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欣欣向荣

周倩倩和孙小霖在桃源小区的新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阳光透过崭新的玻璃窗,洒在光洁的地板上,也照进了母子俩的心底。孙小霖在自己的小床上滚来滚去,兴奋地宣告着对这片小天地的所有权。周倩倩看着儿子眼中久违的光彩,觉得一切奔波都值得了。

安顿下来后,生计问题成了头等大事。周倩倩盘算着手里的存款,决定从最拿手的面食开始。她在小区公示栏贴了张手写的小广告:“供应手工馒头、花卷,接受预定,可用新鲜蔬菜交换。”字迹娟秀,带着一丝试探性的期待。

起初几天,响应寥寥。周倩倩心里有些打鼓,是不是价格定高了?或者大家对外来户的手艺不信任?

正当她犹豫时,对门的邻居,一位姓王的阿姨敲开了门。王阿姨快人快语:“小周啊,我看到你贴的单子了。光写馒头花卷太简单了,咱们小区天南地北的人都有,你好歹弄点带馅儿的,包子、饺子什么的,肯定更受欢迎。”

周倩倩眼前一亮,这真是当局者迷!“王阿姨,您说得对!可我刚开始,设备不全,就一个普通的蒸锅,一次做不了太多……”

“哎哟,这有啥!”王阿姨摆摆手,“我家有个大的多层蒸锅,平时闲置着,你先拿去用!都是邻居,别客气。你先试试做点肉包子、素菜包,我帮你跟老姐妹们宣传宣传!”

王阿姨的热情像一阵暖风,吹散了周倩倩心头的迷雾。她感激地接过蒸锅,立刻着手准备。第二天,她做了几笼试验品,肉包馅大皮薄,素菜包用的是小区菜地刚摘的青菜,清爽可口。她让孙小霖给王阿姨和对门几家相熟的邻居送了些尝尝。

很快,反馈就来了。不仅是好评,还有实实在在的订单。有人用一把小葱换两个包子,有人用几个鸡蛋换一袋馒头,更多的是直接付钱预定。周倩倩的小本子上,记录得密密麻麻。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和面、调馅、上笼蒸,厨房里弥漫着温暖的面香和蒸汽。

孙小霖也成了妈妈的小帮手,放学后负责将预定好的食物装袋,送到邻居家门口。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更多邻居,性格越发开朗。周倩倩的“周妈手工面点”渐渐在小区里有了名气,虽然忙碌,但内心无比充实。她发现,靠自己的双手,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真的能扎根下来。

“啥?租铺面?”

这天,桃源小区自治会的几个管理人员找到周倩倩,告诉她小区朝外的一圈商铺正在招租。

“这也是夏总给的福利,说要把这些商铺用到实处。你也知道,咱们小区里好多都是外来人口,放弃外地工作来到这里,肯定得有生活来源,最近这段时间,不光是你在想法子挣钱,其他人也是。”

“三栋有个会做面的,五栋有个会做饼的,小区里就想着,要不你们三个人合伙开个早餐铺子,一来大家吃早餐方便,二来也能给你们找个正经的工作挣钱,你看怎么样?”

周倩倩一听,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赶忙问租金多少。

租金不高,商铺的租金最终也是用到小区自建设的,说不定哪天就不用小区租户自己出物业费了,一切都得看盈利。

桃源小区人流量很大,尤其是一些外地的游客,j来东华镇旅游必定要来看看桃源小区,逛一逛门口的桃源商超。

很多客人开车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的都有,下车肯定想吃顿热乎饭。

周倩倩这几个妇女,做些家常便饭没什么问题,把她们整合到一起开店,也是大家的主意。

租金不高,还有人合伙,这再犹豫就太傻了。

周倩倩毫不犹豫就同意合伙开店,然后被自治会的人介绍和另外两个小伙伴认识。

年纪大的女人叫宗红,今年五十六岁,她结婚早,有个老伴,还活着,千年的时候两个人离婚了,她和老伴有俩孩子,一男孩一女,男的去国外不回来,女孩嫁外地,也不怎么回来。

宗红和她老伴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吃了一辈子苦,老了不想吃苦了。

她年轻的时候,那男的就出轨,找三啊四的,闹了大半辈子,不光出轨,他还家暴,宗红不能有什么意见,不能他就打人。

孩子还小的时候,宗红为了孩子强忍着,那男的能挣钱,不离婚好歹对孩子有好处。

终于把俩孩子都养大了,宗红要离婚,却得不到两个孩子的支持,要么就是说她都忍这么多年了,再忍忍怎么了,要么就说她这个岁数离婚丢人,闺女儿子都认为她一辈子不工作,在家里光享福了。

