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赌

第250章赌

日军阵地的外围终于失守了,装甲团和先头部队随即如潮水般杀入了南瓜店的镇内,和日军厮杀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巷战的残酷性在这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但交战的双方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对等。

一方是装备精良、战术娴熟、配合默契的猎人,另一方则是被彻底打懵、建制混乱、各自为战的猎物。

张文山亲自率领着他的步兵排,如同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南瓜店的心脏。

作为一名参军两年多,狙击手出身的老兵,战功赫赫的张文山按理说早就能当上连长了,可在上头找他谈话的时候这小子死活不同意,说宁愿呆在部队里当一个排长或者是大头兵也不愿意当什么连长。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苏耀阳,看到他态度坚决,苏耀阳只能无奈的将他任命为一个步兵排的排长,而且为了酬谢他的功劳,苏耀阳还特意将他的军衔提升为中尉,成为山西民团唯一一位中尉排长。

“火力组!压制对面二楼的窗口!突击组,跟我来”

张文山靠在一个断墙后面,大声的下达命令。

他话音刚落,一挺1919重机枪便架射了起来,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咆哮声,密集的弹雨瞬间将对面一栋民房的二楼窗口打得砖石飞溅,里面的歪把子机枪瞬间哑了火。

趁此机会,张文山带着几名端着汤普森冲锋枪的士兵,如同狸猫般窜过街道,贴近了那栋民房。

“手榴弹!”

几枚kii手雷冒着青烟,被精准地从窗口扔了进去。

“轰!轰!”

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和惨叫,张文山一脚踹开房门,率先冲了进去,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毫不吝啬地将弹匣里的子弹倾泻在任何还在动弹的目标身上。

整个清剿过程,高效、冷酷,充满了血腥的暴力美学。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前出侦察的士兵猫着腰跑了回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和凝重:

“排长……找到了!在前面的十字街口,我们发现了张将军的卫队……他们被包围了!”

张文山的瞳孔猛地一缩。

“所有人!跟我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通过步话机向上级报告了这件事。

随即营长立刻向附近的部队下达了简短的命令,“所有单位,向十字街口靠拢!重复,向十字街口靠拢!快!”

当张文山带着人冲到十字街口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在一个被炸毁的牌坊下,七八名身穿国军军服的士兵,背靠背围成一个圈,用他们手里仅剩的几把步枪和一把大刀,守护着圈中一具躺在地上的、魁梧的身躯。

在他们周围,是数十名状若疯癫的日军士兵,他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鬣狗,正从四面八方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的自杀式冲锋,目的不言而喻——抢夺那具对中国军队而言无比重要的遗体。

那几名警卫已经人人带伤,弹药也显然已经耗尽,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用刺刀、用牙齿,守护着他们将军最后的尊严。

“开火!”

李高远发出了怒吼。

下一秒,复仇的火焰,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

数十支汤普森冲锋枪、1加兰德步枪和bar自动步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弹雨从不同的角度,形成了一张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网,瞬间笼罩了那些正在围攻的日军。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那些日军士兵就像是被扔进了绞肉机里,成片成片地倒下。

子弹撕裂他们的身体,将他们打得血肉模糊,有些人的脑袋甚至被大口径子弹直接打爆,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仅仅十几秒钟,原本喧嚣的十字街口,就只剩下了民团士兵们武器的咆哮声和子弹壳清脆的落地声。

张文山端着枪,一步步地走向那个由忠诚的警卫们用生命铸成的圆圈。

幸存的几名警卫看到他们身上的军服,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个个瘫倒在地,其中一个领头的少尉,泪流满面地指着地上的遗体,声音嘶哑:“我们……我们保住将军了……”

张文山缓缓地摘下钢盔,看着地上那张即便是失去了生命,也依旧透着一股不屈和威严的脸庞,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

他随即拿起无线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使命的肃穆。

“连长……我是张文山。”

“我们……找到张将军了。”

过了一会,通话器那头,连长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情感波动,却蕴含着说不出的力量。

“很好。”

“张文山……总座有令!”

“南瓜店……鸡犬不留。”

位于应山的日军第十一军前线指挥部内,司令官园部和一郎中将,正惬意地品着一杯上好的玉露茶。

就在几分钟前,他收到了一个让他心怒放的捷报:支那军第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陆军上将张自忠,已于南瓜店阵亡!

“哟西!”

园部和一郎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这是帝国的伟大胜利!支那人的抵抗意志,将会随着他们最顽强的将军一同被埋葬!”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向东京大本营和陆军省夸耀自己这辉煌的战功。

然而,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名情报参谋脚步匆匆的跑进了指挥部,他甚至忘了敬礼,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满是汗水。

“司令官阁下……不好了!”

园部和一郎的眉头瞬间皱起,不悦地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

“南……南瓜店……“

情报参谋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支那军队,突然杀入了南瓜店!张自忠的尸体……被……被他们抢回去了!”

