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贡照野与小曼

第264章 反驳

薛启洲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三下书房门,“知行,还不睡?”

“大哥,小辞应该会在两点左右回来。”路知行合上手里的相册起身答一句。

薛启洲站在门外点点头,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再这么冒昧地继续等在楼下,很不合适。

尽管是兄妹,但这么多年过去,路知行好像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两家的孩子也都渐渐长大了,这件事,该止于此了。

但薛启洲深知自己,做不到。

“大哥,我们到楼下坐一会儿吧,小辞应该快回来了。”

薛启洲木然着点点头,直到路知行走到门口了,他才尴尬地松开门把手,像个孩子般低头站在门外。

路知行一句话给了薛启洲最大的体面,今天是除夕夜,薛家几个孩子从八点开始放烟花,折腾到十一点半才睡。更别提叶家的三个孩子了,每年这一天都要等薛宴辞回家之后,和妈妈说过新年快乐才肯睡。

薛启洲上一次和薛宴辞见面还是去年夏天那时候,转眼之间,又大半年过去了,因着有时差,工作又忙,两人通电话的次数并不多。

即使是通电话,打视频,也都是和孩子们在一起,并没有独立的时间可以说些其他的话,薛启洲这大半年过得有多差,路知行是看在眼里的。

“大哥,喝茶。”

“小辞这大半年瘦了些,主要还是经常出差的缘故。她手里的项目基本上都快要结束了,明年下半年应该能有一个长休假。”

“小辞体检状况都还不错,手还是老样子,膝盖有一些磨损了。但胃口变得很好,喜欢上吃碳水了。”

路知行一件接一件地将有关薛宴辞的事一一讲给薛启洲听过,他几乎不发表看法,只会在一些关键时刻问上一两句。但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例如小辞情绪是否还稳定,外迁的事有没有带给她压力,叶家的事后续有没有出现麻烦......

凌晨一点五十,陈临将车停到院子中央,路知行随在薛启洲身后,快步朝门厅走去。

院子里满是晚上几个孩子放鞭炮、烟花时留下的碎纸屑,薛宴辞又穿着高跟鞋,路知行真怕她摔倒。可这姑娘,拎着饭盒踩着高跟鞋就进来了,脚下如风,一点儿都不注意。

今年已经是薛宴辞在南京过的第四个春节了,也是她在军区过得第六个春节了。只要当晚能回家,她都会在结束后到食堂单买一份西米南瓜酪带回家给三个孩子。

“大哥,你怎么来了?”薛宴辞抬头看见薛启洲的那一刻,眼里都是星星,“大哥,我好想你!”

薛启洲先是接过薛宴辞手里的饭盒,又接过她的外套,“航同和航舒闹着要过来找念念放烟花,我们就提前过来了,爸妈和启泽他们明天下午到。”

薛启洲说了多少家常话,路知行没听到,在兄妹二人面前,他是透明的。

既没有机会像往年除夕夜一样抱着薛宴辞转个圈,亲她一口,说一句「宴辞,我好想你,新年快乐」;也没有机会像平日一般,抱她坐在换鞋凳上,取下高跟鞋,揉过脚后,再给她换上毛茸茸的拖鞋;更没有机会像平日一般,同她打趣,同她说说今天三个孩子有多不听话,又有多调皮。

“小辞,先吃饭,知行包了不少饺子。”薛启洲指指厨房,薛宴辞才看到站在灶台前系着围裙正在下饺子的路知行,他真是个居家人夫。

只可惜南京这套房子买来的时候就已经装修好了,灶台不够高,油烟机又装的很低,路知行站在那儿,很不协调,一米九一的身高,总是会磕到额头。

薛宴辞自到陕西工作,在嘉峪关待过几年后,就迷上了粉汤饺子。路知行特意在当地找了饭馆学过两周,就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粉汤饺子了,他甚至还学会了自己做凉粉,甚至还改良了粉汤饺子的做法。

原本是粉汤单独做,饺子单独白水煮,最后再组合在一起。但路知行会把饺子放在粉汤里去煮,整个饺子皮都会浸满粉汤的味道,特别好吃。

饺子端上桌的那一刻,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一窝蜂地从楼上跑下来了。同爸爸、妈妈、舅舅问过新年好,趴在桌上分完一份西米南瓜酪,被路知行盯着冲过牙、刷过牙后才又都上楼睡觉去了。

“大哥,你那边都还顺利吗?”

