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章 《无人呼铃》
这故事得从阿貣说起。零点墈书 首发他刚毕业,能进这家三甲医院,那可真是烧了高香。这天傍晚,夕阳把最后一缕光抹在住院部老楼那墙皮脱落的砖墙上,阿貣捏着护士证,就站在了老楼门口。这楼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古董,走廊里的声控灯跟得了哮喘似的,咳嗽半天才亮,那灯光一照,墙面上的裂痕就像爬着暗褐色的虫子,看着怪瘆人的。
护士长王姐走过来,把一串钥匙塞给阿貣,说:“今晚你值内科病区的夜班哈。老楼里没监控,晚上别乱走,尤其是三楼的302病房,现在改成储物间了,十年没人住过。”说到这儿,她突然压低声音,“要是听到啥奇怪的声音,就当是线路老化,别去查。”阿貣赶紧点头,这手心啊,全是汗。虽说老楼的夜班传说听得他头皮发麻,可他哪敢说个“不”字。
到了凌晨一点,护士站的钟表指针刚划过12,走廊里的声控灯“唰”地全灭了。紧接着,“叮——” 一声清脆的呼叫铃划破寂静,就像一根针直接戳进阿貣的耳膜。他盯着呼叫面板,那红色的数字闪得刺眼:302。阿貣心里犯嘀咕:“302不是储物间吗?”他赶紧翻值班记录,发现最后一次有人住302是2015年,之后就被锁了。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抓起手电往三楼走。
到了302,门居然没锁。他一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手电光扫过去,墙角堆着旧病床和输液架,可中间那张编号3的病床却铺得整整齐齐,床单还是新换的,上面有个明显的凹陷,就像刚有人躺过。阿貣喊了一声:“谁?”这声控灯突然就亮了。他仔细一看,床单上用暗紫色的液体写着一行字:3床 李芳 2015.8.23。?白~马*书-院′ `首~发\他伸手摸了摸,液体已经干了,像某种凝固的血。就在这时,“叮——” 呼叫铃又响了,就在他脚边的床尾,一个老式的床头铃正闪着红光。阿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哐当”一声,撞翻了旁边的输液架。那金属碰撞声在走廊里回荡,他抓起手电撒腿就跑,回到护士站才发现,手心全是抓破的血痕。
第二天早交班,阿貣把302的事儿告诉王姐,王姐脸瞬间就白了,问:“你进去了?”阿貣赶紧辩解:“我没碰任何东西,床单上有字,还有床头铃……”王姐打断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皱巴巴的值班记录,说:“2015年8月23日,302病房的3床,李芳,急性心梗去世。之后那个病房就闹鬼,换了三个护士都辞职了,最后医院把它封了。”她翻到那一页,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呼叫铃响三次,未回应。阿貣问:“当年值夜班的护士是谁?”王姐摇头说:“姓张,叫张淑兰,当年才二十岁,出事后就辞职了,再也没联系过。”说完把记录塞回抽屉,“别查了,再查你也会走的。”阿貣没说话,他想起昨晚302的病床凹陷,想起床单上的字,想起那声呼叫铃,突然就觉得,那个叫李芳的女人,好像在等着他。
第三个夜班,阿貣刚泡了杯咖啡,“叮——” 呼叫铃又响了,还是302。他盯着面板看了五分钟,最终还是抓起手电往三楼走。这次302的门是锁着的,他用王姐给的钥匙打开,里面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凉气。3床的床单被掀开了,凹陷比上次更深,像有人刚坐过。床头铃的线被扯断了,铜线裸露在外,像某种动物的神经。墙上的旧日历停在2015年8月23日,页脚被撕了个缺口,露出下面的字:救我。ez暁税王 追嶵辛章节阿貣喊了一声:“谁在这儿?”手电光扫过墙角,突然照到一个影子——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他,头发很长,披在肩上。他的手电“啪”地掉在地上,光打在女人的脚上,她没穿鞋,脚趾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像凝固的血。阿貣声音发抖地问:“你是……李芳?”女人慢慢转过身,脸被头发遮住了,只露出嘴角的一颗痣,声音像旧磁带,带着电流的杂音:“你是当年的护士吗?”阿貣往后退,撞在门上,大喊:“不是!我是新人!我没见过你!”女人笑了,那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说:“那你帮我找当年的护士,好不好?”她一步步走过来,阿貣能闻到她身上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腐臭。阿貣赶紧说:“我帮你找!我帮你找!”转身就跑,回到护士站才发现,自己的护士服被扯破了,背后有个淡淡的手印,青紫色的,像尸斑。
