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只羊羔引发的战争
月色映照下的漠北大地已几乎完全沙漠化,不见丝毫绿意。
狂风卷起沙尘,形成一道道接天连地的龙卷风墙,黄沙蔽日,环境极端恶劣。原本寄予厚望的车辆,在沙地上寸步难行。
凤双双果断下令,全军弃车步行,徒步进入漠北腹地。
出征之前,她已经通过章海鹏驯养的飞鹰,将联合作战的计划传给了拒北城的陈广与苗宇。
按照部署,拒北城二十万凤家军留下十万镇守,其余十万精锐尽出,与凤双双的十万大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目标是在一个月内,将华夏的旗帜插遍漠北全境,彻底征服其十三个主要部落。
目前,漠北的势力分布清晰:靠近拒北城的西面,是由所谓“黄金家族”统治的五个强大部落,昔日漠北王黎真的核心兵力多源于此。
苗宇、陈广、程源泉率领的十万大军,主攻方向便是这西部五部。若能顺利,七日内应可使其臣服。
而凤双双亲率的十万大军,则要面对东面的八个部落。这些部落世代以游牧为生,养牛放马,民风彪悍。
昔日,西部黄金家族之所以能推出黎真成为漠北王,正是因为他们内部相对团结,并以武力迫使东八大部落臣服。
如今黎真已死,西部势力衰退,东部八大部落顿时陷入群龙无首、彼此攻伐的内斗之中,都企图吞并对方,这才无暇南侵,让大乾边境百姓得以喘息。
凤双双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沙海之中。章海鹏每走一步,都要啐掉嘴里的沙子,忍不住骂道:“这鬼地方,打下来有个屁用!”
叶兰却蹲下身,用佩剑向下挖掘。~微*趣¢晓!税*蛧′ _首,发+仅半公分之下,便露出了干枯草根的痕迹。
“不是土地本身沙化了,”她起身分析道,“是植被死亡后,风从远处沙漠卷来流沙,覆盖了原有的草场。如果再没有水滋养这些草根,不出几年,这里将彻底变成不毛之地。”
凤双双用剑尖挑起一截草根,那根系早已干枯脆弱,内部水分被蒸发殆尽,手指轻轻一捻,便化作了粉末。
漠北的缺水程度,比大乾更为严峻。这东部八大部落之所以尚未大规模南侵,是因为他们正陷入一场残酷的内斗,如同养蛊般相互吞噬。一旦他们决出胜负,或资源耗尽,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大乾。
“继续前进。”凤双双放下草根,下令道。
最初的沙地确实阻断了车辆,但在徒步行进半夜后,脚下的沙层逐渐变薄,露出了坚硬干裂的土地。车队得以重新上路,向着漠北腹地疾驰。
天色大亮时,他们抵达了第一个目标部落的领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场血腥的部落混战。两个部落的战士已杀红了眼,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其间还散落着许多牛羊马匹的枯骨。
这些战士身披简陋兽皮,手持弯刀,几乎没有像样的盔甲。战斗方式原始而残酷:抓住对方的头发,弯刀往脖颈上一抹,鲜血顿时喷涌,人便瞬间倒地。
凤双双、蓝江等将领率先下车,身后,数百辆货车依次停下,十万凤家军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无声展开,形成了巨大的包围圈。然而,那两大部落的战士仿佛杀疯了魔,居然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庞大军团毫无察觉,依旧在忘我地厮杀。
凤双双对胡彪使了个眼色。¨比-奇¨中*文\蛧^ ,醉¨鑫¢彰′劫`埂^辛,快/胡彪会意,迅速潜入附近一顶破旧的帐篷,从里面抱出一个约莫五岁的孩子。
孩子的母亲哭喊着追出来,试图夺回自己的孩子,但在两大部落震天的厮杀声和嘶吼中,她微弱的哭求被完全淹没。
胡彪将孩子带到凤双双面前。孩子上身裹着一块脏旧的羊皮,光着屁股,小脸上满是污垢。凤双双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孩子面前。
孩子一见到清澈的水,眼睛顿时亮了,一把抓过瓶子,贪婪地“咕咚咕咚”喝下了大半。
令人意外的是,他虽然极度口渴,却没有喝完,而是将剩下的半瓶水,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踉跄追来的母亲。
那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母亲,原本以为孩子被掳是凶多吉少,此刻愣愣地接过水瓶,颤抖着喝了一小口。
清冽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她挂着泪珠的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即又接连喝了好几口才停下。她紧紧将水瓶抱在怀里,情绪激动地对凤双双和胡彪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然而,凤家军没人能听懂这漠北部落的语言。凤双双立即下令:“去找懂汉语的蛮族俘虏来当翻译。”
“是!”
