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娘子关的总攻

第343章 娘子关的总攻

前线硝烟滚滚,而后方的五台县山西民团野战医院,此刻却是另一番紧张气息。,天`禧^晓′税¢罔· \追?罪/辛/蟑·结.

秋雨把医院外的青石地面冲得湿滑发亮,雨水顺着屋檐成线滴下,偶尔溅到守卫士兵的靴口上,象是提醒他们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宋眉被抬上轮式担架时,脸色略显苍白,双手捂住小腹不时的发出哼哼声,身体的阵阵不适让她不得已住进了医院。

小露则亲自跟在担架旁,两名卫兵正撑着雨布遮住她们,穿着防水外套的医护人员一路小跑,直接将人送进了医院的妇科住院部。

医院的医生护士早就在电话里接到通知,自家院长,同时也是老板娘要住院生孩子。

这一消息让整个机构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

值班台的电铃还没放下,外科主任、妇产科主任已经戴着口罩等在门口,病房组一口气清空了最东侧视野最好、条件最优越的三间病房,将其中一间彻底消毒布置成单人特护间。

白色的床单和被罩是全新的,床头柜上备着热水瓶、杯盏、消毒药水与各种产科监护设备。

同时,医院也进入了戒备状态,病房外安排了值班医生和三班倒的护士组,楼下走廊里更是有一个警卫排的全副武装的士兵入驻,持步枪列成哨,确保不会有陌生人靠近。

宋眉被安置到病床上时,窗外的雨声和楼下行军枪械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她平缓了呼吸,靠在高枕上。

“眉姐,你放心休息,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小露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

“小露!”宋眉握住了小露的手,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和小露早已成为最亲亲密的姐妹了。

就在这时,原本感人的氛围被推门进来的一名穿着空军制服的上尉给打破了。

这名上尉的额头上还带着飞行帽印出的压痕,脚上还沾着泥,眼神略显尤豫地向小露使了个眼色,低声道。

“二夫人。”

小露会意,轻轻拍了拍宋眉的手,冲着上尉使了个眼色,上尉会意跟着她离开房间,两人在走廊里低声说了好一会话,小露这才重新走了进来。

她回身时,宋眉立刻察觉到了变化:“小露,怎么了?”

小露不敢隐瞒,蹲到床前低声道:“眉姐,是少杰的事您先别急,飞行消息传来消息,说他击落了一架零式后被日本战机偷袭击中,不得已跳了伞,但已经被我们搜救队第一时间找到。/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

现在送回基地机场医院养伤了,左腿有点伤,可医生说恢复得快,很快就能重返蓝天。”

由于害怕宋眉着急动了胎气,小露把事情的经过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宋眉先是一愣,随即缓缓吐气,伸手捂住胸口,有些虚弱地笑了笑:“那就好没事就好我哥哥嫂子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日后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小露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汗湿,这一刻她不是院长,也不是炮火中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她只是一个挂念亲人的女人。

娘子关

这个本就险峻的关口,经过十多天的轰炸炮击,已经被硬生生夯成了一片焦土。

不论是山体还是延伸出去的山脊,都被反复削低,青翠早已不见,代之以黄褐与灰白。

每一脚踩上去,尘土便会被扬起,扑面呛喉。

原本坚固的碉堡、暗堡、堑壕,在数以万计炮弹和航空炸弹的碾压下,或被炸成大坑,或荡然无存。

战场只剩下裸露的岩石与黑色坑穴。

然而,第三师团的士兵并没有因环境彻底崩溃,他们顽固到近乎疯狂,把自己缩进坑道和地下工事,死死赖守。

坑道被炸塌,他们就用钢钎和工兵铲重新掘开;

洞口被堵死,就在旁边修侧口,顶上木板、麻袋伪装;