再说他们爸爸出轨家暴的事,就说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

宗红有苦说不出,被儿女们这样说,一咬牙又忍了许多年。

直到儿女成家立业,她身体越来越差,一想到后半辈子还要伺候她老伴,她就受不了,终于闹来闹去,闹离婚了。

她离婚是净身出户,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没钱没娘家了,孩子也不盼她好,希望她早点吃够苦头回他们爸爸身边去。

宗红来到桃源小区,因为她年纪大,所以没有单独的套间,而是和其他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单身妇女共住一个套间,对她们来说这里就是她们的栖身之所。

再说了,年纪大点有人陪着住,也能放心些。

宗红闲不下来,闲下来就想琢磨着挣钱,她做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一手好厨艺,为了谋生,她就琢磨做点馄饨饺子卖,没想到反响还挺好。

另一个年轻的女孩,比周倩倩岁数还要小,也是一个人带娃,她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岁。她因为远嫁,生的是闺女,不遭婆家待见,婆家要把她闺女送人,让她再生,她跟婆家闹了两年,丈夫却一直不站在她这边。

当初嫁给他也是跟家里人抗争许久,最终却是这个结果,女孩没有脸回娘家,干脆就带着孩子一个人过。

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她会做面条,她娘家就是做面馆生意的。

三个命苦的女人一拍即合,没过多久就在小区门口租下一间九十多平米的铺子,一年租金才三万块钱,分工合作,没想到生意还挺好,她们忙不过来,干脆就在小区里招工,又找来两个帮手。

虽然每天都很忙,可周倩倩心里舒坦啊,手里有钱了,孩子也有人看了,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这一天,她接到了左乐的电话。

“倩倩,新家和生活都适应了吗?”左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适应了,特别好!左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周倩倩语气轻快,“我做了点包子馒头,生意还不错呢。”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行。”左乐为她高兴,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稍微正式了些,“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你说。”周倩倩有些好奇。

“是这样,我们单位最近要搞个小型联谊活动,主要是为了让一些单身的同事扩展下社交圈,氛围很轻松的。要求每人最好带个朋友一起,免得尴尬。我这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伴,想问问你方不方便充个数?就当去玩一下,顺便也认识些新朋友。”左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周倩倩愣了一下。她明白左乐的好意,是怕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圈子太窄。但经过婚姻的创伤,她对重新进入一段关系充满了警惕和疲惫。眼下,她只想好好经营和儿子的小日子,努力赚钱,让生活稳定下来。感情的事,她暂时不想,也不敢去想。

她沉默了几秒,语气温和但坚定地拒绝了:“左乐,谢谢你想着我。不过……我最近刚起步,小生意有点忙,小霖也才刚适应新学校。联谊活动……我就不去了。我现在觉得,就我和小霖两个人,把日子过好,就挺满足的。”

电话那头的左乐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松了口气似的笑道:“明白明白!是我唐突了。你就安心做你的生意,带好小霖。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

挂了电话,周倩倩看着窗外其乐融融的小区景象,心中一片平静。拒绝不代表封闭,只是她更清楚自己现阶段想要什么。单身,并不意味着残缺,也可以是一种主动选择的自在。

小区的日常运转,离不开居民自治委员会的协调,尤其是门卫和安保工作。负责轮值的老赵是个退伍军人,为人正直,责任心强。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不过有自己的房子,并不住在桃源小区,而是在这里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

他注意到五栋有个年纪挺大的老头总是独来独往,常常一个人坐在花园长椅上,望着远处出神,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一天傍晚,老赵交班后,拿着一副象棋走到陈伯常坐的长椅旁。“陈老哥,会下两盘不?闲着也是闲着。”老赵笑呵呵地搭话。

陈伯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面容敦厚的老赵,点了点头。棋盘一摆开,楚河汉界,两个刚认识的老男人便沉浸其中。陈伯棋风稳健,老赵则大开大合,几盘下来,互有胜负。通过下棋,话匣子也打开了。老赵得知陈伯儿子在国外,老伴去世后,他受不了大城市的清冷,才搬到桃源小区。陈伯也了解到老赵是退伍后选择来这里工作,喜欢这里的烟火气。

“以前在厂里,我还是八级钳工呢,现在啊,手艺都生疏咯。”陈伯感慨道。

“哟,老师傅啊!”老赵竖起大拇指,“咱们小区儿童游乐区那木马、跷跷板,风吹日晒的,有点松动了,正愁找谁看看呢。您老要是有空,给指点指点?”

