了这一切,让他老人家也跟着难堪么?”
“你!”田中久一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安藤这番话,摆明了是要将山上之死的责任,连同情报失误的黑锅,一并甩在自己头上!
他正要拍案发作,帐篷的门帘却突然被一把掀开。
伏见联队长神色慌张,脚步匆忙的跑了进来。
田中见状,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对着伏见抬手示意他暂时噤声,而后站起身沉声道:“有什么情况,出去说!”
说罢,他便带着伏见走出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