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长官汪精卫

半晌,朱厚聪终于将最后一本奏折轻轻合上,搁置在案上。

他面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齐敏和赵孟静二人身上。

“这些折子,朕看完了。”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都说道。

“关于其中所言,二位爱卿觉得有几分可信?”

赵孟静闻言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未敢立刻答话。

齐敏见他迟迟不语,只得硬着头皮躬身奏道。

“陛下,臣以为奏折所言骇人听闻,如今连钦天监亦以天象示警上奏,若…若其中真有几分依据,则于我大明江山社稷而言恐非吉兆啊!”

他自认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未直言相信,也未断然否定,而是站在江山安危的立场上陈说利害。

殊不知在朱厚聪听来,这就是在拱火。

站在一旁的赵孟静此刻才恍然大悟。

难怪你齐敏方才急着抢先一步踏入内阁值房。

原来是早已与人串通,沉瀣一气!

御座之上,朱厚聪并未对齐敏的言辞置评,只是将目光再度投向赵孟静。

“赵卿,你的看法呢?”

赵孟静当即心中一凛,他知道皇上既然已如此追问,便绝不容自已再含糊其辞。

此刻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站在陛下这边,还是倒向那不知名的幕后黑手。

这特么还需要选吗?

傻子都知道。

他当即整肃衣冠,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上,臣以为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有人假借妖星祸世之说,行构陷之实,其目的,便是要对熹妃娘娘与楚王殿下不利!”

此言一出,一旁的齐敏猛的倒吸一口寒气。

他脖颈僵硬地转向赵孟静,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是!

你赵孟静是疯了不成?

不是不粘锅嘛!

不是遇事最擅和稀泥,从不轻易表态站队嘛!

今日这种事按他平日作风,本该是左右逢源、含糊其辞才对。

怎么会突然如此旗帜鲜明呢!

齐敏当即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上前一步说道。

“赵大人,事关重大,若无真凭实据,此话可不能妄言啊!”

“你我身为内阁阁臣,一言一行皆牵动朝局,应该慎重。”

然而面对齐敏的话,赵孟静却只是眼皮微抬,甚至都懒得跟他争辩。

朱厚聪见赵孟静精准地领会了自已的意图,心中不由得更添了几分赞许。

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他今日特意将萧景恪带到万寿宫,就是要向二人释放一个信号。

萧景恪是他朱厚聪的儿子。

赵孟静显然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

否则以他向来明哲保身的作风,绝无可能在此等敏感时刻,如此鲜明地表明立场。

念及此处,朱厚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他原以为此番风波,至多不过是御史台那帮言官闻风而动,借题发挥。

却未曾想,连掌管礼法典制的礼部、观测天象吉凶的钦天监,竟也一并牵扯了进来。

看来惠氏和裕王这几年经营得不错嘛!

礼部参与其中还尚可理解,毕竟礼部尚书田德之以前就是御史,官官相护也正常。

但钦天监…

看来死了一个周云议还不够啊!

既然都不想活,那就怨不得朕不大度了。

“好了,赵卿执掌刑部,自然有他自已的见解,既然二位爱卿各执一词,朕看不如将所有上折的官员都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

他微微侧首,对侍立一旁的严嵩吩咐道。

“去,传朕口谕。”

“奴婢遵旨!”

严嵩躬身领命,快步退出殿外。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以礼部尚书田德之为首的一众官员便鱼贯而入,在万寿宫中跪倒一片。

“臣等躬请陛下圣安!”

“朕躬安。”

朱厚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淡淡扫过众人。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各自领回自已的折子,当着朕的面再念一遍。”

“这…”

田德之等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朱厚聪是何意思。

但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从曹至淳捧着的托盘里颤巍巍取回自已的奏本。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纸张抖动的窸窣声。

很快,第一个官员便开始磕磕绊绊地念起了自已写的“妖星祸世”的折子。

念完一本,收回一本。

当念到宇文念相关的内容时,萧景恪突然拿起一份奏折撕得粉碎。

“父皇,他们骂母妃!”

朱厚聪哈哈大笑出声,顺手拿起另一本奏折递给萧景恪。

“撕得好,来继续把这些都撕了。”

不远处的齐敏见状,顿时冷汗涔涔。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已又犯蠢了。

待最后一位官员念完奏折,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朱厚聪这才漫不经心地抬眼。

“钦天监观星象是分内之事,怎么如今连御史台也精通此道了?”

“这妖星降世,诸位爱卿也都亲眼瞧见了?”

御史中丞崔颖当即出列,昂首道。

“回陛下,星象之说自然是钦天监所察,然臣等结合近年天灾人祸,认为此箴言确有其理。”

“为大明江山永固,臣等不得不冒死进谏!”

朱厚聪闻言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诸位爱卿整日不在御史台当值,都跑去钦天监数星星了呢!”

他忽然目光一转,落在崔颖身上。

“崔爱卿你的年事已高,上朝奏事连玉笏都拿不稳的人,今日又何必站在这里?”

“臣也是为社稷着想。”

“好,好,好一个为社稷着想!”

朱厚聪抚掌轻笑着,接着他转而看向田德之。

“田爱卿,你身为礼部尚书,执掌天下礼法。”

“你来说说御史台与钦天监上奏,要朕斩妻杀子,这可合乎礼法?”

田德之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官袍内衬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深知自已早已踏上这条船,此刻再无回头路可走。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道。

“臣以为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一切…当以江山社稷为重。”

朱厚聪闻言双眼突然眯起,眼里寒光一闪而逝。

这个田德之,当真是不知死活!

身为臣子,非但不能体恤君上,为朕分忧,反倒三番两次行此背主求荣之事。

先前便趋炎附势,投靠了萧景桓,甘为其鹰犬。

如今又忙不迭地转向惠氏。

如此行径,简直就是三姓家奴。

该杀!

想到这里,朱厚聪淡淡的说道:“田卿,朕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很适合你。”

说着他自顾的念道。

“家里供秦桧,祖上吴三桂。”

“回忆当年宪兵队,长官汪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