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唏嘘
第四百二十一章唏嘘
“许淼的媳妇叫曹衣,是个妓女,这女人读过书,做妓女之前也是个大族小姐。)我,的!+*书±£城?§1 ?首_发a
许淼对这个媳妇千依百顺。
我爹觉得读过书的人,分得清是非好坏,决定从她先入手。
曹衣给许淼生了个儿子。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生远,我爹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让曹衣下定决心,劝许淼归降。”
陈漠北只看着窗户外面,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许尽欢,脸色早已一片苍白。
“两年布局谋划,不废一兵一卒,便把许淼这个最大的海盗头子给解决了。
许淼一死,东南沿海的海盗分崩离析。
我父亲趁机与倭寇大战,打得他们七零八落,元气大伤,至少是十年内,再祸害不了东南的百姓,许尽欢……”
他语气突然豪迈起来:“你说,我父亲这一招,是不是很厉害?”
许尽欢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分辨不出究竟是愤怒,嫌恶,还是伤心,难过,绝望。
他慢慢握起拳头,只问一句。
“许淼既已称降,你父亲为什么还要剿杀?他难道不知道降者不杀,是战场上的规矩!”
“这话,张右青也劝过他,老爷啊,一辈子的名声不容易,别毁在这里,不值当。”
陈漠北转过身,看着许尽欢,一字一句。+小,说§宅u? d?[更#^新1′·最ˉ@?全?+%
“我父亲说,许淼不死,东南不安,他今日能背倭寇,降我,他日也是再背我,降倭寇。”
“陈漠北,不是我非要和你抬杠,老侯爷是怎么知道,许淼还会再背叛他。”
“很简单,狗改不了吃屎,许淼那种人,带着倭寇抢自己人,杀自己人,是十成的汉奸,走狗,早就没了人性。”
不对。
你说得不对。
我娘说,爹也曾经是个好人,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他做海盗是被逼的。
你说他是汉奸,是走狗,没有人性。
他的人性,就是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点一点逼没的。
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做个好人?
谁不想!
许尽欢强撑着全身的力气,走到陈漠北面前,“陈漠北,我在家乡听到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说许淼的妻子投海前,曾对天发出诅咒。”
许尽欢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陈良平杀归降之人,天道若存,必定有报。”
天道若存,必定有报!
这话像是一记拳头砸过来,陈漠北疼得身子一颤,后腰抵在了墙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一两句反驳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喃喃道:“如果这个诅咒是真的,那么……那个女人她得逞了。£xx搜?e搜_¤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1?-快+/”
是吗?
当真吗?
有一种喜悦,从许尽欢的身体里蔓延开了。
他竭力压住想扬起的嘴角,故意问:“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从那以后,我父亲,我们陈家就开始走下坡路,首当其冲的,便是我师父张右青。”
“张右青还是你师父?”
“手把手教我功夫,给我立各种规矩,却也会在我练得最苦的时候跟我说,快,你爹不在,偷会儿懒。
陈漠北眼眶慢慢湿润。
“我做错事挨罚跪祠堂,我跪多久,他在外面守多久;嘴上说着没银子,一扭头,又把银子偷偷塞给我。”
“他怎么了?”
“在与倭寇的一次海战中,一枚虎炮打中了他的船,船灭人亡,我爹派人在海里找了三天三夜,没有找到尸身。”
陈漠北的眼神中,有种灰烬般的死寂。
“我父亲最大的心愿,是把所有跟他出来的人,都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却从没想过,他把他此生最重要的一个人,留在了那片海上。”
是报应。
是老天爷听到了娘的诅咒。
许尽欢在心里大喊。
“张右青十岁开始,就跟着我父亲,我父亲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打理。
他不仅是我父亲的心腹,左膀右臂,也是他的朋友,知己,还有影子。”
陈漠北闭了闭眼睛。
“我父亲从东南回来,进宫述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带着我去看了张右青的家人。
他对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漠北,以后他们一家便是你的责任了。许尽欢,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才会一夜长大吗?”
我知道。
也没有人会比我更知道。
人在苦难中,在悲痛中,就会一夜长大。
就像无数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袭过来,你除了奋起一跃,努力把自己的身子抬起来,再没有别的办法。
许尽欢微微一笑:“我不知道。”
陈漠北一字一句:“人在苦
难中,在悲痛中,就会一夜长大。”
许尽欢的眼睛,陡然睁大。
一字不差?
怎么会!
他定定地看着陈漠北,看了许久,然后走到书案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故事有些沉重,我得缓一缓,你也得缓一缓,后面的故事,回头再说吧。”
他声音里透着慌乱,可惜陈漠北没有听出来,反而宽慰他。
“我已经缓过来很多年了,就一次性说完吧,难得我有说话的兴致。”
许尽欢抹了抹嘴角,只能硬着头皮道:“东南这一仗,老侯爷打得漂亮,应该得了不少好处吧。”
“好处?”
陈漠北冷笑一声:“我问你,跛脚皇帝在位多少年?”
“好像是一年多。”
话落,许尽欢立刻反应过来:“你父亲回京,已经换了一茬皇帝,新帝上位了,国号景平,所以一朝天子,一朝臣?”
“并非一朝天子,一朝臣,而是我父亲在皇帝面前说错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先帝身强力壮,好端端的怎么就驾崩了呢!”
轰!
听完这话的许尽欢,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漠北。
陈漠北也直勾勾地看着他,嘴角一抹冰冷的笑。
许尽欢知道他为什么要冷笑。
因为民间暗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
说跛脚皇帝的死,与人称“贤太孙”的景平帝有些关系。
跛脚皇帝上位后,对贤太孙百般挑剔和苛责,贤太孙忍无可忍之下,于是便……
许尽欢倒吸一口凉气:“这话,老侯爷不该说,说了,便是祸从口出。”
“我父亲进到四九城,连马都没有下,就被叫到宫里。东南和四九城隔着千山万水,宫里的事情他一头雾水,先帝又是重用他的人。”
陈漠北咬牙冷笑。
“我父亲只不过是替先帝唏嘘了一声,也只是这一声,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