“别操心这些事儿,多吃些饭。”薛启洲将自己碗里的羊肉块都夹给妹妹薛宴辞了。

这餐饭吃得愉快,路知行只静静坐在一旁和两兄妹一起聊聊小时候的事,聊聊前几年在嘉峪关过春节的事,也聊家里这几个孩子长得如何,书读的怎样,恍惚之间,好像都已经是中年人了。

凌晨两点五十,薛宴辞唤住正朝三楼客房走去的大哥,与他拥抱,“启洲,新年快乐!”

薛启洲抬手理一理妹妹鬓角的碎发,揽她在怀里,“嗯,你和知行也是,新年快乐。”

眼见着薛启洲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路知行才伸手牵了薛宴辞回卧室。

路知行从没和薛启洲因为这件事针锋相对过,究其原因也只有一个,路知行和薛启洲对薛宴辞的爱是超出嫉妒本身的,爱她就要维护她的名声,这一点,章淮津永远都比不上。

“薛宴辞,你还没有跟我说新年快乐呢。”路知行早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就将薛宴辞压在墙上了,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小腹都凸起来了,这是晚上在军区吃了不少饺子。

薛宴辞双手攀在路知行脖颈上,一下就跳到他身上去了。吓得路知行赶紧抬手将她抱紧,这傻媳妇儿总是这样没轻没重,真就不怕摔在地上,脑袋磕傻了。

“我家知行,用不着新年快乐,我家知行,天天都很快乐。”薛宴辞惯会哄人开心的,尤其是配上她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映着地脚处昏暗的感应灯,太蛊惑人心了。

“快点说,我会嫉妒的。”路知行将头别过去了,贴在薛宴辞耳边呼吸,“媳妇儿,快点说......”他就是这样一个别人有的,他必须也得有,一旦没有,没得到,就会可着劲儿闹腾的人。

“你嫉妒的时候什么样?”

路知行大惊,感情自己这么多年的嫉妒,薛宴辞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傻媳妇,一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自己那么嫉妒薛启洲和她一起长大,嫉妒章淮津拥有她的整个高中,原来她都不知道。

“没什么样。”路知行悻悻地答一句,抱着薛宴辞朝浴室走去,赶紧洗澡睡觉吧。

明天上午会有不少人过来拜年,下午爸妈就到了,家里又是一堆孩子,晚上还得议事,忙得很。更可气的是,苏幼凝和陈泊欣今年也会来,而且住到初五才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这里是自己家,是叶家,但只要有这两个人在,路知行就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更别提同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一张茶桌上喝茶了。

“老公,新年快乐,我喜欢你。”

路知行气哼哼地反问一句,“你不爱我?”

“老公,新年快乐,我特别喜欢你,我超级爱你。”

路知行又嘟囔一句,“这还差不多。”

南京不禁烟花,早在大年二十五,每天就都会有人在院子里放烟花,三个孩子睡得并不算安稳。所以路知行安排三个孩子睡同一个房间,每隔一个小时,他也会过去检查一遍,哪怕是掖掖被角,摸摸孩子的额头,也都是很大的一种安慰。

路知行刚看完孩子回来躺好,就被薛宴辞一把握住了,大惊,“干什么?”

“睡你。”薛宴辞笑盈盈地,一点儿都不似在开玩笑。

“好姑娘,现在四点半了。再有三个小时,咱家那三个就该起床吃早饭了。十点就会有人登门拜访你,爸妈下午三点就到了,咱别折腾了。”

“老公,我想和你做爱。”

薛宴辞哼哼唧唧地,假模假样地,她就是想折腾一晚上,明天好偷懒,不起床照顾孩子,不去应酬,不去机场接爸妈,不陪着家里一堆孩子玩.....

