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狙击
第349章 狙击
不得不说,1940年的日军无论战斗力还是意志力都处于巅峰阶段,这样的绝境并未让他们感到绝望,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随着本间雅晴命令的下达,整个27师团开始行动了起来。
后方帐篷中躲雨的辎重兵,刚刚给骡马添完草料的驭手,在泥水里修理卡壳机枪的工兵,甚至是指挥所角落里默默烧水煮饭的勤务兵所有人在各自曹长、军曹或伍长野兽般的呵斥与催促下,几乎是本能地扔掉了手头的一切。
他们面无表情的从满是淤泥的箱子里取出自己的三八式步枪,挂上闪着寒光的剌刀。
在军官们一声声沙哑严厉的命令声中,他们以小队和中队为单位,快速地收拢集结,组成了一个个决死冲锋的队形。
没有喧嚣,没有悲鸣。
空气中只馀下金属枪械与剌刀座碰撞的单调“咔嗒”声,皮靴踩踏泥泞的黏腻声响,以及军官们嘶哑却压制着情绪的命令。
与此同时,在距离盘龙岭残酷绞杀中心三十多里外的一条蜿蜒乡间土路上,一支装甲部队正朝着盘龙岭快速赶来。
装甲一团团长约翰正从他那辆喷吐着油污热气的4“谢尔曼”指挥坦克的车长塔里,探出大半个身子。
冰凉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的脸和脖颈,浸透了他的衣领,但他浑然未觉。他唯一在意的是通过手中举着的高倍望远镜,焦急地扫描着前方迷朦雨幕中的道路与丘陵。
在望远镜略微模糊的视线里,担任开路任务的二十多辆体型相对轻巧灵活的24“霞飞”坦克正艰难的前进着。
这些“小飞象”此刻根本没有了平日里的轻盈灵巧,反而更象是一头头陷于泥沼的困兽。
宽大的履带在深及轮缘的褐色泥浆中疯狂空转,甩起一道道污浊泥浪,噼啪作响地飞溅到半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任何步兵敢站在它们的周围,除非他做好了被飞溅的碎石泥沙打得鼻青脸肿的准备。
44t24v8发动机因过载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竭力想在这条已被无数车轮、马蹄和雨水泡烂的“泥河”中犁出一条供后续部队前行的道路。
这支由近百辆坦克组成的钢铁巨龙,虽然看似无坚不摧,可糟糕、泥泞的道路却限制了它们的前进。
坦克的履带时常剧烈地打滑,车身在泥浆里左右漂移、难以掌控。
已经有不止一辆打头的霞飞或倒楣的谢尔曼因为转向过猛或误判边缘,半个沉重的车身倾斜着栽进了路边水田那更加无底的淤泥里,钢铁巨兽瞬间变成了无助的雕塑,只能依靠同伴抛出的粗壮钢缆和自己引擎极限的挣扎,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链条绷紧声中,一点点地挣脱泥潭的吸附。
整整两天多的跋涉,他们就是这样磕磕绊绊、举步维艰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是对装甲兵意志的严苛考验。
队伍就在这种糟糕的路况下前进着,直到第二天清晨,“盘龙岭”那苍茫起伏的山峦轮廓终于在雨雾中隐约浮现!
“长官,前方三公里就是盘龙岭山了,我们终于他妈的到了!”
担任开路任务的一名霞飞坦克的车长那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疲惫的喘息声在耳机中响起。
约翰猛地放下望远镜,布满红丝的蓝眼睛里也终于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只有不到几公里的路程了,只要冲过这最后一段路程,就能和盘龙岭的八路军会和,届时只要等到大部队抵达,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啾”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高亢、短促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特殊撕裂声,骤然刺穿了雨声与数百台发动机持续轰鸣编织成的巨大噪音!
约翰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手中的望远镜本能地循着声音与直觉猛地扫向车队右前方,大约五百米外,一辆作为尖兵的霞飞坦克车长塔的舱盖刚好打开,刚才那名戴着皮质坦克帽,将身子探出车外,兴奋的回报情况的车长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时
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瞬间!
“嘭!”
一声沉闷却异常清脆的爆裂声响起!
望远镜的目镜里,清淅无比地呈现出一幅残酷的画面:那个年轻的车长戴着坦克帽的脑袋,仿佛一个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成熟西瓜,就在探出舱盖的瞬间猛地炸裂开来。,6?1+看+书?网′ \首!发,
鲜红滚烫的血液混合着粘稠灰白的脑浆,和被击碎变形的钢盔碎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雨点般向后呈扇形喷溅四射。
失去头颅的躯体猛地一挺,随即象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软绵绵地向炮塔内栽倒回去,深褐色的泥浆迅速吞噬了滴落在车身上的血污碎片。
“sniper! eney sniper! high ground!”
约翰那又惊又怒的声音也几乎是同时响起:“狙击手、敌狙击手!十一点钟方向山坡!所有人停车,关闭舱门!机枪手,向可疑局域复盖射击,给我压制住他!”
命令随同电流瞬间传遍整个车队的无线电频道。
但就在指令下达的同一刹那,甚至没等前排的24炮塔顶机枪来得及转动枪口,第二声撕裂空气的尖啸再度袭来!
这一次,它直取发出命令的内核!
“铛!”
一声巨大的金属颤音震得约翰耳膜嗡鸣!
一发致命的子弹,精准无比地打在了约翰自己这辆指挥型谢尔曼车长塔正前方的观察窗口。
那里镶崁着一块厚重防弹玻璃。
猛烈的撞击让整块玻璃瞬间布满了浓密的、中心深陷的蛛网状裂纹,象是被一张可怖的白色蛛网骤然复盖,巨大的动能传导至炮塔结构,让约翰握着送话器的手一麻,脑袋里如同撞响了巨钟般嗡嗡作响!
