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两难

就在沈彪犹豫之时,突然一旁的陈学礼道:“沈大哥,我这有个法子,就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沈彪哈哈一笑,捶了这小子一拳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还学人卖起了关子。”

陈学礼知道自己激将法被看穿,也没有不好意思,随即道:“我二叔写的《三国演义》沈大哥你看过没?”

沈彪摇了摇头:“不是在科举,就是在练兵,还没来得及看咧!”

陈学礼道:“我二叔的书中,说到赵云随刘备争夺汉中,率数十骑救援被曹军围困的老黄忠,归途遭遇曹军的大军。”

众人听他说到这,全都凝神听了起来。

“赵云看到曹军,若是这时候走,必然危险,所以退回营寨后,大开营门,偃旗息鼓。”

“曹军见营门大开,怀疑有伏兵,不敢冒进,最后引兵撤退。”

“结果赵云乘势追击,以少胜多,被刘备称赞【子龙一身是胆】。”

“咱们之前在泰州团练的营中,已经展现了火器的威力,倭寇心中对我们已经有了忌惮。”

“若这时,咱们大部偷偷从营后驰援松江,而留下一人,打开营门,那些伺机而动的倭寇定然疑虑重生,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我们去驰援松江府的人马,也就不用担心这股倭寇了!”

听到这话,覃士群连连摇头:“陈夫子的《三国演义》那是话本,话本怎么能当真?若是倭寇一冲而入,留下的人岂不危险?”

沈彪这时却摇头道:“这还真不是话本上的故事,这件事出自裴松之注《三国志·赵云传》,引自《云别传》。”

覃士群还真没看过《云别传》,不由张口结舌。

何凤池也点了点头道:“我也想起老师说过李广的故事。”

一听“李广”,覃士群这次知道他说得什么事。

李广在上郡太守任上,率100名骑兵追击3名匈奴射雕者,途中遭遇数千匈奴骑兵。

李广判断:“若逃跑,匈奴必追杀;若留驻,匈奴会以为是‘诱骑’(吸引敌军的小部队),不敢进攻。”

于是,李广命令士兵前进至匈奴阵前二里处,下马解鞍,故意显示“不走”的姿态;

随即射杀匈奴出阵试探的白马将,进一步强化“有备而来”的假象。

果然,匈奴军因“怪之”,不敢进攻,最后在夜半时分引兵退走。

陈学礼兴奋的额头冒汗:“沈大哥,咱也干一把。”

沈彪对这小子的兴奋劲儿简直哭笑不得,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干某一行的天选之人。

听说这小子以前顽劣不堪,后来读书有了些长进,但跟弘毅塾的其他人相比,还是差了些,但如今看来,这小子读什么书啊?

他就因为继承家里的武职,胆子太大了。

沈彪的目光转向何凤池和覃士群:“你们看呢?”

覃士群还是摇头:“不稳不稳啊!”

何凤池则道:“我觉得学礼的办法不错,两军对垒,攻心为上,我们担心,倭寇更担心,咱们团练成立这么久,还未建功,这是个机会,我请求留下,作为疑兵!”

听到何凤池这话,陈学礼顿时炸了:“这办法是我想出来的,何凤池,这立功的机会里可不准跟我抢。”

覃士群看着两个年轻人,心中暗暗叹息,若是大梁的将领都有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还会让倭寇逞凶成这样吗?

沈彪心中也是感动,他作为团总,是肯定要领兵救援松江的,覃先生又是个文弱老头。

如今只能从这两个少年中挑选一个。

其实他心里属意的是何凤池。

何凤池这个少年有着同龄人身上没有的沉稳和果决。

但何凤池管带马队,马队又是驰援松江必不可少的。

最终,沈彪咬了咬牙道:“陈学礼听令。”

陈学礼听沈彪叫到自己的名字,心脏因为激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似的,他转身抱拳:“在!”

“就令你守在寨中,一切自专!”

“是!”

沈彪不放心,最后又叮嘱了一句:“若……若是倭寇没有上当,你,你保重好自己。”

陈学礼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呲牙笑道:“放心吧沈大哥,我料定倭寇必然不敢来攻!”

沈彪点了点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万语千言憋在胸中说不出口,最后化为一个眼神,一个点头。

很快,海陵营中的团丁们便悄悄集结在营寨后门。

而营中各处的火把、灯笼等一切照明之物陆陆续续熄灭。

寨门前的倭寇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搞不清这群团练到底要干嘛。

李疤子的亲信也不敢大声叫骂了,夜色中,突然空气中诡异的气氛流动起来。

待李疤子的亲信和那十几名真倭回到桥南时,新三郎的脸上也充满了疑惑:“他们在干什么?”

亲信哭丧个脸,声音嘶哑道:“我也不知道啊!”

旁边有倭寇用倭语道:“三郎,这帮团练会不会溜了?”

新三郎也觉得有可能,于是又用刀尖一指那李疤子的亲信:“你,靠近了看!”

亲信尿都快甩出来了,连忙道:“换个人吧,我,我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去,就是死!”新三郎的语调依旧没有一丝感情。

那亲信只好硬着头皮,再次过桥朝海陵营中走去。

透过桥下河水反射的光线,陈学礼又看见那伙叫骂的倭寇折返了回来。

他趴在寨墙的垛口旁,对身边的团丁刘粉喜道:“咱得吃用都是咱二叔帮咱争来得,刘粉喜,报答我二叔的机会来了,给我一铳射死那个叫嚷最凶的家伙!”

刘粉喜没有转头,不断用眼虚瞄着桥头。

“二百步了!”

“一百五十步了!”

“刘粉喜,刘大哥,你是咱哨中铳法最好的,你行不行啊!给句话!”

刘粉喜听到这聒噪,干脆抬起头来对陈学礼道:“哨长,咱能不说话吗?”

“哎?唉唉!您来,我闭嘴!”

刘粉喜再次低下头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倭寇,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只见他不紧不慢点燃火绳。

“砰……”

火铳铳管头部爆燃出火光,随即灭去。

旁边的陈学礼只见远处那倭寇仰头栽倒,而他旁边的倭寇则发了一身喊,不要命似的逃去了河对岸。

“刘哥,我亲哥,回了海陵,我给你家送两头羊,真特娘有你的!”陈学礼压抑着兴奋的声音,一拳狠狠捶在垛墙上。

一旁的刘粉喜呲个大牙,姑家多两头羊,日子应该好过了吧?