陈伯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第二天,他居然从旧物里找出了尘封的工具箱。他仔细检查了儿童设施,不仅加固了松动的地方,还利用小区修剪树木留下的边角料,亲手做了几个精巧结实的鸟屋,刷上清漆,挂在枝头。孩子们看到新玩具和新鸟屋,欢呼雀跃,围着陈伯“爷爷、爷爷”叫个不停。

陈伯的脸上,渐渐露出了舒心的笑容。他找到了新的生活支点,不再是那个孤独的旁观者。老赵看着陈伯的变化,也欣慰地笑了。这种不经意的关怀和互助,正是桃源小区最动人的底色。

桃源小区的欣欣向荣,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不断向外扩散。镇上的生意确实好做了,但也带来了新的烦恼。

最先找到夏芜的,是桃源商超的经理,一位从大城市返乡、能力出众的年轻人,名叫林涛。他带着一份数据找到正在水井小院偷闲喝茶的夏芜。

“夏总,客流量持续增加,特别是周末,周边城市来的自驾游客太多。我们的停车场已经不堪重负,而且,镇上的主干道开始出现堵车现象了。”林涛眉头微蹙,语气带着担忧,“另外,一些老住户开始有怨言,觉得镇子变得太吵闹,失去了以前的宁静。”

夏芜接过报表,仔细看着。成绩是喜人的,但问题也确实存在。她想起之前江寻提到的“生态正循环”,经济发展是循环的一部分,但如何平衡发展与原住民的生活质量,以及维持小镇特有的“桃源”氛围,成了新的课题。

“我们不能简单限制客流,那是因噎废食。”夏芜沉吟道,“这样,林涛,你牵头做个方案。第一,和镇政府沟通,看看能否在镇子外围规划新的停车场,设置摆渡车接驳。第二,推行预约制,特别是针对想要体验农事采摘的游客,控制单日人数。第三,引导游客分流,开发几条镇子周边的徒步路线,比如去郝堂村看荷花,去东坑村采菌子,别都挤在商超和小区附近。”

林涛眼睛一亮:“好的,夏总!我马上去办。”他喜欢夏芜这种直接给方向、充分授权的做事风格。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芜在水井小院接待了中药堂的秦义老教授和另外两位资深中医——擅长针灸的李老和精通药理的孙老。

秦教授开门见山:“小夏啊,客套话不说了。来找你,还是为中药堂的事。现在病人越来越多,我们几个老家伙倒还能撑,但学徒们实践机会太少。光靠看,是成不了好大夫的。”

李老接过话头,语气急切:“是啊,夏总。有些病人需要长期针灸理疗,我们人手实在周转不开。而且,地方也太挤了,连个像样的艾灸室都没有。”

孙老则从传承角度补充:“中医讲究‘师带徒’,眼看这些好苗子,理论学得扎实,却缺少临证磨炼的机会,我们心急啊。所以,我们几个老骨头商量了个方案,想请你看看。”

说着,秦教授拿出一份简单却思路清晰的规划图。“我们想将现在的中药堂隔壁那间空置的铺面也租下来,打通。规划出独立的诊室、针灸室、艾灸理疗室,还有一间小的中药煎药房和学徒学习室。这样,既能分流病人,保证诊疗环境,也能让学徒们在指导下逐步接触实际病例。”

夏芜仔细看着规划图,能感受到老先生们的用心和迫切。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秦教授,李老,孙老,这个方案太好了!我完全支持!这不仅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压力,更是为了中医的未来。需要多少资金,需要协调哪些资源,你们尽管提。我们要建,就建一个像样的、能真正培养人才的中医馆!”

