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结丹后期
岁月在风沙的呜咽中悄然流逝，一晃已是十年光景。
石窟内，时间仿佛凝滞，又仿佛在加速流淌。正阳盘膝跌坐，周身气息与十年前已截然不同。混沌元液不再如江河奔涌，而是如同深邃的星云，在他体内缓缓旋转，内敛而磅礴。元液化作一种混沌的暗金光泽，流转间自生道韵，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奥秘。
归一道经总纲已被他初步消化吸收，不再是机械地运转周天，而是真正理解了“天地一气，万物归元”的部分真意。他的神识早已与这片荒芜的沙海地脉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即便深藏地底，亦能感知到外界日月轮转、沙起沙落的细微变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极遥远之处，那些绿洲城镇中散逸的、微弱的生灵气息。
这一日，石窟内沉寂的混沌星云骤然加速！
磅礴的天地元气从虚空中被强行抽取，透过厚厚的岩层，疯狂涌入正阳体内。他丹田处那枚暗金混沌金丹剧烈震颤，发出如同雏凤初啼般的清越鸣响，表面一道道玄奥的纹路亮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结丹后期的壁垒，坚如顽铁，此刻终于到了极限！
“破！”
正阳心中无声呐喊，磅礴元液与骤然汲取的海量元气合流，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混沌道剑，悍然斩向那无形的关隘，一声雷鸣在他体内炸响，壁垒应声而碎！
更为浩瀚精纯的力量如同决堤洪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寸经脉，滋养着每一丝神念。周身发出噼啪的轻响，淡金色的肌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生灭，强度与韧性再次飙升。神识疯狂暴涨，覆盖范围骤然扩大了数倍，心念微动间，数十里外沙粒滚动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混沌金丹膨胀了一圈，旋转得更加悠然自得，元液之充盈较之前可谓天壤之别，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满全身，仿佛举手投足间便可引动风雷。
结丹后期，成！
正阳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深处混沌光芒流转，仿佛蕴藏着两片微缩的星海，旋即又迅速内敛，归于深邃平静。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凝而不散，撞在对面的石壁上，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轻响，留下一个浅坑。
十年的枯坐打磨，终见成效。不愧是归一道经，如今的他，实力比起十年前，强大了何止数倍，体内元液愈发凝练，于丹田气海中奔腾如海，若是再面对当年的七杀剑主，他有自信战而败之。
“恭喜啊正阳！哈哈，这股劲儿，够猛！”一个略显稚嫩却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
石窟一角，一条身长已接近一丈、通体覆盖着幽青光润鳞片、头顶两个鼓包越发明显的蛟龙兴奋地游弋过来。它比十年前粗壮了太多，蛟爪锋利，颌下已生出细密的须髯，周身妖气凝练，赫然达到了开智期的巅峰，距离彻底炼化喉中横骨、凝结妖丹只差最后一步。
正是尤浩然，或者说，他依旧更喜欢自称龙浩然。
这十年来，它除了吞吐灵气恢复，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正阳修炼，以及……说话。或许是沉睡太久，或许是心智退化带来的影响，如今的龙浩然变得异常活泼多话，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结丹后期哎！是不是很快就能结婴了？到时候咱们杀回寂灭海，把那些瞧不起老子的家伙统统揍趴下！”它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正阳的手臂，一双金色竖瞳闪闪发亮。
正阳微微一笑，拍了拍它冰凉的鳞片：“元婴之境，岂是易事？还需积累感悟，急不得。你如今也已开智巅峰，看来恢复得不错。”他能感觉到，龙浩然的妖力浑厚了不少，记忆已恢复大半，只是心性跳脱了许多。
“那是！”龙浩然得意地昂起头，身躯一晃，竟在幽光中迅速缩小，眨眼又变回了三尺来长的“小蛇”模样，灵活地缠上正阳的手腕，像个冰冷的墨玉手镯，“变大变小现在随心的很！就是这该死的人形……还是变不出来！喉头那块骨头硬得要命！”
它语气有些郁闷。无法化形，就意味着很多妖族神通无法施展，也难以真正混入人族地界。
正阳安慰道，“水到渠成，强求不得。十三年潜修，外界不知变成了何等光景。我们需得尽快离开西漠，前往中州。”
帕坦古国的秘密、上界的威胁、被掳走的正潜、以及寻找救治姜悦方法的执念，都催促着他不能再停留。
“好啊好啊！中州繁华得很！”龙浩然立刻赞同，但随即三角眼警惕地转了转，压低声音，“不过……正阳，这十年，我偶尔溜出去透气，外面那些光头和尚的巡查好像没消停过，反而更严密了。你刚才破境那动静……可不小啊。”
正阳自然知道，方才突破结丹后期，引动天地元气，虽已极力收敛，但在这灵气相对稀薄的西漠，那股骤然汇聚的混沌波动，对于有心人而言，恐怕仍如暗夜明灯般显眼。
“你说得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走！”
他袖袍一卷，将地上残留的些许修炼痕迹彻底抹去，身形一闪便已冲出石窟。龙浩然默契地钻入他宽大的袖袍之中，收敛所有气息。
正阳手捏小挪移符，元液流淌之间，身形逐渐变淡，如鬼魅般消失在洞穴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在他们消失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一道土黄色的遁光自天际而来，精准落在了正阳方才闭关的洞窟之外。光芒散去，露出一位身着明黄僧衣中年僧人。他手持一杆鎏金降魔杖，周身气息渊沉，赫然是一位结丹中期的佛修。
僧人目光仔细扫过盆地，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铜镜，铜镜光芒洒落，照显出此地尚未完全平息天地灵气波动，以及一股精纯却的法力气息。
僧人眉头紧锁，蹲下身，手指捻起一抹沙土，仔细感知，面色愈发凝重，“果然有古怪！好强的波动……刚突破结丹后期，这残留气息精纯而霸道，绝非普通散修所能拥有。莫非……真是师门严令搜寻的那类人？”
他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枚雕刻着佛纹的玉符，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将此地发现的异常气息波动以及自己的判断，通过秘法急速传讯出去。
玉符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瞬间破空而去，方向直指西漠佛宗圣地——那烂陀寺。
“阿弥陀佛，但愿只是虚惊一场。若真是从‘那边’出来的……这西漠，恐怕要掀起风波了。”僧人望着东方，低诵一声佛号，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忧虑，随即身形一晃，也朝着东方谨慎地追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