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天工秘典
待杨云天亲手将新炼制的、尚带余温的疗伤丹药递到童子手中时,已悄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恰在此时,天工先生也仿佛大梦初醒般,从那本《炼器札记》中猛地抬起头来,眼中还残留着震撼与痴迷的光芒。
杨云天见状,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微笑,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地问道:“前辈,不知晚辈这本粗浅札记,可还入得了法眼?从中是否略有所得?”
说话间,他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作势欲将札记取回。
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实则是一种无声的提醒:说是切磋交换,可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您单方面在看我的“诚意”,您答应付出的对价,可还未见踪影呢。
杨云天心中笃定,只要天工先生真心想钻研灵纹派的技艺,就绝绕不开这本系统性的奠基之作。
一个多时辰的参悟,即便以天工先生的修为和见识,顶多也就能窥其门径,了解个大概框架。
想要真正吃透并融会贯通,没有三五个月的苦功加上大量的实践练习,绝无可能。即便对方真有那过目不忘之能,强行记下全书内容,杨云天也并不十分担心。
前面的基础理论或许能强记,但越往后,越是建立在彻底理解前文的基础之上,环环相扣。
炼器终究是一门实践出真知的学问。想当初,云裳与嫣然在他亲自指点下,耗费海量资源,也用了三五年光景才成功炼制出法宝。
天工先生悟性再高,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掌握这门全新的体系。若真如此,灵纹派早就遍地开花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对方真能强行记下,那这份“强记”本身,也足以让他承下这份授艺之情,在未来的交往中占据一份主动。
果然,天工先生见杨云天要收回札记,下意识地一缩手,如同护食的老猫,没好气地轻轻拍开杨云天伸过来的手,撇撇嘴道:
“干嘛呢?老夫这才刚看出点味道来,还没捂热乎呢,你着急要回去算怎么回事?” 那语气,竟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
一旁刚服下丹药的童子,此刻药力化开,面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三分。
他见状,立刻帮腔,揶揄道:“我说天工老鬼,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对付自家晚辈也就罢了,用在洛小友身上可不合适。你想看人家的看家秘籍,总得拿出点像样的诚意吧?看你那抓耳挠腮的馋样,拿出来的东西要是不够分量,老夫都替你害臊!”
杨云天适时地向童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话由童子这位“外人”兼老友说出来,效果远比自己开口要好得多。
“去去去!就你话多!老夫是那种占小辈便宜的人吗?还用你教?”
天工先生被戳穿心思,老脸有些挂不住,对着童子吹胡子瞪眼。
随即,他转向杨云天,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变得无比和蔼可亲,“小友胸怀坦荡,不藏私艺,老夫自然也不能小家子气。”
说罢,他神色一正,袖袍一挥,一枚通体剔透、散发着柔和荧光的玉简缓缓飘向杨云天。
然而,玉简还未飞到杨云天面前,却被一旁的童子中途截下。
童子毫不客气地将玉简搭在自己眉心,神识一扫,脸上顿时露出惊容:“哟!《万灵朝源经》?老鬼,这回你可真是下血本了,连这压箱底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
他只是粗略一扫,便知此物非同小可,随手将玉简抛还给杨云天。
“你这老不修!竟敢偷窥我宗镇派宝典!换一个人,老夫早就将其拿下,打入宗门大牢了!”