“啪!”

园部和一郎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那名参谋的衣领,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纳尼

尸体被抢回去了驻守在那里的第十三师团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吗!”

“第十三师团……”

参谋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们……他们被击溃了!伤亡惨重,丢盔弃甲……对方的火力……太……太恐怖了……”

“八嘎呀路!”

园部和一郎还没来得及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出来,另一名负责与陆航联络的航空参谋,以一种更加失魂落魄的姿态,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

“司令官阁下……空……空中……”

“说!”

园部和一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大批……大批不明型号的支那战机,突然出现在南瓜店上空!”航空参谋的声音尖锐而嘶哑,“我们的陆航部队……与他们发生了空战……”

园部和一郎的心沉了下去,但他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厉声问道:“战果如何!”

航空参谋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说道:

“不到半个小时……短短不到半个小时……”

“我们……我们损失了五十多架飞机……”

“一百多架战机……损失过半……”

“轰!”

这句报告,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园部和一郎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整个指挥部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参谋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名跪在地上的航空参-谋。

五十多架飞机

不到半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屠杀!支那人什么时候拥有了如此可怕的空中力量他们到底是在和谁作战美国人吗!

园部和一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刚刚还沉浸在击毙敌军总司令的巨大喜悦中的他,在短短几分钟内,便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他引以为傲的精锐师团被打残,他寄予厚望的陆航部队被全歼,就连那唾手可得的巨大战功——张自忠的尸体,也被敌人从他的嘴边硬生生地抢了回去,还反过来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嘶哑着声音问道:“是哪支部队干的”

参谋哆嗦着回答:“山西民团!”

“山西民团”

园部和一郎从失神中猛然惊醒,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盯着那名情报参谋,声音嘶哑地问道:“你说……击败我们的是一支叫‘山西民团’的部队这是支什么部队是重庆军的哪个王牌”

在他固有的认知里,能拥有如此恐怖战斗力的,必然是蒋介石手中最精锐的德械师,或者是某个得到了美苏大力援助的神秘部队。

至于“民团”这两个字,在他的印象里,基本等同于一群拿着土枪土炮、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看到司令官阁下发懵的样子,那名情报参谋不敢怠慢,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皱巴巴的文件,那是他们情报部门加班加点,从各种零碎的情报中拼凑出来的关于这支神秘部队的资料。

“将军阁下,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这支山西民团……它……它确实是一支从山西来的地方民团。”

参谋的声音有些干涩,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份情报的内容太过魔幻。

“它的指挥官叫苏耀阳,据说是一个从南京逃出来的年轻人。他不知通过何种渠道,获得了大量的、甚至是比我们皇军还要精良的美式装备,包括坦克、重炮,以及……以及战斗机。”

参谋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园部和一郎的脸色。

“这支部队最初在山西活动,多次重创我们在山西的驻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曾多次对其进行围剿,但都……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其装备精良,战术诡异,被华北方面军私下里称为‘妖怪部队’。只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湖北战场……”

听着参谋的汇报,园部和一郎的脸色由惊愕转为恍然,最后,又被一股更加强烈的、混杂着羞辱和愤怒的无名之火所取代。

他,堂堂大日本帝国皇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陆军中将,竟然被一支名不见经传的、由一个毛头小子领导的“民团”打得落流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整个第十一军,乃至整个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耻辱!

“八嘎!”

园部和一郎猛地一拍桌子,将那份他连看都懒得看的情报拍飞了出去。他那因愤怒而充血的双眼,再次燃烧起了疯狂的火焰。

之前的震惊和恐惧,此刻已经完全被一种输不起的赌徒心态所代替。

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这样一支“杂牌军”!

“传我命令!”园部和一郎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指令,他的声音在整个指挥部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

“命令!第三师团、第十三师团,立刻停止所有原定计划!全军转向,向南瓜店方向,发起总攻!”

“告诉他们!我不计伤亡,不问代价!我只要一个结果!”

“那就是……”

“把这支所谓的‘山西民团’,给我从地图上彻底抹掉!一个不留!”

“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皇军的耻辱!”

整个指挥部的参谋们都被司令官这道疯狂的命令惊呆了。两个精锐师团,就为了对付一支民团而且还是在已经丢失了制空权、对方拥有绝对火力优势的情况下,发动正面强攻

但看着园部和一郎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他们知道,司令官阁下,已经彻底赌上了他的一切。

…………

与千里之外炮火连天的湖北战场不同,位于山西五台县的民团后方基地,此刻却是一片祥和而忙碌的景象。

野战医院外,一大片新开垦的土地上,一排排崭新的宿舍正在拔地而起。而负责修建这些房屋的,是一群特殊的“工人”

一群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日本战俘。

阳光下,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凶狠残暴的“皇军”士兵,此刻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们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汗流浃背地搬运着木料和砖石。

有的在和泥,有的在砌墙,有的在架设屋梁,动作熟练,配合默契,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情愿,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不远处,几个负责看守他们的民团士兵,百无聊赖地靠在树荫下抽着烟,看着这群比兔子还温顺的战俘,脸上都带着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特娘的,真是邪了门了。”

一个老兵吐了个烟圈,对身边的同伴低声抱怨道,“老子还想着找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帮狗娘养的,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你看看他们现在这熊样,老子想找个茬都找不到!”