路知行妥协了,不满中透着喜悦,“好好好,做做做。”都怪薛宴辞的亲吻太致命了,又香又甜又软的,任谁也抵抗不住。

“但我得提醒你件事。”路知行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大哥今天过来的时候,满腹心事,应该是有话想跟你说。其他事我不管你,但你得抽出时间和大哥聊聊天。”

薛宴辞皱皱眉,很是不可思议,“我家叶先生,思想境界可真够高的。”

“我没跟你打岔。”路知行一本正经。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点儿过来,让我抱抱你。”

“路老师,我真的特别想你,一晚上都在想。吃饭的时候想,看春晚的时候想,放鞭炮的时候也在想。”

路知行闭上眼睛,分散心神,“想我什么?”

“想你坐在我身旁,和我共享荣耀。”

“没兴趣。”路知行随口答一句,他不像薛宴辞似的,可以在床上一心二用,他只能将所有心力投放在一件事上,专注且认真。

这么多年过去,薛宴辞早就摸准了路知行这个弱点,总是会在至高点朝他提要求,“知行,陪在我身边吧,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也不要离开我们的家。”

一场酣畅淋漓过后,薛宴辞趴在路知行心口再说上几句卖惨的话,说上几句情话,他也就同意了,“好,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和你共享荣耀。”

“知行,乖巧点儿,听话些,每天都要和我接吻,和我拥抱,和我睡觉。乖乖待在我身边,待在我怀里,哪都不许你去,也不许你和别人说话。”

听着薛宴辞说这些,路知行只觉特别难受。

陈雨欣的事情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也早就没人提起了。可只要有可能会和这个人碰面、打交道,薛宴辞都会提前嘱咐这么几句,谈不上是不信任还是太敏感,就是害怕。

她害怕,路知行自己也害怕。

“薛宴辞,我心甘情愿臣服你一辈子。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这么做了;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是这样做的;从今往后,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薛宴辞没多说什么,只朝路知行怀里钻了又钻,贴着他心口睡着了。今年这个新年,不好过,也不容易过。

处处是掣肘,处处是制衡。

先不说家里这一烂摊子事,单明天上午那几位的拜访,就足够薛宴辞和路知行头疼上好几个月的。

“小辞呢?”

薛蔺祯、叶承樱和其他人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到的,进屋和一众人打过招呼,给小辈们派过红包,就开始揪着路知行问薛宴辞了。

“昨天回来的晚了,上午应酬又很紧凑,才刚上楼休息了一会儿。”

薛蔺祯背着手,“知行,别总娇惯着她。”

“爸,小辞在外面已经够辛苦的了,在家我宠着她些,惯着她些,没什么的。”路知行很少会这样反驳爸爸薛蔺祯,但今天上午那几场应酬真的太累了,他很是心疼她。

薛家、叶家、章家,三家人的担子压在薛宴辞一个人身上,所有人就只知道规训她,要求她保持礼节,保持体面,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揽她到怀里,任由她胡作非为,痛痛快快地折腾一场。

“知行,这个事,妈妈是支持你的。过好你们两个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叶承樱先是肯定路知行一番,转而又劝说一句,“你爸就是疼闺女,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肯放手,别放在心上。”

路知行只随口寒暄几句,喊了叶嘉念过来,交代她要看好两个弟弟后,就上楼去了。

薛宴辞不单单是薛蔺祯和叶承樱的女儿,值得章淮津信赖的朋友,她更是自己的爱人,是自己的太太,是自己三个孩子的妈妈,是自己的好姑娘。

别人不理解她,不为她着想,不为她考虑都无所谓,但自己不能站在她的对立面,更不应该和这些人为伍。自己要做的,是站在她身旁,共荣耀,共悲怆。

路知行掀开被子抱薛宴辞到怀里,“好姑娘,起来吃晚饭了。”

“老公,等天黑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路知行不再喊薛宴辞起床吃晚饭,转而哄着她又睡着后,下楼招待一众人吃过晚饭,检查完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的作业,将三个孩子交给长辈就上楼去了。

天已经黑了。

薛宴辞穿好衣服挽着路知行从后门出发到地下车库,一路开车到灵谷禅寺,住进禅房。

初二上午诵过经,拜过革命先辈,才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