胡彪很快押来一名俘虏,令其跪在地上。
此时,孩子已回到母亲身边,被母亲紧紧搂住。母亲看到俘虏的瞬间,似乎明白了眼前这支军容严整的队伍的身份,他们是凤家军,是漠北传说中的死敌!
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先前的些许感激被巨大的惊恐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将孩子搂得更紧了。
那名蛮族俘虏看着眼前同族自相残杀的惨状,面色铁青。
他无法理解,凤家军都已兵临城下,八大部落竟还在内耗。
凤双双问他:“这两个部落因何起冲突?他们现在还剩多少人口、壮丁、牲畜?水源和食物情况如何?”
俘虏茫然摇头:“我参军一年多未归,不知道详情,更不知他们为何厮杀。”
张起指向那对母子:“去问那个女人!”
俘虏用部落语对女人说了几句。女人一听,吓得连连后退,抱起孩子就想逃跑,却被白胜等人拦住。春苗拽住她枯瘦的胳膊,将她带到众人面前。她浑身颤抖,眼中只剩下恐惧。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孩子却被叶兰手中的肉饼吸引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
叶兰心一软,将肉饼递过去,还从兜里掏出其他零食。孩子竟挣脱母亲的怀抱,扑进了叶兰怀里。
女人见状,彻底瘫软在地。看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她心如死灰,终于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诉说。
蛮族士兵在一旁翻译:
“这是乌尔夫和塔卡部落,本是八大部落中人数和牲畜最多的两部。他们历来互不服气,为争水源、草场,积怨已有一百多年。”
“如今大旱,河道干枯,牛羊饿死渴死大半……今天这场血战,只是为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
“塔卡部说丢了羊,指认是乌尔夫部偷的;乌尔夫部坚称羊是自家母羊所生,绝不交出。争吵很快演变成械斗。”
“原本两部各有二十多万人,牛羊数万。如今……每部只剩八万人左右,牛羊不足一万。再打下去,牲畜死光,人也死光。她的丈夫和弟弟都死于部落冲突,家里牛羊早被抢空,只剩下孤儿寡母……”
那年轻的母亲越说越是悲从中来,低声呜咽着。
孩子看见母亲哭得伤心,便将藏起来舍不得吃的糖果,笨拙地塞进了她的嘴里。母亲紧紧抱住孩子,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她深知,在这片日益枯竭的土地上,她的孩子恐怕难以长大成人。
他们迟早会死,不是死于无休止的部落仇杀,就是被入侵的凤家军处决。如今凤家军已然踏入漠北,一盘散沙的八大部落,又如何能抵挡?
叶兰见她哭得凄惨,心生怜悯,让春苗将行囊里的杂粮饼和肉饼都拿了出来,足足装满了一大包袱,足够这母子吃上许多天。叶兰将沉甸甸的包袱塞进她怀里。
女人打开包袱,看见里面几十个油润的肉饼,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叶兰。
叶兰通过俘虏对她说:“告诉她,凤家军不会杀害无辜。我们会平息部落间的战乱,让所有人今后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和平生活。”
俘虏翻译时,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红。那母亲听完,怔怔地看着叶兰,忽然抱起孩子,拼命地向叶兰磕头。
叶兰连忙摆手制止:“快起来!这不是我个人的恩惠,你要谢,就谢我们的大将军吧!”她试图解释凤家军的政策:“黎真虽然卑劣,残害了许多凤家军将士,但只要你们愿意归顺,我们绝不会滥杀无辜。”
“归顺?”
年轻母亲听到这个词,瞬间愣住了。让崇尚自由与血性的八大部落向凤家军臣服?
一旁的俘虏也激动起来,用汉语抢着对叶兰说:“让他们臣服?不可能!杀了他们都不可能!”
“他们个个都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宁可战死,也绝不会向汉人低下高贵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