“谁说不是呢”

另一个士兵附和道,“你让他干活,他干得比谁都起劲,你给他饭吃,他还要九十度鞠躬说谢谢。搞得老子现在看见他们,都快没脾气了。”

在这群“监工”中,有一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他就是那位第一个跪下来投降的中田胜彦。

与其他士兵不同,身为监工的他没有参与体力劳动,腰间别着一根黑色橡胶辊的他拿着一张简易的图纸,在一旁指指点点,不时用生硬的中国话,纠正着那些战俘们施工中的错误。

“那边的,对,就是你!木料的角度不对,要再往里偏一点!这样搭起来才稳固!”

“还有你,砌墙的那个!砖缝的泥浆要抹匀,不能有空隙!你们是在为自己盖房子,想偷懒以后房子塌了砸死自己吗八嘎!”

他骂起人来依旧带着一股子军官的派头,但那些战俘们却像是听到了圣旨一般,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恭敬敬地对他鞠躬,然后一丝不苟地按照他的要求进行修正。

这种诡异的和谐场面,让那些本想找机会“修理”一下战俘的民团军官们,都感到一阵无力。他们准备好的拳头,就像是打在了上,完全无处发力。

日本这个民族,确实很神奇。当他们手握屠刀时,是毫无人性的野兽;可一旦屠刀被夺走,沦为阶下囚时,他们又能迅速地转换角色,将那种深入骨髓的服从性和集体主义精神,发挥到极致,温顺得让人难以置信。

临近中午,工地上那股混杂着汗水、泥土和木屑的沉闷气息,被一阵女人的香风与清脆的笑语冲淡了。

中田胜彦停下了口中的呵斥,循声望去。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瞬间骚动起来的战俘,精准地锁定在了那道熟悉而曼妙的身影上。

是晴子,他的晴子来了。

她和一群同样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日本女护士一起,端着好几个大木盆,如同降临在尘土飞扬工地上的女神。

晴子走在最前面,合身的护士服勾勒出她柔美的身体曲线,随着轻快的步伐,裙摆下的双腿若隐若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中田胜彦的心跳上。

“开饭了!”

晴子清脆的声音,如同发令枪响。那些前一秒还在卖力干活的战俘,立刻丢下工具,蜂拥而上,自觉地在饭盆前排起了长队。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高兴的,譬如曾经参与过强奸晴子的渡边和小林就不自觉的躲到了最后面,畏畏缩缩不敢露面。

中田胜彦没有动。他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带着占有欲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的女人。他知道,她会过来的。

果不其然,晴子在给几个战俘打完饭后,便端着一个单独的、明显分量更足的饭盒,避开众人,径直向他走来。

她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甜美微笑,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只有中田胜彦才能读懂的、属于情人间的亲昵与狡黠。

“中田先生,吃饭了。”

她将饭盒递过来,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饭盒里,除了高粱米和窝头,一块被煎得金黄焦香、滋滋冒油的斯帕姆午餐肉,正散发着罪恶而诱人的香气。

“多谢。”中田胜彦接过饭盒,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

晴子借着递饭盒的动作,身体自然地向他靠近了一些。她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滑落,飞快地将一个用手帕包裹的小包,塞进了他宽大的裤兜里。

那柔软的手指,隔着布料,在他的大腿外侧留下了一道短暂而滚烫的触感,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了中田胜彦的全身,让他想起了两人那些疯狂而缠绵的夜晚。

晴子飞快地收回手,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嘴唇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带着一丝湿热气息的音量,呢喃道:“巧克力和饼干,给你补充体力。还有你喜欢的骆驼牌香烟……晚上,老地方见,我……我想你了。”

说完,她脸颊微红地退后一步,重新变回那个端庄温柔的护士,转身回到了人群中,仿佛刚才那句露骨的邀请只是中田胜彦的幻觉。

中田胜彦握着温热的饭盒,口袋里那个小包裹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巧克力的硬度,饼干的轮廓,还有那两盒香烟的棱角。

这些不仅仅是食物和奢侈品,更是他和晴子之间关系的证明,是她对自己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欲望。

他看着晴子在人群中忙碌的娇俏背影,心中那名为“忠于天皇”的最后一道枷锁,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天皇远在东京,而这个能给他带来温暖、食物和极致肉体欢愉的女人,就在眼前。

该效忠于谁,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