山西民团的士兵丢进烟雾弹,他们便用布、被褥拼命封死入口,毒烟灌进,他们戴防毒面具继续作业,哪怕有人窒息倒下,其馀人也硬撑。

到了夜晚,他们甚至组织“肉弹队”潜行出来携带炸药包和剌刀,悄然袭扰民团的堑壕。

虽然多数被射杀在途中,却让推进的部队无法彻底放松。这种近乎自损式的顽抗,也是深受日本武士道荼毒士兵的极端作风。

某一处被炸出的山洞深处,漆黑压抑。

空气里混杂着火药味、汗臭味、霉土气息,闷热又窒息。

几名日本士兵上半身赤裸,瘦削的肩胛骨因缺水耸立如刀刃,嘴唇全都干裂。

一个操炮兵正在与另两人一同推运一门九二式步兵炮,沉重的炮身在狭窄坑道里发出刺耳摩擦声,被小心竖到朝下方的射孔。丸??鰰戦 已发布蕞鑫章結

炮长满头大汗,身体沾满尘土,他一边调节手柄瞄准山下的坡地,一边大喊:“装填快点!”

由于弹药已经所剩无几,身旁的副炮手抱着木箱里面不过五六发孤零零的炮弹。

突然,阴沉的云缝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啸声。

守在入口伪装口的前哨兵刚掀开麻袋准备观察光线,强烈的阳光令他睁眼艰难,可只两秒,他脸上的神色便凝成了恐惧。

远处山腰,窜起数条白线,那是迫击炮和榴弹炮的弹道烟迹!

“不好炮击炮击!”

他的话还没叫完,震耳欲聋的轰鸣撼得整条坑道都震动,碎石纷飞,空中飘落的泥沙将所有人呛得眼鼻通红。

“轰!”

第二发爆炸直接在洞口炸开,狂烈的冲击气浪把还没装弹的炮长掀翻在地,裸露结痂的后背重重砸在石地上,瞬间口吐一口血沫。

第三、第四发落下,爆炸火光直扑进洞内,把伪装口彻底炸平。

厚重的麻袋、木板燃烧,滚烫的空气让坑道里已经濒临干渴的士兵头皮发烫。

几声夹杂着日语喊叫与剧烈咳嗽的嘶喊混在一起,但炮火仍然继续复盖。

在山下的山西民团炮兵阵地上,炮手们正有条不紊地操作着迫击炮和1式75毫米榴弹炮,一发又一发的朝着日军暴露的目标轰击。

观察员通过望远镜确认复盖效果后,用短号吹响信号娘子关日军的最后抵抗工事,正在被逐步粉碎。

空气震荡,土层崩裂,地下坑道一步步被缩小,山西民团的总攻已经展开。

娘子关周围的战场,此刻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大半月的围攻,炮声如鼓,不分昼夜,整片山岭都被削平了两三米。

空气里混合着焦土、碎石和血腥味,甚至连秋风吹下来的凉意也被冲淡。

山西民团士兵的眼睛早已练出来了“战场鹰眼”。

每一个山头都架着日夜巡回的高倍望远镜,上百双眼睛永远死盯着敌方坑道口。一旦发现日军抬头探出火口,就会有至少十门以上的直瞄野战炮立刻跟进,炮口喷火,让一切试图还击的举动化作血与灰。

而坑道深处,则是另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一个日本兵的腿在轰炸中炸断,他正用手肘和残肢拖着自己往前一点点爬,身下拉出一条长长血迹。但还没爬出几米,就因为出血过多加之饥饿脱水,眼神一翻,彻底昏死在黑暗里。

而他前方慢慢爬出来的,是十几个从下层坑道钻出的形容枯槁的鬼影。

他们的眼睛发着病态的绿光,饿得脸颊凹陷、唇皮裂开,身上沾满血迹和泥灰。没有人去救昏厥的同袍,他们扑上去,象疯犬一样。

“噗嗤!

