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戴华斌之死
道道裂痕中隐约透出异样的光，仿佛天幕之后另有世界。
远处的厮杀声、魂技碰撞的轰鸣如潮水般隐隐传来，却更衬得坑底死寂如墓。
霍雨浩单膝跪地，半边身躯已是白骨森然。
他能清淅感受到体内魂力正如退潮般急速流逝，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然而他染血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破碎却明亮一一至少，他们还活着。
贝贝靠在冰冷彻骨的坑壁上，怀中是昏迷的唐雅，身旁是气息奄奄的八重樱。
他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苦涩与沉重几乎将他淹没。
目光最终落在那位即将消散的英灵身上，带着无声的敬意与哀悼。
“御主，抱歉，我到此为止了。”
齐格飞的声音依旧沉稳，却难掩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伟岸的身躯已变得透明，银色的铠甲黯淡无光，魔剑巴尔蒙克斜插在地，剑身上的光芒如风中残烛。他望向戴华斌，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歉意，仿佛在遗撼。
随即，他整个人化作无数细碎的黑色粒子，如同被无形之风扬起的灰烬，纷纷扬扬，终至彻底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一一这位纵横传说的屠龙英雄，终究在这片异乡的战场上，燃尽了最后的光与热，迎来了寂静的终幕。
徐三石僵立在原地，面色复杂得难以描绘。
他清楚地知道，若非齐格飞在最后关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拼死来援，他与戴华斌早已化为枯骨。此刻亲眼目睹这位高洁从者的退场，一种难以言喻的怅惘与伤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戴华斌怔怔地低头，凝视着手背上那道猩红的令咒。
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退，如同被水洗去的血迹，不过片刻，便彻底消失无踪，皮肤光滑得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印记。
直到最后一丝联系也断绝，他才猛地从恍惚中惊醒一一齐格飞是真的不在了，连同那份因契约而带来的联系一起，彻底离开了这场残酷的圣杯战争。
一股巨大的空落感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一
异变陡生！
一道彻骨深寒的血色冰刺，毫无征兆地的从焦土中暴窜而出，袭向戴华斌。
它裹挟着能冻结灵魂的凛冽寒气，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直刺戴华斌的心脏！
“嗤啦！”
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格外刺耳。
戴华斌只觉得胸口一凉，随即剧痛炸开，视线猛地被一道纤细却决绝的黑影完全挡住。
温热的、带着铁锈般腥气的液体溅在他的脸上、脖颈上，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霍雨浩！你敢！”
徐三石的怒吼几乎在同时爆发，声浪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完全没料到，霍雨浩竟会在双方皆已油尽灯枯的这一刻，毫不尤豫地发动如此致命的偷袭！而且手段如此狠绝。
远处，霍雨浩维持着抬手的姿势，那半边白骨森然的手臂指尖，缕缕极寒之气如同活物般缭绕不散。他冰冷的视线穿透弥漫的尘霭，落在坑底，嘴角那抹狰狞的笑意不断扩大，眼中翻涌着压抑了十馀年的仇恨与终于得以宣泄的快意。:幻~.¤想>-姬?* ??d免??费￥??阅o?读?a
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痛苦，仿佛都在这一击之中找到了出口。
“华斌快跑…”
朱露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如同即将消散的叹息。
她纤弱的身躯死死地挡在戴华斌身前，那根狰狞的血色冰刺已从她的后心彻底贯穿，尖锐的冰棱从前胸探出，染着触目惊心心的红。
滚烫的鲜血迅速浸透她黑色的衣襟，沿着冰刺的边缘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冰冷的冻土上晕开一朵朵残败的血花。
她努力抬起眼，望向戴华斌的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不舍与温柔，那眼中的灵光却如残烛遇风，急速地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归于死寂。
“朱露不朱露！”
戴华斌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她软倒下来的、迅速变得冰冷的身体。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思维一片空白。
滚烫的眼