阿貣花了一周时间,终于找到张淑兰的地址。她住在郊区的出租屋,门是破的,他敲了半天没人应,一推门,里面飘着一股酒气。张淑兰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半瓶白酒,头发全白了,才四十岁的人,看着像个老太太。她抬头问:“你是医院来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李芳的事,对不对?”阿貣点头,张淑兰突然哭了,说:“当年我才二十岁,刚谈恋爱,晚上值班时在跟男朋友打电话,没听到呼叫铃。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凉了,床单上全是她抓的痕,指甲都断了……”她抓住阿貣的手,“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阿貣问:“她的呼叫铃响了三次,对吗?”张淑兰点头说:“三次,我都没听到。后来医院把责任推给我,说我玩忽职守,我辞职了,可我每天都做噩梦,梦到她站在我床头,说‘为什么不救我’。”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个年轻女人,嘴角有颗痣,“这是李芳,她当年才三十岁,有个女儿,才五岁。”阿貣接过照片,照片里的李芳笑着,眼睛很大,像他昨晚看到的影子。
!晚上,阿貣带张淑兰去了302病房。张淑兰站在门口,腿直发抖,说:“我不敢进去……”阿貣说:“她要的是道歉,你跟她说对不起,好不好?”张淑兰咬着牙走进病房。3床的床单还是铺得整整齐齐,凹陷还在,像有人在等她。张淑兰哭着说:“李芳,我来了,对不起,我当年没救你,我知道错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束白菊花,放在床头,“这是你喜欢的菊花,我记得你当年说过,你女儿喜欢摘菊花给你。”突然,病房里的灯忽明忽暗,张淑兰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她尖叫一声,指着床头:“她在那儿!她在那儿!”阿貣看过去,床头站着李芳,穿病号服,头发披在肩上,嘴角的痣很明显。她盯着张淑兰,声音像旧磁带:“为什么不救我?”张淑兰跪在地上,喊:“我错了!我错了!我愿意补偿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李芳笑了,笑声像指甲刮过玻璃:“我要你帮我告诉医院,我是因为你们的疏忽而死的;我要你帮我告诉我的女儿,我对不起她;我要你帮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帮我把床头的菊花,带给我女儿。”说完,她慢慢消失了,留下一缕风,吹过张淑兰的头发。
阿貣把李芳的事告诉了院长,院长一开始不同意道歉,说会影响医院的声誉。但阿貣拿出了当年的值班记录,还有张淑兰的证词,院长终于妥协了。第二天,医院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院长向李芳的家属道歉,承认当年的疏忽,并赔偿了李芳女儿的抚养费。李芳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站在台上,手里拿着张淑兰给的菊花,哭着说:“妈妈,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离开我的,我原谅你了。”
晚上,阿貣去了302病房。3床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凹陷不见了,床头的菊花还在,花瓣上有露珠,像眼泪。墙上的日历翻到了今天,页脚的缺口被补上了,写着:谢谢。阿貣轻声说:“你安息吧,李芳,你的女儿很好,医院道歉了,张淑兰也知道错了。”突然,“叮——” 呼叫铃响了,是302的床头铃。阿貣走过去,拿起铃,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春风:“谢谢你,阿貣。”他抬头,看到窗外的月亮很圆,照进病房里,显得很温暖。
阿貣继续留在医院值班,还是老楼的夜班。有天晚上,他刚泡了杯咖啡,“叮——” 呼叫铃又响了,是302。他笑着站起来,往三楼走。302的门没锁,推开门,里面飘着菊花的香味,3床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凹陷不见了,床头的菊花还在,花瓣上有露珠。阿貣问:“李芳,是你吗?”突然,他听到身后有声音,转身一看,是个小女孩,穿粉色裙子,手里拿着菊花,问:“叔叔,你是帮我妈妈的那个护士吗?”阿貣点头,小女孩笑了:“妈妈说,她要谢谢叔叔,帮她完成了心愿。”她把菊花递给阿貣,“妈妈说,她现在很开心,能看到我长大。”阿貣接过菊花,闻到了淡淡的香味,像李芳当年的香水味。小女孩挥挥手,说:“叔叔,再见。”转身走了,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阿貣站在病房里,看着窗外的月亮,笑了。他知道,李芳已经安息了,她的女儿会好好长大,她的故事也会被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