原因很直白。

自从阳泉被轰炸、运输线彻底断绝以后,第三师团的补给开始全面断绝。

没有大米,没有水,没有药。坑道里潮湿阴冷,疾病蔓延,痢疾与伤病夺走了比炮弹更多的性命。饥饿和干渴才是他们现在的最大敌人。

拉肚子的塌瘫兵、在角落里吐血的病兵、还在硬撑的役男们,早已失去了对所谓“天皇万岁”的信仰。

只剩下饥饿扭曲的本能。

最开始,他们还靠抓老鼠、煮草根苟延残喘

而此刻,这些早已崩溃的士兵们连活下去的欲望都失去了。他们开始期待一种更快的解脱。

要么是战场上“荣誉玉碎”,要么是夜袭中自杀式爆破。

最讽刺的是,原本最不受欢迎的“夜袭肉弹队”,如今反倒成了最受欢迎的任务。

因为哪怕是在剌刀搏杀中被中国士兵打成碎片,也比死在黑暗里、尸体被战友啃咬要体面。

坑道如同一座群魔乱舞的地狱,外头则是山西民团有条不紊的封锁与炮火碾压。

这就是娘子关的最后一幕:敌兵已非兵,精神与身体一同被碾碎。

娘子关上,最深、最坚固的那条地下坑道,此刻成了一座活地狱。

坑道因长期潮湿与焚烧,空气里早已充斥着血腥、腐臭、脓液与人类排泄物混合的气味。地面糊着一层黄泥与血浆混合的泥水,走一步都会黏鞋。

这一带的日军第三师团馀部几乎全部蜷缩于此

,所有人因饥饿、疾病和弹药匮乏而面目狰狞,身躯削得只剩下皮包骨。

师团长山协正隆,原本是军服笔挺的将军,如今全身布满汗液与尸臭,肩章扯烂掉了一半,和普通士兵混坐在一片黑暗里,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坑道的某个角落,几具半腐的尸体正被人剥着皮和肉,一旁的几名士兵像饿狼般用匕首划下血肉放到口里,灰暗中咀嚼声极为清淅。

另一些重伤员则长满了乌黑苍蝇,趴在他们身上的昆虫成群飞起落下,他们自己甚至无力驱赶,任凭爬满面孔与伤口。

而剩下还算“清醒”的士兵们,则为了熬过每一天,定下了近乎可笑却又残酷的“死亡期限表”。

能站立者:大约还有半个月的寿命;

能坐下者:撑不过十天;

只能躺着排尿者:三天;

不能说话者:二日;

连眼都眨不了者:等到天亮就是尸体。

随着这个表格流行开后,还活下来的士兵们互相盯视的眼神几乎赤裸地带着“掠食者的计量”。

谁的眼神要暗下去,随时会成为下顿死肉。

山协正隆最初曾经想干脆等死吧,这一切毫无意义。

但就在昨天夜里,当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时,数千日兵激动到疯狂地伸出破烂的铁盔、弹药箱、甚至用手掌捧接雨水。

黑暗中有士兵跪在泥地里痛哭,那场雨救了他们至少几天,让山协正隆心底哪怕只残留一丝丝希望。

就在希望似乎闪铄之时,地面忽然传来整片低沉轰鸣,山体都在抖动。

山西民团的总攻,终于打响。

坑道口外,炮兵齐齐开火,迫击炮、野炮、重炮接连投射,火光照亮雨后潮湿的山野,崩裂的山石卷着焦黑泥土轰然滚落。

震耳爆炸声之下,坑道里的士兵像被困兽圈进大石磨,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无数土块与木横梁塌落,把几名本就奄奄一息的士兵直接压扁在原地。

在外圈警戒山头上,刚抵达的第十一、十二、十三团上万士兵已经悄然展开突击,剌刀闪着青光,步枪顶着剌刀,士兵们快步前进,而炮火幕墙则把整条山沟封锁成火海。

程如风率领的“海盗飞行大队”在空中压阵,低空巡航,将剩馀抵抗的山头用机枪扫过。

硝烟与火光中,山协正隆攥着一支南部手枪,木然笑了笑,那表情混合了死寂、悔恨与最后残存的骄傲。

“天皇”

他张了张嘴,可话没能说出口,轰鸣再次吞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