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战斗本能完全替代了思考,约翰猛地缩回脖子,身体以一个敏捷的动作闪电般退回相对安全的舱内,同时用尽全力反手“砰”地一声狠狠拉下了头顶冰冷沉重的舱盖,将外部恐怖的世界隔绝在外。
狭小的指挥舱内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发动机不安的低吼。
炮塔内的乘员瞬间鸦雀无声,冷汗顺着额角淌下。
刚才那一下剧烈的敲击声清淅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刚才那支碾压泥泞、势不可挡的钢铁巨兽,此刻在这片毫无遮掩、泥泞不堪的开阔地域上,被一名或许是数名狡猾地隐藏在远处丘陵雨幕与草木之后的狙击手,硬生生地钉死在了原地。
“该死,被日本猴子的狙击手盯上了!”
驾驶位上,乔二蛋粗哑的嗓音带着劫后馀生的颤斗,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混着油污的白毛细汗,只觉得喉咙发干,象是刚吞了一把沙子。
庆幸像冰冷的雨水渗进脖颈,幸好刚才那一枪没冲自己这个露在外面的脑袋来。
亲眼目睹了前车车长惨死的景象的他感觉象是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心脏。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鬼子枪手,水平狠辣得吓人,要是刚才开舱门的是自己乔二蛋不敢深想,后背瞬间又是一片冰凉。
炮塔内充斥着机油、硝烟残留和汗水的闷热气味。
炮手庄小满同样脸色发白,他狠狠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的恐惧也吐出去,扭头看向紧握着送话器的约翰·米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长官,咋办?咱们是停下来收拾这些打黑枪的王八蛋,还是…直接踩油门冲过去?”
约翰那张被雨水和寒意冲刷过的脸上,短暂的惊怒之后,理智重新回到了身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耳朵紧贴在冰冷的耳机上,凝神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很快,他便意识到那些日军狙击手的目的不是杀伤,而是打算利用精准的射击,拖住他们这支装甲部队的步伐,想要为盘龙岭那些陷入绝境的同伙争取哪怕半个小时的喘息时间!”
想到这里,约翰果断的按下送话器按钮,那略带生硬的中文瞬间传遍全频道:
“所有单位注意,留下三辆霞飞坦克、两辆3装甲车和一个排的步兵清剿附近的狙击手,其他单位继续前进,不要停留!”
随着命令下达,被死亡威胁冻结了片刻的钢铁洪流如同被抽了一鞭的巨兽,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所有坦克的引擎轰鸣声陡然加大,排气管喷出浓重的黑烟。
原本尤豫停滞的车队重新开始向前蠕动、提速。
“明白!”
“收到!”
无线电里传来各部简洁有力的回应。
隐藏在未知暗处的狙击手显然被装甲部队毫不停歇的强硬姿态激怒了,或者说急了!
“砰!砰!砰!砰!”
接连四、五声急促的枪响在雨幕中炸开,子弹凶狠地撞向车队的钢铁外壳!
然而这一次,刚才对暴露在坦克外的人员产生致命的攻击,打在霞飞和谢尔曼坦克厚重的主装甲板上,效果却如同隔靴搔痒。
只见几点橙黄色的火星在装甲上骤然迸现,发出短促而尖锐的“铛铛”撞击声后随即消失,只在湿漉漉的钢板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凹坑或微不足道的划痕。
但这几声暴露行踪的、近乎发泄的枪响,却成了致命的败笔!
“目标!11点方向!那颗最大的橡树!”
观察员几乎在第二声枪响时就锁定了那团可疑的墨绿色树冠阴影。
位置信息通过无线电瞬间共享到留下负责清剿的单位!
位于车队最前方、肩负开路任务的一辆24“霞飞”炮塔猛地一转,75毫米的主炮如同嗅到猎物的凶兽,炮口瞬间稳稳地指向了那片树影!
根本没有再需要进一步的确认或请示。
“轰!”
沉闷而极具爆发力的炮口暴鸣撕裂了雨声!一道橘红色的火龙带着毁灭的气息,直扑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根部!
高爆弹头精准无比地在那树干附近猛烈炸开!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泥土、碎石和弹片疯狂膨胀,瞬间将整棵大树的下半截吞噬!粗壮的树干被炸得粉碎木屑横飞,浓烟与火焰冲天而起!
爆炸的巨响和冲击波过后,一片狼借。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短暂而凄厉的惨叫声,如同被掐断喉咙的野猫,从硝烟弥漫的树冠残骸处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穿着黄绿色伪装雨披、扭曲变形的人影,如破麻袋般从浓烟滚滚的树杈间直坠而下。
然而预想中摔落地面的“噗通”声并未传来,在那焦黑断裂的树杈高处,清淅地系着一根粗壮的麻绳!
绳子末端,一个结实的登山钩死死地扣在尸体的战术背带上。
那个刚刚还在制造死亡的日本狙击手,此刻象一具被精心布置的恐怖木偶,被那根他亲手绑上去、用以限制活动轨迹或方便架枪的“安全绳”,悬吊在了半空中。
在细密冰冷的雨丝里,微微地、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来回晃荡。
雨点无情地冲刷着他焦黑冒烟的身体和残缺的下肢,融化的血迹混着泥水,滴落在下方翻开的、散发着焦糊味的黑色泥土上。
随后,钢铁洪流们只是冷漠地碾过,履带卷起更多的泥浆,义无反顾地朝着枪炮声越发激烈的盘龙岭深处,加速挺进。
留下执行清剿任务的步兵们,则是端着步枪,警剔而冷酷地向那处悬挂着尸体的大树包抄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