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王篇：我本将心向明月7
滨海妖山虽然只占据着东岸七分之一的土地，但这里灵气浓郁。
东岸辽阔，滨海妖山哪怕仅是七分之一，这连绵起伏不见尽头的山脉也极其壮丽，山脉另一面就是大海，景致十分特别。
站在山边峭壁上，往下就是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的汹涌波涛。
滨海妖山山主的院子就在一处临海悬崖上。
山主是个瞧起来样貌极其平凡的老头，他像是察觉到了风声的变化，忽然开口。
“你说你小子一棵铁树，成日不在林间晒晒月亮逍遥自在，尽往人堆里扎什么？”
一身黑衣的人周身黑色布料瞬息消失不见，露出一身雪色的衣袂，衣袂上银白如雾的衣料泛着火彩一般的光泽，垂落的银色长发犹如绸缎，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
亮得仿佛太阳最刺眼时映照在山巅积雪上那抹闪人的白。
可比他头发更亮眼的是之容貌。
他微微颔首：“师傅，此番我要出一趟远门。”
此刻，他说话的嗓音再不同那时的沙哑，音色偏低沉但并不沙哑，沉润而清冷。
山主正在研磨药粉的动作一顿，轻轻叹息一声，显然已经猜出来了，他又去佣兵协会接了任务。
人族、魔族、半魔三族的斗争从未停止，战场上伤亡不断，灵药、法器都是成批地消耗。
“明月，我当初收你为徒，并非是为了让你为妖山卖命，你非我族中人，不必如此，山中的责任，自有你师弟去担。”
裴明月没答话，只是神情淡漠地立在一旁。
山主转头就对上他这张死人脸，当时就是一噎。
这小子就是这种性子，好话说不出来两句，但是认准了一个死理就恨不得赴汤蹈火。
当初他将这棵半死不活的变异雪魄铁树捡回去时，本来是想用它炼器的，但又发现它有灵智，他就稍微有点下不去手了。
把这小子救回去后，没救活。
不过这小子有些修鬼道的天赋，也没死透。
如今说他是鬼，他还能魂魄凝实，化出躯体，甚至还能像过去一样扎根在土壤中，说他是妖，他又修的是魂魄鬼道。
见这小子修鬼道的天赋不错，他也是起过利用他做事的心思，后来看他都不用骗就非要较真地要报恩。
他反倒是没了这份心思。
人生在世，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最起码这样的人，他利用着亏心。
越相处越发现，这小子和他儿子一样不让他省心，他那儿子是不长脑子还不会吃教训，走到哪儿被骗到哪儿。
次次都上当，是当当不一样。
收个徒弟更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像把冷硬的剑似的。
但想想，他是棵铁树啊！
好像又有那么点合理了。
每次山主都要因为这事左右脑互搏，最后感叹一句家里有两卧龙凤雏。
“你师弟——”
听见他这个开头，还不待他说完，这倒霉徒弟就来了一句：“师弟不适合坐镇妖山。”
山主心头一梗：“......”虽然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二百五，但也不要说出来嘛！
搞得好像这妖山不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
本来看着自己蠢儿子就愁，现在有了个轴徒弟，更愁了。
他儿子也是个半魔，这辈子就这样了，在这种人魔相争的世道上是没得其他路走的。
但裴明月不是啊。
偏偏这小子赶也赶不走，为了妖山的事务奔前跑后不说，以后可怎么办啊？
资源就那么些，东岸就这么一块，谁都想要，更何况这么多年的血仇积攒下来。
眼看着三族的局势越来越不稳了，早晚有一天人族和魔族要争出个名堂，到时候滨海妖山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这些半魔，先辈互相真心结亲的很少。
大多不过是两族斗争下的产物。
很多都是当初两族中间的缺德玩意儿为了互相恶心，逼迫一些女子生下来的，或是为了研究如何改善种族寿命。
生下来了第一代半魔，后代就无法洗去血脉的不同，或许再有个千秋万载的千秋万载，血脉稀释了会好一些。
但他们都未必能活到那时候。
......
三日后，阳城。
温柔抱着那把琵琶悠然坐在城门口的树上，百无聊赖地拨着琵琶弦。
凌乱不成曲调的音色荡开。
若不听这调子，远远看去，只见那容貌鲜妍的人一身紫衣轻倚在树上，风过青丝衣袂飘摇，倒是叫人眼前一亮。
树下倏然出现的黑影眼底掠过一缕疑惑。
她一个武道修士，又不是音修，琵琶弹得......难以评价，总抱着把琵琶法器做什么？
温柔也就是不知道他的疑问，不然一定要回一句：学你的。
当初柳闻弦那深秋寒冬的摇着折扇招摇也是让她抓到精髓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她如今这衣着风格，抱着把琵琶更有氛围感。
“你来了！”
树上的美人轻轻跃下，打断了他的思绪。
裴明月依旧捂得黑不溜秋的，要不是在白日里，他这微微颔首的动作，普通人都看不清。
哦，也不止看不清。
可能他往路上一躺，别人都会踩到他。
温柔：“你就不能多说句话吗？”
裴明月没答话，只是眼神淡漠地看着她，那模样，明晃晃地就是在用行动回答了。
温柔：“......你嘴长来光吃饭啊？”
他凉凉扫去：“还吃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她闻言居然露出几分新奇，凑到他面前伸出手：“往常也不是没遇见过妖族，但是在妖族吃饭时我倒没出现过，你表演一个吃人我看看？
你是怎么吃人的？”
裴明月：“......”
“你们妖吃人都是整个吞吗？也不洗叨洗叨？那岂不是肠子里的排泄物都吃——呜呜呜？！”
温柔还想逗他变脸呢，结果说着说着忽然发不出声了。
她顿时明白这人是对她下了禁言术，她倒是解得开，但她故意不解，反倒去拽他袖子。
裴明月察觉到袖子一重，余光一扫，就见她拽着自己衣袖。
“唔唔唔！”她指指自己嘴巴，又指指他。
裴明月转过头背过身不看她：“你太吵了。”
温柔眨眨眼，又快步绕了半圈走到他前面非要他看自己，眼里满满都是一个信号：我保持安静！
裴明月不理她。
她就一把拽过他手，随手拿起一块石子，在泥土上写了一行字。
——你不解开，怎么知道去哪找变异七星草？
“......”
裴明月一哽，只好先解了她的禁言术：“说。”
“往北先走一百里。”
裴明月见她说一半留一半，危险地眯眼。
收获到眼刀子的温柔一脸无辜：“我又不傻，我要是全说了，你又禁言我怎么办？”
谁想对方倏然一声冷笑。
“呵，那你就一百里后再开口吧。”
温柔：“？？？”
不是，他这一世怎么这么狗？跟谁学的？
谁给他教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