天工先生见状,立刻吹胡子瞪眼,对着童子佯怒道。
随即,他转向杨云天,语气郑重地解释道:“洛小友,童子所言不虚。这部《万灵朝源经》,确是我天工阁代代相传的镇派根本功法之一,非对宗门有重大贡献者,等闲核心弟子都无缘得见。”
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下来:“不过,你也别被这苛刻的传承条件吓到。我天工阁并非敝帚自珍之辈,之所以设下诸多限制,实在是因为此功法玄奥异常,若无相应的修为根基、炼器功底与悟性匹配,强行修炼非但无益,反而极易引动灵力反噬,伤及自身。
故而才对传承者慎之又慎。至于你嘛……”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杨云天一眼,“能否参悟,就看你自身的机缘与造化了。免得又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老夫小气。”
童子此刻也收起了玩笑之色,正色帮腔道:“这话倒是不假。据我所知,如今偌大的天工阁,能将这部功法完全炼成的,也就这老鬼一人而已。
另外两位太上长老,尚在途中艰难求索。而之前与你比试的那个刘大猛,所展现的,不过是依附于此功法的皮毛之术罢了。”
天工先生接过话头,详细说明道:“此功法分为内功总纲与运用心法两部分。这玉简内所载,乃是根本内功《万灵朝源经》。
与之配套的运用心法,名为《源灵共鸣诀》,则存放于宗门藏经阁内,可用贡献点自由兑换,你届时自行前往兑换研习即可。”
他神色转为严肃,叮嘱道:“另外,有些话需说在前头。这部功法授予你参悟,已是破例。你断不可擅自将其传授于他人……罢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稍缓,“是尽量不要轻易外传。至于缘由,待你开始修炼之后,自会明了。”
“为期半年。”
天工先生伸出两根手指,“半年之后,你需将此功法玉简归还于我。届时,老夫也将你这本札记完璧归赵。到时候,你我二人再坐下来,好好探讨一番炼器心得,如何?” 他说完,目光落在杨云天脸上,等待着他的回应。
杨云天手握那枚温润的玉简,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信息与深邃道韵。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抱拳躬身,行的却是弟子之礼,郑重应道:“弟子明白,多谢前辈厚赐!”
这一声“弟子”,虽非正式拜师,却已将他与天工阁,与眼前这位宗师,拉近了一大步。
……
待杨云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青居小谢之外,天工先生脸上的和煦笑容渐渐收敛,他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向躺在椅中的童子,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这位精于卜算的老友,给出他对这位神秘“洛一”的最终判断。
童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抢先开口道:“你看我作甚?莫非还想怂恿老夫再替你算上一卦?免谈!
这次窥探天机的代价你也看到了,老夫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眼下是半点作死的念头都提不起来了。”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里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此子……当真就如此神秘莫测,连一丝根脚都算不出?”
天工先生抚摸着手中那本《炼器札记》,仍带着一丝将信将疑。
这札记的价值他切身感受到了,但越是如此,对能写出这东西的人,就越是好奇。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
童子嗤笑一声,随手将方才杨云天炼制的那几粒丹药抛了过去,“那你便看看这个。且不说这丹药所用的几味辅料,老夫闻所未闻,单看这炼丹的手法、火候的掌控、药力融合的轨迹,就与当世丹道魁首‘隐世丹塔’的传承迥然不同,自成体系。
老夫猜测……”
话到此处,童子猛地刹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呸”了几声,懊恼道:“还猜什么猜!刚说了不再窥探,这破毛病又犯了!
总之,此人水深得很,你只需记住,最好莫要轻易招惹。
别看他一口一个前辈,执礼甚恭,若真逼得他撕破脸皮,动起手来,胜负犹未可知。
更何况,他还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了无牵挂。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被他这等人物惦记上,你天工阁难道能永世不开山门了?”
天工先生捏着那几粒圆润晶莹、药香内敛的丹药,感受着其中精纯平和的药力,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丝疑虑压下:“罢了,你所言在理。反正此人目前对我宗并无恶意,反而带来了这灵纹派的机缘。
修真界里,谁还没点秘密?若真要追查每个人的跟脚来历,只怕这天下修士,十个里有九个屁股都不干净。老夫又何必自寻烦恼,去做那恶人?”
他话锋一转,看向童子,脸上露出了惯常的嫌弃表情:“倒是你这老家伙,赖在我这青居小谢白吃白喝这么久,伤势既已无碍,打算何时滚蛋啊?”
“嘿!”
童子一听,立刻不干了,梗着脖子道,“老夫可是在你天工阁的地盘上受的伤!于情于理,在你这里将养几日怎么了?你还好意思赶人?再说了,”
他语气忽然一转,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狡黠,“虽然老夫发誓不再主动推演此人天机,但这心里的好奇虫可是被你勾起来了。老夫还想再多留些时日,就只是……看看,纯属看热闹,绝不动用卦术,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