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朱露的鲜血，蜿蜒而下，显得狼狈而凄惨。
“对不起对不起露露…”
他徒劳地抱紧怀中失去生息的未婚妻，一遍遍地呢喃着破碎的道歉，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那根贯穿了朱露的冰刺，馀势未减，终究也毫不留情地没入了他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袭来，生命力飞速流逝。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上视野。
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朱露更紧地拥在怀里。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依，鲜血交融在一起，仿佛要以这种绝望的姿态，在死亡的国度里，弥补生前所有的隔阂、误解与错过。
徐三石站在原地，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斗。
他从未看得起过戴华斌，甚至可以说极其厌恶一一这个嚣张跋扈、性格扭曲的学弟，曾冷酷地雇佣杀手刺杀霍雨浩，也曾屡次三番地给他们这些学长制造麻烦，其行径令人不齿。
可此刻，眼睁睁看着这对年轻的男女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相拥毙命，看着齐格飞牺牲自我才换来的短暂生机倾刻间化为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烈的愤怒猛地冲垮了他的理智。
哪怕再不喜欢，再不齿，那也是他的学弟和学妹，是他所熟悉的人，戴华斌和朱露的死亡，彻底激怒了徐三石。
那位高洁的从者是为了保护他们才选择慨然赴死，可他拼尽一切、燃尽光辉所换来的，竟是自己御主在转眼间被残忍虐杀的现实。
这何其讽刺！又何其可悲！
更重要的是，无论戴华斌与朱露生前有多少过错，他们终究是史莱克学院的内院弟子，是接受了海神阁宿老教导的学生。
他该如何向学院交代？如何向玄老、向言院长、向那些或许还在期盼他们能平安归来的师长们交代？沉重的负罪感与滔天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徐三石的胸膛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远处那个身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惨白如骨。深坑之中，血腥气弥漫，死寂再次降临，却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贝贝呆坐在冰冷的坑底，怀中紧抱着昏迷不醒的唐雅。
他的目光失焦地落在不远处一一戴华斌与朱露相拥的身体已然冰冷，鲜血在他们身下凝固成深色的冰痂，构成一幅残酷而静默的画面。
霍雨浩杀了史莱克学院的内院弟子。
这个认知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口，几乎令他窒息。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无论有多少恩怨私仇，霍雨浩杀了史莱克内院弟子，在史莱克学院看来皆是不可宽恕的重罪。
学院绝不可能无动于衷，海神阁的威严不容挑衅，否则何以震慑天下，何以安抚万千学子之心？从此，史莱克学院与霍雨浩之间，唯有一条不死不休的血路，再无转圜馀地。
而他贝贝自己呢？这个在关键时刻未能阻止惨剧、甚至因守护唐雅而立场暧昧的“叛徒”，史莱克还回得去吗？
那片承载了他无数成长与荣耀的海神湖，那庄严的斗魂区，谆谆教悔的师长或许都已与他无关。巨大的痛苦和迷茫几乎要将他撕裂，可他抱着唐雅的手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反而收得更紧。这是他做出的选择，代价沉重，也无法回头。
“霍雨浩！”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弥漫之际，一声凤鸣如同九天惊雷，撕裂长空，裹挟着滔天的愤怒由远及近。天际，一道炽烈的火焰流星疾速迫近，马小桃周身燃烧着金红色的凤凰真火，绚丽的火翼怒张，拖拽出长长的炽焰尾迹，如同愤怒的凤凰降临世间。
极致的高温瞬间席卷了整个深坑，空气被灼烧得扭曲沸腾，地面焦黑的泥土甚至开始融化、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仿佛置身于溶炉内核。
她的目标明确无比一一直取霍雨浩！那焚尽一切的怒火，足以蒸发钢铁。
“这可不行呢，可不能让你伤了本教圣子。”
一道清脆却带着几分邪异慵懒的女声悠然响起。
下一刻，空间仿佛微微波动，猩红斗罗绯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霍雨浩身前，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马小桃势如破竹的冲击路线。
她手中那柄华美的阳伞“唰”地一声轻盈张开，伞面上流转着诡异而深邃的暗红色光晕，仿佛吞噬了无数鲜血。
魂力澎湃涌动，一层厚实凝练、泛着不祥血光的魂力护盾瞬间展开，将身后魂力近乎枯竭、半边身躯白骨嶙峋的霍雨浩牢牢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