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尘缘怡然

第四百一十七章 勾子

第四百一十七章勾子

尽欢,坐我边上吧——

这是陈漠北对许尽欢说的第一句话。′精x??武t小?说?.网/o [§?无+?错~??内?容£

身份赋予一个人权力的同时,也必会划出某种限定。

这是陈漠北在他这个身份上,给出的最大的友善。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份友善,于是,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吴酸是个会说话的人。

许尽欢更是。

只要许尽欢成心想结交的人,就没有他结交不上的。

对付陈漠北,他早就计划好了,不要虚与委蛇,谄媚讨好,只需要投其所好。

陈漠北的所好,就是他的父亲陈良平。

一顿饭下来,宾至如归。

陈漠北上马车之前,看着许尽欢,犹豫了一下道:“以后叫我漠北吧,叫侯爷有些见外了。”

若是换个人听到这一句,必定感恩戴德。

许尽欢却摇摇头,“如果有以后,我更想叫你陈漠北。”

这一下,刘恕己彻底黑脸了。

叫陈漠北?

谁给你的胆啊!

陈漠北没有动怒,目光静而缓,深不见底:“如果有以后是什么意思?”

“贵人有贵人的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道。”

许尽欢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与侯爷走的不是一条道,所以,无需以后,今夜尽兴便可。?′?咸(=鱼d看u?±书>>网¤·$ u追#;¥最£新!>章\¨d节¢[”

说罢。

他冲陈漠北再恭恭敬敬施一礼,又伸手勾了勾吴酸的肩:“酸子,过两天,我来找你喝酒。”

饶是吴酸再会揣摩人心,也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人生事,清风一枕,浊酒千杯,尽欢而散。”

他一边说,一边翻身上马,扭头看着陈漠北,朗声一笑:“侯爷,后会无期!”

……

说的是后会无期,下的全是钩子。

果不其然。

三天后,他正在吴酸家懒洋洋地喝着小酒,陈漠北突然来了。

吴酸惊诧:“什么风把侯爷吹来了?”

他却大大方方地笑了,手一指地上的酒坛。

“就知道你会来,瞧,好酒都给你备上了,五年珍酿的,绝对够味儿。”

陈漠北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低头乜了眼酒坛:“说吧,你打算怎么个喝法。”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还能怎么喝,浊酒千杯呗!”

许尽欢朝他挑挑眉:“陈漠北,敢不敢?”

陈漠北冲他冷笑一声,掀衣往主座上一坐,朝吴酸命令道:“换大碗来!”

酒至七分。

吴酸大着舌头问陈漠北:“侯爷,许尽欢都狂得没边了,你……你为什么还……还由着他?”

陈漠北醉眼朦胧地看了许尽欢一眼,无声笑起来:“我只是想找个人,痛痛快快喝酒!”

本来这时,酒气正往许尽欢的脑子里涌,但听到这一句话,他突然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清醒。`§第|一2看?书?±网$d ·更?新?o最?@;全.

他定定地看着陈漠北。

这人年纪轻轻承了爵位,又领天子一卫,怀里有娇妻,膝下有儿女,荣华富贵都享不尽,还有什么不满足?

怎么可能连个喝酒……

都喝不痛快?

……

这世间的事情,有一,就有二。

几顿酒一喝,脾气对了,性子对了,话对了,连喝酒的酒品都对上了,两人的友情,突飞猛进。

吴酸家成了他们的据点。

许尽欢拎酒。

陈漠北拎菜。

翌日有事,三人就小酌几杯。

翌日没事,三人就开怀畅饮。

陈漠北的话还是不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沉默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话也是点到为止,从来不表露自己的观点。

哪怕许尽欢和吴酸因为什么事,争得红了眼,开始骂爹骂娘,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好像这世间的事,都不怎么和他有关系一样。

许尽欢不好直接问“陈漠北,你为什么这么冷淡”,于是故意问道:“陈漠北,你从来不骂爹骂娘吗?”

“不骂。”

“为什么?”

“父亲不许。”

一刹那,许尽欢沉默了。

他突然想到一桩事。

三人喝酒,喝到最后,他和吴酸不是筷子掉了一只,就是酒盅倒了,面前一片狼藉。

唯有陈漠北面前,筷子,碗,碟子永远摆放得整整齐齐,地上一点渣滓也没有。

问他为什么这么干净?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打小就这样。

他又想到一桩事。

陈漠北无论喝到哪种程度,他的坐姿都板板正正,衣襟都整整齐齐,一个扣子都不肯解开。

有一回,天气陡然变热。

他和吴酸都打了赤膊。

他即便满头是汗,还正襟危坐着。

许尽欢实在瞧不过去,让他把外衫脱了,反正都是大男人。

他又摇摇头,说不习惯。

把许尽欢气的,心说你在那些个楼啊,馆的陌生女人面前,怎么就习惯了?

他还想到一桩事。

那天深夜,隔壁的夫妻拌了几句嘴,接着又叮呤哐啷动起了手。

他和吴酸越听越不对,决定出去劝劝。

陈漠北脸一沉,说少管闲事。

可男人的天性中,不都有随性,粗犷,血性的一面吗?

喝酒骂娘,打架劝架,偶尔衣衫不整,打个赤膊,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陈家还是习武出身,这些行为,都应该是家常便饭啊。

陈漠北啊,陈漠北。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呢!

……

整整半年。

宣平侯陈漠北在许尽欢面前,没有失过一次态,没有漏出陈家一点私密,甚至大夏天,连袖管都没有挽起过一次。

唯一的变化,是他脸上的笑,慢慢地多了起来,话也讲得比从前多一点。

吴酸背地里对许尽欢说:尽欢,你有没有发现,侯爷身上有些人气了。

有人气了?

很好。

说明这半年的工夫,没有白费。

许尽欢笑着点点头,心说:那他很快就能知道,他陈家父子二人,到底是人是鬼了。

这一天,来得比他想象得要快。

事情的起因,是他考上了宫廷画师。

说是考上,其实都是暗箱操作。

暗箱操作一看你的家世背景;二看你身后有没有贵人扶持;三看你舍不舍得砸银子。

作画的水平,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许尽欢的家世背景稀巴烂,顶天了有几个臭钱。

但好就好在,徐行对他很是赏识,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过,他的画颇有大师风骨。

有了贵人的扶持,再加上许尽欢狠砸银子,这宫廷画师考得顺顺利利。

谁能料到,当上宫廷画师后,第一个找上门请他作画的人,竟然是武宁侯府的小郭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