老中医们见夏芜如此爽快和支持,都十分激动。孙老感慨道:“小夏,你是有大格局的人。桃源有你,是大家的福气。”

夏芜连忙摆手:“孙老您言重了,是桃源有你们,才有了根和魂。这件事要尽快办,需要我出面和镇政府或房东协调的,随时告诉我。”

送走几位老中医,夏芜心情澎湃。她意识到,桃源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从提供安居乐业的基础,开始向更精深的文化传承和专业领域拓展。这种有机的生长,比她预想的还要美好。

而宏观层面的其他挑战,也在同步推进。商超经理林涛根据夏芜的指示,积极与镇政府沟通,初步制定了外围停车场建设、摆渡车接驳和旅游预约分流的方案,虽然实施起来还需时日,但方向已经明确。

夏芜享受着放权后的清闲,更多时间和季云舟腻在一起,也开始认真规划后山谷的小屋。这天上千,她独自一人带着草图和水,再次来到那片隐秘的谷地。她拿着卷尺,这里量量,那里划划,想象着未来小屋的模样。

正当她沉浸其中时,隐约听到小区方向靠近山脚的边缘,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她循声走去,只见在小区栅栏外、通往山上的小径入口处,保洁队的刘婶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抹眼泪。这里虽离小区不远,但比较僻静,平时少有人来。

夏芜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刘婶,你怎么在这里?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刘婶吓了一跳,见是夏芜,慌忙站起来擦眼泪:“夏总……没,没什么,我就是……心里堵得慌,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没想到打扰到您了。”

“没关系,这里很安静。要是愿意,可以跟我说说。”夏芜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语气平和。

刘婶看着夏芜真诚的眼神,心里的堤防垮了。她哽咽着说:“是我儿子……他考上大学了,是好事。可今天打电话,说想买台电脑学习用,要好几千……我……我骂了他不懂事,乱花钱。”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是不想给他买,我知道电脑有用。可是学费刚凑够,生活费还得紧着点……我骂完他就后悔了,孩子在学校肯定难受了……”

原来是这样。夏芜心里了然。刘婶的哭泣,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源于一个母亲无法满足孩子合理需求的愧疚和自责。

“刘婶,您别急。”夏芜安慰道,“电脑确实是学习工具,孩子提出来没错。您心疼钱,更是人之常情。这样,我们公司最近正好有一笔员工子弟教育补助基金,针对考上大学的员工子女,可以根据情况申请一笔补贴,用于购买学习用品。您回去让儿子把录取通知书和相关资料准备好,我让行政部和您对接,应该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这其实是夏芜临时起意,但她觉得非常有必要设立这样一项基金。桃源不仅要安居,更要乐业,要支持下一代成长。

刘婶愣住了,随即眼泪流得更凶,但这次是充满希望和感激的泪:“夏总……这……这是真的吗?太谢谢您了!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快别这么说,您为小区打扫得这么干净,这是您应得的。”夏芜扶住激动不已的刘婶,“快回去给儿子打个电话,别让孩子难过了。”

看着刘婶千恩万谢、脚步轻快离去的背影,夏芜站在山风里,心中感触更深。这个“桃源”系统,确实在滋养着许多人,但系统本身也需要不断自我完善,去覆盖那些细微之处的需求。她创造的,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空间,更是一个支持网络。

傍晚,夏芜和季云舟在小院吃饭时,提到了刘婶的事、教育基金的想法,以及中药堂的扩建计划。季云舟表示全力支持,并补充道:“还可以考虑设立一个内部技能培训基金,鼓励员工自我提升,比如刘婶,如果她想学点更专业的保洁管理或者别的技能,也可以申请支持。”

“你看,你想偷闲,可这世界总会有新的需要冒出来。”季云舟笑着说,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理解和共同面对的决心。

夏芜扒拉着碗里的饭,叹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是啊,看来我这‘甩手掌柜’也不能完全甩手。不过,这种能实实在在帮到人、看到系统不断完善的感觉,挺好。比单纯赚多少钱,更有成就感。”

她望向夜幕中桃源小区星星点点的灯火,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正在努力生活的故事。而她,既是这些故事的见证者,也是参与者。门卫老赵与陈伯的友谊,中药堂老教授们的传承之心,周倩倩的努力自强,刘婶的望子成龙……这一切,共同构成了桃源鲜活的血肉。

“婚礼的事,”夏芜忽然转头,对季云舟说,“我们尽快吧。就在这个山谷里,只请最亲近的几个人。”

“好。”季云舟握住她的手,答案一如既往的简洁而坚定。金色的夕阳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融入大山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